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太好了!呃我的意思是,”吉恩马上改口,“我还是舍不得你这么快出嫁,但嫁个好人家总比寻死觅活强。”
你这对比是不是哪里不对?我寻死觅活就是……算了,兰蒂芙打断自己的思绪心想,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没错,哪怕艾沃尔还是那个艾沃尔,还是一如既往地逮到机会就声明自己与义兄命运交缠不能分离,只要西格德坚定地基于妻子她应得的爱,那他的妹妹就根本不足为虑。
想到这里兰蒂芙像是给自己吃了顿定心丸,神经都舒缓下来了。虽然明明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回遇上的西格德一定会深爱妻子,做合格丈夫,但兰蒂芙依然对新的人生有了莫名的自信。
当吉恩突然发现姐姐并没有如她先前所言直接往家走时他忍不住疑惑问:“姐你不是要回家么?”
“哦,有个人我一定要去看看。”兰蒂芙心不在焉地回。
“谁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虽说兰蒂芙目标明确,但她还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顺路去尽可能地拜访了曾经的老乡,比如船厂老板,老木工师傅,码头的渔夫,几个相熟的战士盾女,都和她熟悉的形貌举止没有分别。
兰蒂芙最后拜访的是盾女索瓦,那是兰蒂芙的父亲专门聘来教授她武艺的,索拉见不到,还能见到索瓦就是幸事。
于是兰蒂芙拽着索瓦边走边聊,坚持让她陪同自己回到长屋,这一趟走下来兰蒂芙心情委实是好了不少。果然外出散心是正确的选择。
兰蒂芙甚至想劝索瓦一家跟随她一道去佛恩伯格,索瓦表示这事儿得问过她男人才能决定,因此暂时不能答复。于是兰蒂芙又要求她明日再来陪伴自己,毕竟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属实稀少,又有恩师之谊的也只有这一位,兰蒂芙上回没来得及好好告别,现在正是弥补的时机,当然不能浪费机会。
夜深人静的时候兰蒂芙又难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她对命运的自信似乎随着时间悄无声息地消散,独自卧床时她又陷入了焦虑当中。
就在这样烦躁不安的状况下兰蒂芙辗转反侧至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梦境是熟悉的场景,是的,兰蒂芙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很清楚她梦到的光景是重来的人生中还未推进到的,西格德带领自己的追随者脱离旧部族前往英格兰的前夜。
她也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找到码头来,因为西格德远航之前的所有准备事务都是由她这个妻子负责打理的,有些细节她不得不和西格德多做确认,毕竟航行在辽阔无边的鲸路上要尽可能避免任何意外。
于是当她按照打听到的消息赶到港口时,远远看到的是斯蒂比约恩和艾沃尔,却不见西格德。
她左看右看很快发现西格德大步流星走远的身影,她正要动身去追,却突然听到艾沃尔的声音清晰从不远处传来:“我会成为他的锚,父亲。”
他?
能让艾沃尔许下如此诺言的,只有一个男人。
兰蒂芙在梦中的一举一动和上辈子没有区别,听到这句话她的脚步又被钉住了。她看向斯蒂比约恩,果然,老父亲正眼神复杂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儿子,又微侧过头对身后的养女说:“不,你要成为他更优秀的另一半。”
霎那间兰蒂芙感到天旋地转,脚下似乎有什么轰然崩塌。
接下来她的反应是迅速躲到建筑物阴影之后,躲藏起来的她突然为自己感到深深悲哀。
为什么我反倒像过街老鼠般见不得人?
所以这一直以来就是我作为王子之妻的真实处境对吗?
她自认为尽心尽力履行妻子义务这么多年,今天却被佛恩伯格的王(或者说前国王),黑鸦氏族的族长,随口一句话否认掉了与丈夫并肩而行的资格。
难道就因为我无法生育?
兰蒂芙瞬间酸了鼻子红了眼眶,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直到斯蒂比约恩的声音又不远不近地响起:“愿埃吉尔保佑你们的鲸路。”兰蒂芙才猛然回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但是等她才举目望去,西格德早已不见身影,周围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光景,仿佛与她毫无干系。
直到阴沉的天花板再次塞满兰蒂芙的视野。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满脑门子都是汗,而且她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心也湿透了。
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惊悚场面和血腥暴力的日常情景,确确实实偶尔会成为令兰蒂芙不愿面对的“噩梦”。
虽然次数不多,但每次梦到那个真实发生过的短短对话,她就会像现在这样醒来后心有余悸。
神知道她多么珍惜西格德的妻子这个身份,这几乎是她能守住的唯一。
白天抽空去趟神庙敬拜下芙蕾雅吧,兰蒂芙抹了把脖颈上的汗心想,没有一些信仰的支持,她整日都会惶惶不安,那滋味可不怎么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