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听说夺嫡失败的三皇子被逼跳崖了,百姓都拍手叫好,这个三皇子死得好!太子殿下为民除害,普天同庆!
不,不是太子殿下,现在是陛下了。
唐悠悠坐在茶社,听着旁人的议论无动于衷,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那只是百姓喜闻乐道的皇家轶事。
“小姐,该走了。”旁边丫鬟小桃提醒道。
放了枚碎银,唐悠悠起身离开,这茶不好,不过以后也不会再喝到了。
(貳)
唐家堡的少堡主是出了名的刁蛮跋扈,即使到了适龄年纪,旁的姑娘求亲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可家大业大的唐家堡,却门可罗雀。
但唐悠悠不在意,她的名声是自小就不好,她习惯了,抽了下手中的鞭子,那啪啪声吓得对面绑在柱子上的人抖了又抖。
唐悠悠冷哼:“怂包!”
栖鹤端了食盘过来:“小姐先消消气,今日惊蛰,厨房炖了汤,您尝一口。”
唐悠悠喝了一口梨汤,过甜了,她不喜欢,不愿再尝第二口,拿着鞭子指着对面,“先把他丢进柴房,饿他一晚上。”
傲雪皱着眉提醒道:“小姐,他毕竟是顾家长子……”
“顾家又不是只剩他一个儿子传宗接代,死了都没事,更何况只是饿一晚,又胖又丑,像头没驯化的野猪,本小姐这是帮顾家训训他,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唐悠悠挑着指甲毫不在意,这次的蔻丹颜色淡了,等下再补补。
傲雪摇头,不再多话。
顾仁是京城首富顾家长子,可能是钱太多了,又因为是顾家的第一个儿子,被顾家用钱养的肥头大耳,满身铜臭味。
唐悠悠不爱搭理这头猪,一般见到他,她眼神都懒得给,今天逛街遇到时,她手里的鞭子实在没忍住,抽了上去。
这个顾家长子,文不成武不就,不贪财却够好色,仗着家里有钱,逮着个漂亮姑娘就想霍霍,唐悠悠往那小巷里扫一眼,即使是背影也能认出顾仁,放眼京城,没有比他更像猪的身量了。
唐悠悠挥手让那个道谢的姑娘走,直接把顾仁绑回了唐家堡。
唐悠悠不怕顾家,她有这个底气,唐家堡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门派,朝廷多次想招安,但都被唐悠悠他爹搪塞过去,老狐狸比她懂怎么应付那些朝廷来的人,唐悠悠也不担心。
这顾家,就是朝廷的狗腿子,所以唐悠悠收拾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等人把顾仁丢进柴房,唐悠悠开始打算等下去哪儿,顾仁虽然扰了她逛街的兴致,但大好时光,该玩还是要玩个痛快的,不然就不是她唐悠悠了。
有时候唐悠悠也庆幸自己是个女儿身,若自己是个男子,朝廷不会轻易放过唐家堡,她要做的,就是把跋扈的名声传的再远点,最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唐家堡的少堡主是个女子,还是个没脑子嫁不出去的女子。
傲雪不是唐家堡的人,不过是父亲有恩于她,她便留下来保护唐悠悠,时限五年,今年便是最后一年,唐悠悠想着人都要走了,不好再使唤,更何况她的本事也不需要人保护。
于是唐悠悠让傲雪自己随意,唤来栖鹤:“走!去花满楼!”
(叁)
花满楼是全京城最繁华的酒楼,天子脚下,寸金寸土,能将生意做大的,哪个不是背后关系错综复杂,这花满楼背后的老板,无人知其底细,至少唐悠悠,没查出来,但这不重要,不影响她来这里找乐子。
唐悠悠在这里认识了一个人,很合她心意,她径直走去那人桌边,“秋公子,请你喝酒啊!”
秋凉星找了个好位置,临窗,转头便是满眼繁华。
花满楼的梨花酿堪称一绝,有丹醴之称,但唐悠悠更喜欢雁南飞,够烈。
据说这是楼主自酿的酒,辛辣无比。
秋凉星也喜欢这酒,当初还是听到她夸这酒,这人自己凑到跟前来同她聊了两句,朋友就是这么交来的。
“听闻唐家堡的少堡主绑了顾大公子。”秋凉星喝口酒慢悠悠地问到。
“你这消息还挺灵通,我前脚刚把人丢进柴房,你这后脚就知道了。”
“大庭广众,你就这么把人绑了,也不怕给唐家惹麻烦。”
唐悠悠看不出这人到底是真心为她担忧还是只是在说风凉话,很多时候她都看不懂他,但没关系,她是来喝酒的,更何况,她惹的事还少吗?她怕过谁?
“过两日太子殿下就要回朝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唐悠悠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些嘲讽?这酒还没喝感官就出问题了?
唐悠悠摇头:“回不回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皇帝总归不会真让他娶了我。”
“太子这次得胜归来,恐怕他要什么赏赐都会允了,他若悔婚,你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传言太子为了躲婚事,才躲去了边疆,传言是真是假,唐悠悠不在乎,那深宫谁爱去谁去,她不爱争,也懒得去争,若想让自己过的更自在些,离那深宫自该是越远越好。
“无所谓,他若真在大殿上悔了这婚事,倒也算报了我对他的救命之恩。”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可偏偏这莫大的恩情,却成了悬在唐悠悠头上的一把刀,一把随时都可能砍了唐家堡的刀。
有时唐悠悠也会恶劣的想,如果那次在野外她没救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被狼群撕了,那她现在是不是会过得更快活些。
可是,她偏偏突然的心善,救了那位太子殿下。
(肆)
唐悠悠自小喜动不喜静,唐堡主也不打算把女儿养在深闺,刀枪剑戟她爱学什么就教什么,女孩子嘛,会些防身的功夫总不算坏事,可唐堡主忘了,功夫除了防身,还可以用来揍人。
于是,唐悠悠自小便成了京城一霸,看谁不顺眼?揍就完事儿了!
唐悠悠也不是谁都揍,她立志惩恶扬善,但有时候惩过了头,唐夫人就会惩她这个恶,好在唐夫人教得好,没真让唐悠悠长歪了,但这恶霸的名声,还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全京城的少男少女,听不得唐悠悠这个名字,怕她的紧。
唐夫人也很头疼,即使知道是夫君有意为之,但女儿这么彪,将来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怎么办啊?谁想到,唐悠悠自己给自己招来了一门亲事,还是皇帝亲下的谕旨。
领旨谢恩,刚关上唐家堡的大门,唐堡主就开始找棍,扬言要把唐悠悠的腿给打断!
还好唐悠悠会爬树,窜的也快,唐堡主嫌丢人,没真追到树上去。
唐悠悠也委屈,抱着树枝不撒手:“这怎么能怪我?我哪儿知道他是太子啊?我哪儿知道随口的话他会当真啊!谁不知道‘以身相许’这四个字就是开玩笑的!”
“你还有脸说!”唐堡主拿着棍子站在树下,指着这个倒霉女儿骂,“肯定是你见色起意,挟恩图报!逼着人立下的誓!”
要不怎么说知女莫若父嘛,女儿什么德行唐堡主一清二楚,唐悠悠也不心虚,坚持自己就是开玩笑,她真不知道对方是太子。
再说了,这年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不是神话故事吗?怎么还真让她遇到了?
那时候唐悠悠还不知道,什么叫“欲拒还迎”,更何况叶容之还是故意为之。
当朝太子叶容之,不说身份地位,就是那样貌,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相比,各家小姐想尽了办法,说不觊觎太子妃之位是假,就算不成,入了东宫为妾为婢也甘愿。
可偏偏东宫除了一位太子幼时乳娘,再无一位女子。
而又偏偏是这位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在金銮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向圣上求来了赐婚谕旨。
唐悠悠觉着奇怪:“你又不爱我。”
叶容之:“你说了,要我以身相许的。”
看着叶容之看似真诚的笑容,唐悠悠沉默不语。
唐悠悠起先一心想搅了这婚事,直到她看到了叶容之贴身带着的玉佩。
“你哪儿来的!”唐悠悠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拽着那玉佩急声问道。
此时的叶容之倒是悠悠然泡着温泉靠在山石上,“你送我的,忘了?”
(伍)
唐悠悠记不大清小时候的事情,那么久的事情谁记得?但她唯独记得一块玉佩,不是什么上好货色,只是逛街的时候一眼相中了上面的那匹马吵着要买下来,还没回到家,她就把那枚玉佩送了人,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然后跟他换了串糖葫芦。
小孩子的友谊总是那么莫名其妙,之后的日子唐悠悠天天去找他玩,也不知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还是因为他讲不完的有趣故事,那比说书先生讲的有趣多了。
可突然有一天,那个小哥哥不见了,她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只叫“阿月哥哥”。
为此唐悠悠难过了好久,也生气了好久,不讲道义,说不见就不见。
唐悠悠面上惊讶心里却冷漠的看着叶容之认下这枚玉佩,堂堂太子怎么可能在穷人巷里住过两个月?编谎话前都不知道先搞清楚状况吗?
既然你要演,那我就陪你演,顺便查查,这玉佩他到底哪儿来的。
唐悠悠堂而皇之住进了太子府,外面的流言快能淹死人,但她是谁?她是唐悠悠,她可不在乎,她就是怕她爹,老头子已经放出话,就等她踏出太子府,他一定要打断这丫头的腿!
唐悠悠也心虚,缩在太子府里等她爹消气。
唐悠悠什么都没查到,倒是叶容之给她讲了很多他们幼时的事情,甚至他还知道“天坑”。
天坑就是个大坑,陡了些,长大的唐悠悠几步轻功就能上来,可小时候的他们怎么爬都出不来,一直困到天黑,下人来找。
即便如此,唐悠悠依然不信他,“你一个太子,偷跑去穷人巷做什么?”
“为了见你。”
唐悠悠不信,甜言蜜语背后有多少虚情假意她连猜都不用猜,不管他是不是幼时的“阿月”,他都是当朝太子殿下,单这一点,他们就做不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