日头正好,我在路口等车的时候,遇到一个穿着小黄鞋,打着雨伞的奇怪小孩。
我以为他会擦肩而过,没想到他停了下来,我这才看清了他伞下的容貌。一个黑发黑眸,格外白净的十岁小孩。
真是奇怪,他为什么盯着我?
“小朋友,你好?”我手脚无措尴尬笑道。
那小孩没说话,又看了我一眼,打着伞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声呢喃着:"好怪的一个小孩。"
转头听见公交车歇下尾气的声音,我索性不再去想,抬脚上了车。
过了几天,一大早起来身上就带了层薄汗,空气中满是躁动的因子,我懒洋洋地洗漱完,穿着拖鞋出去觅食。
路过楼下小卖部,没看见人,只有电视里在播放着香肠派队这类小孩爱看的盗版吃鸡动画,吵吵闹闹的,啧,烦人。
再走几步索性就坐在了树下,做贼似的掏出我跑了半个关城才买到的烟,小心翼翼点着了它,谨慎的尝了一口,本来想学着别人吞云吐雾,没想到被呛出了眼泪。
我拍着胸口咳嗽一阵,半晃当的日光闪着地面,我眯着眼,看着一个大妈臂弯挎着一篮子菜,正气冲冲朝我。
妈嘞,大事不妙!
我当即把烟一踩,左右脚一扫,来了个彻底的“毁尸灭迹”,双手背过去,踢踏着脚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格外殷勤备至。
“妈,辛苦辛苦,我帮你拎着......啧啧,菜色不错啊,今天有客人哈?”
我妈白了我一眼,空着的那只手利落地揪住了我的耳朵,骂骂咧咧道:“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跟谁学的抽烟,今个儿不给你好好长长记性,天天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我急忙双手合十求饶道:“哎哟!轻点轻点!妈,哎,妈......”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妈拽着耳朵拉进了居民过道,小卖部老板端着碗稀饭坐在门口乐呵呵取笑:“哟,许家小子,好热闹嘿!”
“闭嘴!”我呲着牙朝店老板一凶,忍不住捂着屁股嗷嗷一声,“妈,你踢我干嘛,轻一点嘛!”
我妈不理会我,笑呵地朝店老板叙了几声,转身变脸似的生拉硬拽把我拖回了家。
一阵鸡飞狗跳,嚎叫起伏,随着日光偏移,都进入了午后的宁静。
下午睡醒觉,我还没来得及按下鸡窝似的头发,门铃声就响了起来。我开门一看,先看到是一双小黄鞋。
等等,小黄鞋?!
我眼珠子朝上一转,映出了黑眸黑发的白嫩小孩,害,真有缘分!
见我杵在门口堵着人进不来,我妈擦了擦手,从厨房指着我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一转脸,又和蔼的看向对面小孩,差使着我去端茶倒水,好好伺候进来的一大一小。
对,那小孩身后还跟了一个大人,看着他俩长得不像,彼此相处也有些尴尬。
由于我妈小区纠纷调解员的身份,再联想到前几天小孩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路口的情况,哦豁,一场狗血大戏顿时噼里啪啦的在我脑中登场。什么妻子出轨留下绿帽扔给无能老公,男人一怒之下弃子逃逸,被举报后无奈了领回......
想着想着,烧水壶的热水一不注意就倒到了我的手上,我叽哇大叫,顺手扫下来一个玻璃杯。
砰砰四分五裂,我妈当即拿着锅铲子指着我骂道:“许之,你个狗娃子,倒个茶都倒不好啦!赶快收拾,要不然今天别吃饭了!”
接着我妈转头,立马换下了母夜叉的凶神恶煞,满脸和蔼可亲地看着沙发上的一父一子,柔声道:“让你们见笑了,瞧这孩子,十几岁的小大人了,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
成年男人摇了摇,没多说什么,反倒是小黄鞋转着黑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瞧。
我暗自撇下了嘴,深为母上大人的变脸戏法叹服。手上老实收拾好玻璃渣,端着托盘重重地往桌上一啪,边不乐意边阴阳怪气道:
“喏,请~喝~茶~”
男人只是礼貌笑笑,脸色苍白说不上多好,看着就是心里有事的样子。小黄鞋倒是伸出手,抱着茶杯喝了一口,又乖又酷来了句“谢谢表哥。”
嚯?这俩是我亲戚?哪冒出来的?没见过啊。
我抓了抓脑袋,把穿尿布的回忆都翻了出来也对这两人没有印象,忍不住两眼发直再接再厉细挖下去,冷不丁地被抽了一下。
我嗷嗷捂着胳膊闪到一边,老妈黑着脸,牵着小黄鞋就往我手里放,“带齐齐去你房间玩,大人说话别出来啊!”
我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带着人进了房间。两分钟后,悄悄给门开了条缝,猫着腰挤了出来。
我倒要听听,什么大人话非要瞒着我!
*
事实证明大人不想让你听的话,你绝对听不到。
我猫着腰往客厅挪,抬眼一觑沙发上哪还有人影,只有冒着热气的两个玻璃杯。
“老妈动作真够快的,带人去哪儿了?”我挠着头在家里转了一圈毫无所获,一回头见着小黄鞋正杵在门口,暗沉得没有一丝光的眼睛盯着我,不由得让人心里发毛。
我搓着胳膊,打着哈哈往他背上啪啪两下,格外自来熟道:“瞅啥呢,小表弟,走,进去给你看看表哥的大宝贝!”
小孩酷酷的杵着不离身的雨伞,怪怪的瞧了我一眼,左眼明晃晃地挂着"白",右眼清亮地摆着“痴”,合起来就是“白痴”。
我,许·才华横溢·盖世天才·世界之子·爱因斯坦二世·之,怎么能看不出这臭小孩浮于表面的嘲讽,当即甩了拖鞋对着他的屁股蛋子踹了一脚,哼哼嘚瑟。
“你才是白痴,白痴白痴白痴!”
小黄鞋无语地看着我,一声不吭走了进去,所在角落里安静待着。至于有没有揉屁股蛋子,我偷偷观察的结果是没有,但也确定了这小孩是要臭着一张脸,走酷boy路线。
酷boy哎~还是他表哥我最有经验,唉,谁让我这么善良帅气,明天好好跟小孩忽悠忽悠,啊不对,是分享分享心得经验!
直到天黑外面才传来动静,一开门就看见老妈正端着菜摆碗筷,那个白脸男人已经不见了,奇怪,他小孩还在我屋里呢。
我大大咧咧穿着拖鞋,凑到亲爱的老妈面前,嬉皮笑脸道:“亲爱的妈咪,您实在是辛苦啦!”
我妈不耐烦的瞅着我,抬手摆着,“滚滚滚,别在这讨嫌,叫齐齐出来吃饭!”
“好嘞!”我麻溜滚回房间,把小黄鞋拉到了餐桌上,光荣完成母老虎的任务!
饭桌上老妈一改往常风格,分外和蔼可亲,吓得我只敢夹面前的小白菜,时不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有不对就准备跑路。不过好在这份温柔嘴脸对着的是小表弟,对着我还是往常般虎着一张脸,很好,安全。
吃饱喝足后,又被老妈催着洗碗洗澡,热热闹闹忙活一通后,我三蹦两跳扑上床,发出惬意的呻吟,缓慢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感觉胸口一片憋闷,烦躁地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瞧见便宜表弟的小白腿大大啦啦地跨压在我腰上,双手扒拉着我的脖子,跟个树袋熊似的。
大早上的日头也不小,两个小火炉黏糊在一起,能热死个人!
我费力巴拉地抽出一只手,轻咦了一声。只见阳光透过五指间隙,撒下五彩斑斓的碎钻光芒,一挪到阴影里,又没了。
奇怪,我也没碰那些装饰礼品的晶粉呐,哪来的?
我推了表弟一把,没想到表弟浑身爽快清凉似冰块,连凑在我脖子间的呼吸都是冰冰凉凉的,挠得我脖子痒痒的,真正的火炉是我自己!
我一时间不好意思了,多亏表弟让我渡过了一个凉爽的夜晚。于是我贴心的把窗帘一拉,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让他继续睡。
时间还早,树上的蝉就已经叽里呱啦,吵个不停。我咕嘟咕嘟吐着刷牙水,头发一甩,哥又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只听见钥匙转着锁孔的声音,我就知道是老妈刚买了菜回来。我探出头一瞧,由于**辣的天气,老妈带着一身火气,把豆浆油条往桌上一搁,双手叉腰扯着嗓门就朝里喊:
“睡睡睡!一天三班跟着五班倒,都给我起来吃饭,许之!许之!听到没有,叫你齐齐表弟起来!”
我嘴里还含着牙膏,连着哎哎含糊答应了几声,抬脚踢开房门,挂起窗帘,房间顿时大亮。
我咬着牙刷,正推着窗,身后顿时传来几声痛呼,吓得我手一哆嗦,一转头就看见表弟正痛苦的蜷缩成一团,隐隐还有五彩斑斓的水雾逸散在四周。
房门啪的一声被老妈踹开,可怜的摆了两下也无人在意。老妈心急的扒拉着表弟,迅速把人拖到了床背光的角落,先前的异样随之消失。
老妈这才松了口气,抬头就看见我傻愣在原地,顿时拔高了音量,“傻站着干啥,把窗帘放下,去外面给你齐齐表弟倒杯水缓缓!”
我哦哦应了几声,挠着头走了出去。
五彩斑斓的雾,好奇怪啊,是魔法吗?还是什么未知的buff?
难道......属于我这个世界之子的使命要开始了!?
我停下倒水的动作,走向窗台阳光处伸出五指,光束漏过指间,熠熠晕染开星钻光芒,恍惚蒙上了梦幻的一层纱布,真的很好看,也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