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入门处放了几个白色屏风,透过屏风有几缕白飘出来。
绕过屏风后便摆放着一个纯黑色灵柩。
灵柩前面前燃着两根白烛。
旁边的下人看她进来,点燃了三支香递给她。
双手接过香插在炉子里,而后跪在灵柩前面的蒲团上。
春雨见楚予笑跪好连忙也跟着跪在后面,把头垂的底底的。
灵柩是盖着的,她并未想打开去找什么线索。
她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想看看二姨娘的反应,她不愿意打扰娘。
就这么跪着,心里有些发酸。
低头轻叹道“要是我能再回来的早一些就好了。要早一些……”
她知道不该奢望,能重来一次就已经是万幸了。
但是心里还是不甘。
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前世已经经历过生死别离,但是对于母亲,她还是眷恋的。
特别是上一世没有来得及好好珍惜,现在重生了,却又要再一次经历告别。
她咬住牙,不知是委屈还是不舍的垂泪,泪水将白色的长袍都打湿了一大片。
整个前厅安安静静,春雨惶恐的跪着,没有听见动静依然不敢抬头。
递香的下人在她进来之后便去屏风后面候着了。
不曾有人看见,一个小女孩在棺材前面默默落泪。
白烛还在静静地燃烧,楚予笑想,她要是早一点听娘的话,也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嚣张跋扈,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但是后悔没有用,这一世她一定要用手擦亮眼睛,不再叫人害的这么惨了。
她抬手抹了一下小脸。
然后抿了抿嘴对着灵柩说道:“娘亲放心,以后的路予笑会笑着走。新账旧账,都会叫他们一笔一笔算清。”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抬头看见一双黑色鞋子已经踏进了屏风。
抬头看到来人,是许久未见的父亲。
她想起了上一世,父亲来叫她,要她一起进去给母亲上一炷香。
她却因为正在和二姨娘聊簪子拒绝了父亲,甚至有点埋怨父亲打扰到了她。
之后父亲没有强求她,但她却记得父亲走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想来当时,父亲是对她有些失望的吧。
这么想着父亲已经踏了进来,似乎是知道她在里面。
对她点点头道“是父亲回来晚了。”
接过下人递来的香,上前来插在炉子里。
然后也在她旁边的蒲团上跪下。
楚予笑这才歪头看向他,跟记忆中一样年轻,还没有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
只是眼圈似乎有些微红,许是哭过吧。
她想起上一世,她跟父亲的关系越走越僵。
到后来几年都未曾好好说过一句话。
但是在成亲当天,他却是语重心长道“沈许确实是前途无量,但也是城府及深之人,笑儿这么算计他得来的姻缘,父亲很是不安……”
她当时还嘲笑他懦弱,说他是看不得她好。
她用恶狠狠的话说道“你楚安这辈子没有出息,我如今得了好夫君,你却不想让我出嫁,你这父亲当的是极好。”
说的父亲吹胡子瞪眼,却又哑口无言。
最后在他的叹息声中进了洞房。
现在看来,虽然当时跟父亲关系很僵,可他到底还是关心她的。
只是可笑的她却被所谓的爱蒙蔽了双眼。
还害死了父亲……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在楚安看来,楚予笑仿佛是难过的说不出话。
“笑儿要是难过,大可以到父亲怀里来哭一哭便好了。就算你娘不在了,父亲也会永远保护笑儿。”
说着转身把予笑搂进了怀里。
淡淡的皂角香窜进鼻子里面,楚予笑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她头埋在衣服里,呼吸着清新的皂角味。
带着些鼻腔问到“爹定是很爱娘吧?”
“你娘才十二岁时,我便想要保护她一辈子。”
楚安闭着眼睛仿佛是在回忆“小时候我在学堂里,你娘带着丫鬟在学堂外面砸李子树,当时我就在想,是哪家的小姐这般粗鄙……”
“后来下学了,她把我拦下来,叫我去把赵辰逸喊出来,我虽然心中不喜,但是因为学堂女子不得入内,还是去叫了赵辰逸,当时我还想,这讨厌女娃子是赵辰逸的订亲对象。”
“叫出来才知道赵辰逸是她哥哥,也就是你舅舅……然后你娘就叫你舅舅帮她摘李子,那李子最低的地方大概都两米,你舅舅哪能够得着,黑着脸说不行。你娘当时也不好惹,连忙说要回去告给爹听。“
回忆太过美好,楚予笑能听得出父亲的声音变得不似那么低沉。
“后来你娘就爬在你舅舅背上,但你舅舅没背稳,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当时你娘就哭了,还是我背着她才摘了七个果子,结果后来夫子出来看见我,不由分说的让我和你舅舅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当时你娘也是也是陪了我们站了两个小时。”
“之后发现你娘其实就是性子直,但是有段时间她就突然没来学堂了,后来我问了你舅舅才知道,最近去给她提亲的媒人太多了,你祖母把她关在在家里学习嫁人之道。”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你娘这样的女子,不该被关在家里……但是最后我却是把她关到了死……”楚予笑听的到父亲的声音变得哽咽。
“她难产的时候我没能回来,就连她去世了我也没能在她身边……我真是无用之人。”
楚予笑听的心里极为难受,她从来知道,父亲竟然是这般自责。
反手抱住这个看起来比她还无助的人“我娘从来都只在我面前夸爹,说爹爹让她这辈子无忧无虑,她很满足。”
娘亲在她小的时候确实说过这些话,可后来却从未在夸过父亲。
她不希望看到父亲难过,上辈子的她因为嚣张与傲慢,并不将亲情看在眼里。
她还记得成亲后因为她未回门,父亲担心他过得不好,便常去看她。
可她一心孤傲,认定父亲是去看她笑话。
后来父亲每次来看她的时候,她便找都叫管家去将他打发走。
一来二去,父亲看她次数越来越少,再到后来没有了联系……
现在,她不想看到父亲难过。
上辈子就没有珍惜这份亲情,这辈子要加倍将它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