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夫人吧?好般配哦。”室友指着女人无名指的钻戒,“听说他们有个五岁的儿子……”
我冲进洗手间呕吐,镜子里的人嘴角还沾着他今早留下的唇膏印。
手机在掌心震动,他的消息弹出来:“今晚八点,西山别墅。”
当夜暴雨如注。
我站在花房玻璃前,看雨水在脚边汇成扭曲的溪流。他裹着浴袍从背后拥住我,带着沐浴露的橙花香气:“怎么不开灯?”
“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是谁?”我的声音飘在雨声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的手臂骤然收紧,又缓缓松开。
“商业联姻。”
他扳过我的脸,眼底有暗火在烧,“我和她早就分居了,等孩子再大些就离婚。”
我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旁桌子上的玫瑰花朵仿佛化作了一团焰火,慢慢舔舐着我的心。
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唇瓣,“你不信我?”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我看见自己破碎的倒影在他瞳孔里摇晃。
他突然打横抱起我走向卧室,真丝床单上还残留着玫瑰精油的甜腻。
当他咬住我肩头时,我听见自己发出幼兽般的呜咽。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他在我耳边呢喃:“小茜,你是我的。”
暴雨声吞没了所有疑问。
我原本可以及时止损的,拒绝这所有的一切的。他给我的转账,以及赠予我的那些奢侈品,完全可以支撑我和我的家庭重见天日。
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好像渐渐不由自己了,我完完全全鬼使神差般听从他的一切指令,跟随着他的动作而游走。
我讨厌他的虚情假意,更憎恨自己的爱慕虚荣。
后来他送我回校时,副驾驶座上放着梵克雅宝的蓝盒子。天鹅绒首饰盒里躺着条钻石项链,吊坠是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下周带你去苏黎世看雪。”他替我戴上项链,冰凉的钻石贴着锁骨跳动,“你不是最爱《雪国》吗?”
我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别墅,突然发现庭院角落停着辆红色保时捷。
雨水冲刷着车牌,某个字母在闪电中忽明忽暗——那分明是新闻照片里女人佩戴的胸针图案。
瑞士回来后,我的衣柜里多了件驼绒大衣。
许临安说苏黎世零下十五度的雪落在我睫毛上的样子,让他想起北海道的丹顶鹤。
他最近总爱用动物比喻我,有时是雪兔,有时是云雀,仿佛这样就能把我豢养在他编织的金丝笼里。
二月十四日清晨,我独自在浴室看着验孕棒浮现两道红痕。镜中倒影正在碎裂,瓷砖缝隙里爬出无数细小的蚂蚁。
手机日历显示上次经期是四十二天前,而三天前我们还在阿尔卑斯山顶的观景台缠绵。
事情来得太突然,犹如晴天霹雳。
我内心慌乱如麻,我始终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我还没有准备好去做一个孩子的母亲。
“许先生正在开会。”秘书机械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需要帮您转接语音信箱吗?”
崩溃过后,我一个人蜷缩在飘窗上呆呆地数楼下的梧桐树。
第三十七片枯叶坠落时,许临安的回电震得手机发烫。他听完我的叙述,沉默像块浸透冰水的毛巾捂住口鼻。
“我让陈秘书去接你。”他说,“别怕。”
黑色宾利穿过隧道时,我数着壁灯明灭的次数。陈秘书递来保温杯,红枣枸杞的甜腻让我反胃。
车停在一栋灰色建筑前,霓虹灯牌写着“圣玛利亚妇产医院”。
VIP休息室的香薰机吐着白雾,消毒水味里混着佛手柑的气息。
许临安推门进来时挟带着风雪,羊绒大衣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火急火燎扑到我的身边,我盯着他腕表表盘,秒针正划过罗马数字Ⅶ:“父亲下周手术……”
“我知道。”他打断我,“肾源已经找到了,手术费也付清了。”
“小茜。”他半跪在我面前,掌心贴着我的小腹,“现在要孩子太早了。”
“可是……你说过你会离婚。”
“再给我两年时间。”他扳过我的脸,鼻尖相抵,“你才二十二岁,应该先去剑桥读硕士,记得吗?上周我们刚和威廉教授吃过饭。”
护士敲门提醒手术准备完成时,他正用钢笔在支票上签字。我看着他写下六个零,突然想起那个雨夜他背上的疤痕。
无影灯亮起的瞬间,我数着麻醉剂在血管里爬行的速度,听见器械碰撞的金属声像远方的风铃。
我醒来时床头上正摆着天鹅绒礼盒,里面是把黄铜钥匙。
许临安抚着我手背上的针孔:“朝阳公园三百平的顶层公寓,写在你名下了。”他的嘴唇还是那么凉,“等你恢复好了,带你去挑家具。”
我在落地窗前坐了一整天,看云影在三百平的空间里迁徙。
黄昏时分下起太阳雨,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
手机里弹出娱乐新闻推送,许太太出席慈善拍卖会的照片里,她无名指上的鸽子蛋正在闪光。
许临安来得越来越频繁,他热衷于在新购置的豪宅每个角落都要留下痕迹,意大利真皮沙发,土耳其手织地毯,还有我锁骨下方新添的齿痕。
某夜情到浓时,他突然咬住我的耳垂:"我们生个孩子吧。"
我浑身僵硬。他低笑着抚过我平坦的小腹:“开玩笑的,我的小茜还要去留学呢。”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他脸上,那道温柔的弧度此刻像把开了刃的刀。
我沉默了许久,第一次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临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修成正果?”
这句话刚说出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这个问题问得我心虚无比。
我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他嘴角的弧度微降了下来,面色闪过一丝冷冽,让人不易察觉,而后是无尽的温柔。
他的指尖扶上我的额头,触摸着我的发梢,过了许久,我才听见对方低沉的声音响起:“小茜……我没有办法跟你结婚。”
声音低沉平缓,裹挟着些许愧疚。
“请原谅我的凉薄,小茜,请原谅我的混账话,原谅我自私的占有欲,我没有办法和你结婚……可我更没有办法离开你,我想看到你,无时无刻,我要看到你。”
我听着可笑至极,却如同他说的那样,我也同样没有办法离开他,我已经爱上他了,如痴如醉。
可这份爱终究凌驾于错误之上。
我没再言语,他却还想说什么,我没有给他机会,而是用我的额头轻轻抵住他的嘴唇,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他身上专有的龙涎香的气息再一次包裹住了我。
不知怎的,一股莫名的酸涩突然涌上心头,一颗泪珠不觉间划过了我的鼻梁,滴在了他的黑色领口上。
那一刻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他似乎在用他最泛滥的东西换了我最珍贵的时间和爱,好像这样做道德的枷锁就不会落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