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恩爱如斯的夫妻会在什么情况下再也不戴婚戒?一,双方感情破裂;二,发生了重大变故。
陈雪显然是属于后者,所以叶玄见她几面都从来未曾见她戴过婚戒。
可问题是,这是梦,是陈雪“甜蜜的记忆”,在这个逻辑相对来说正常的梦境世界里,怎么独独在她这个梦主身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纰漏?
“连自己都骗不过的梦境,要怎么沉沦其中?”叶玄轻声说道。
鬼琉璃反应了一下,缓缓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陈雪其实是清醒状态?”
都说不要随便叫醒一个梦游的人,其实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梦境世界的梦主,就相当于一个正在梦游的人,不过比梦游的人更可怕的是,美梦一旦被非常规打破,梦主会出现自毁或暴力毁灭倾向,而偏偏梦境又是梦主控制的。
这也是鬼琉璃一再强调不要贸然行动的原因,但这一切是建立在梦主真的沉浸在美梦的前提下。
“如果梦主是清醒的,那就可以直接沟通,不过能在清醒状态下经久维持这个梦境……这个梦主的危险程度也更高。”鬼琉璃严肃的问道,“你确定陈雪是清醒的吗?”
叶玄明白鬼琉璃的意思。
就像他之前所说,逃避可耻但有用。
陈雪正是因为无法接受**的死,才抛弃忘记现实,一直心甘情愿的沉湎在美梦里不愿清醒。可如果陈雪是清醒的,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已经死了,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造这场梦?
一次次的经历失去爱人的痛苦,这还能被称作美梦吗?
叶玄想起上一次入梦时,陈雪说的“你要来得晚一点,至少在一切结束之前,不要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三条像是在述说自己有去无回的消息。
“她是在凌迟自己。”叶玄肯定道。
鬼琉璃微微一怔,连作为修士见多识广的她,在这一刻也不得不说出一句,“好残忍。”
陈雪从家里走出来,这一次叶玄没有再躲,而是直接走上前去,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陈老师,我师父托我问陈教授好。”
陈雪表情微妙的顿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抓住脖子上的项链,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的笑了笑,“好的同学,我会帮你带到的。”
“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她说完脚步匆匆转头就要走。
叶玄却再一次出声,重复询问,“陈教授好吗?”
陈雪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回答,“他挺好的,已经退休了,你如果还想要问其他的,不如亲自去看看他吧。”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上课要迟到了。”她虽然是笑着说话,语气却有些不客气。
叶玄并不在意,只是突然道,“你们后来一定没再去过云雾山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发消息给我师父买蝴蝶。”
陈雪抓紧了项链,顿了顿,像是不明所以的皱起眉问,“什么意思?”
“在下山见你们之后不久,我师父便不见了。”叶玄说起这事表情平静,“我本来以为你们知道,所以才一直没有再来过。”
不过这个想法在收到陈教授的消息时候就否决了。
“我——”陈雪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又闭上,她抿紧了嘴唇,抓着项链的手指隐隐泛着白。
叶玄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既然已经开门见山了,那自然是一开到底。
“你每次的梦一见到他就结束了对吧。”
他的问话听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陈雪却骤然变了脸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雪负隅顽抗着,梦境的动摇却彰显着她的内心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平静。
鬼琉璃立刻就知道,这是戳到肺管子上了,给叶玄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说,自己悄悄的退后两步,手背在身后开始掐诀。
*
现实之中,叶玄的家里,一晃又是三天时间,以防叶玄在睡梦中休克,他们不仅一日三餐的给叶玄喂辟谷丹,还把生命检测仪器拿出来贴在他脑门上。
蒹葭翘着双长腿躺在沙发里,手上酒杯微微摇晃,时不时的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串符号或文字,很快又直接划去,停滞不前的实验让她有些烦躁的皱起眉,疯狂的将笔记本往前翻了翻,一直到扉页才停住。
皮质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纸,纸张保养的很好却也因为年代久远而泛黄,拉开一看,那是一张关系树状图,密密麻麻的名字,有些用红笔划了一道,有些圈起来,而有些什么都没有。
如果有经历过多年前那场修真界倾巢而出的剿灭大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张图直指天命长生教!
不过却少有人知道,这张图上的大部分,尤其是高层的名字,曾经出现在特异安全学院的学生档案上,有些更是出生三山五派八宗门,是无数组织竟相拉拢的天之骄子。
比如那个树状图顶端被划掉的名字,天命长生教的教主姜聿。
又比如,那个在其下被圈出来的名字,天命长生教护法长老方羽。
而更没什么人知道的是,这张为他们清洗邪术师做出巨大贡献的关系图,背后沾满了一个天才骑士的鲜血。
那些人,曾经是蒹葭的师哥、好友、对手,讽刺的是,师哥和好友都变成了为祸世界的邪术师,而对手却和她并肩作战惺惺相惜,成了她至今忘不了的执念。
偏偏杀死对手的是她曾经的好友。
“方羽,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蒹葭合上了这张图,收拾好了心情,才又将笔记本翻回去开始慢慢的理清实验头绪。
不过很快,她感觉到灵力的波动,一口饮尽杯中酒,将笔记本放在桌上,“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直往卧室冲去。
只见一直盘着腿入定状态的鬼琉璃倏然睁开眼,她克制的拽着手指上系着的千千结,飞快的下达命令,“叶玄刺激到了梦主,等梦境出现裂缝,立刻就拽叶玄出来,你们趁机动手,不能当梦境世界坍塌,将里面的所有意识都抢出来。”
“是!”属下们应了,也赶紧跟在其他地方的同事们通气。
鬼琉璃随后又看向蒹葭,“梦主的情绪可能不太稳定,你等会得帮忙了。”
蒹葭微点了点头,“来都来了。”这便是应下了。
*
梦里,叶玄还在持续输出,“明明想见,却不敢见,因为不想再失去了。明明清醒,却假装沉沦,依托着记录着的文字来麻痹自己,假装这个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
“**没有藏起来,他其实无处不在,奶茶也好双皮奶也罢,是他留给你的记忆。”
陈雪颤抖着嘴唇,“别说了!”
叶玄顿了顿,缓慢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这个梦的核心,根本不是**,而是你,对吗?”
“……”陈雪苍白着脸,她没有回答,只是仰头闭着眼惨笑一声,“啊,终于要结束了。”
一直摇晃着的梦境停止了,天空突然裂开一条黑色的缝隙,一只粉色的蝴蝶突兀的盘旋而来,无数的丝线转眼就将陈雪包裹了一半。
“鬼魇蝶!”鬼琉璃脸色大变。
魇蝶和鬼魇蝶,仅仅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它们都有着造梦的能力,不同的是魇蝶以梦为食,鬼魇蝶却以梦为陷阱,专门吃陷入梦里的神识。
这两者长得十分相似,初生的鬼魇蝶普遍比较弱小,总是是装作自己的魇蝶,在编造梦的过程中混乱梦主,待到壮大了实力之后,直接一口气鲸吞掉梦主以及梦境里的神识,直接吃成胖子。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说鬼魇蝶和魇蝶本身是一个物种,只是伺养的方式不对,于是原本只有造梦之能的魇蝶走火入魔成了“吃人”的鬼魇蝶。可惜的是,由于这两都是稀有品,已经一百多年未曾出现过了,因此无人能验证对错。
这只鬼魇蝶显然还不够强大,本来应该继续潜伏才对,是陈雪梦境突如其来的崩塌,让它忍不住冒了头,竟然是贪心的想要现在就享受这一餐美食。
这消失了百余年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鬼琉璃皱眉来不及细想太多,她二话不说抓住叶玄的肩膀要将他往外推,“走!”
“等等。”叶玄不仅纹丝不动,在鬼琉璃怀疑人生的眼神里,他心念一动,黑刀顿时出现在他手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鬼琉璃再次见这把刀总觉得那刀身上面,似手有微弱的电火花闪过。
“壁水,看你的了。”不等她看清,叶玄几乎是凭借本能的径直就将黑刀掷了出去!
黑刀“咻”地一声破空而去,壁水直直地正中靶心,然而□□术发动便见电光闪烁,一阵“辟哩啪啦”令人牙酸之声中,响起似鸟鸣又似婴儿啼哭的尖叫声。
“走!”鬼琉璃再次试图带叶玄走。
而叶玄不出所料的再次喊了“等等”。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陈雪的方向,眼中的惊诧遮掩不住,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画面。
“怎么了?”鬼琉璃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瞬间瞪大了眼,忍不住惊呼声道:“怎么还有一只?!”
只见有另一只似蓝似紫的蝴蝶翩翩的振翅而来,细碎的流光洒落在陈雪脸上。
鬼琉璃:还能不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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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发现把壁水的名字都打成了避水(悲伤),得找个时间改改前面的错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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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鬼魇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