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在找过来的路上迷路了?”奥瓦德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引起话题,“我这儿确实难找,所以我的客人一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介绍过来的。”
艾沃尔看了看灰尘飞舞的阴暗店面,还是忍不住问了:“你这店开得确实怕生怕有客人来。”
“我还真怕。”老板跟着艾沃尔踱进店内说,“就因为我搜山捡海的本事非同凡响,总能有惊喜收获,所以过去总有人上门找茬,态度好的要求我收为学徒,态度差的直接以收保护费名义进店来抢,小偷也时常光顾,养狗咬了人又要赔偿,所以咯还不如现在这样。”
艾沃尔努了努嘴算是表示了赞同和理解。奥瓦德很快带着她把这店里的东西瞧了个遍,说到底丹族人的旧物还能有什么呢,除了真正没有再利用价值的,比如五十年前的耕犁,生锈的挽具,久未保养的硬木弓之类,其他能算值钱的东西,全都来自半岛以外的五湖四海,光是从修士手里撕下来的泥金书页都能叠一个柜格高。还有些稀奇古怪的法器,尺寸不同的十字架,(据老板称)罗马贵人穿过的丝绸长袍,这些东西听起来确实很稀奇,但——
都值不上大价钱。
奥瓦德自艾沃尔进来后就在观察她的脸色,该说不愧是生意人,竟然教他看出一丝端倪。
“你什么都没看中吗?”老板试探着问,“看得出来你眼光毒辣,见过大世面,嗯……这事有点麻烦,不巧啊最近这段时间我是真没搜到什么硬货,我也发愁啊,不过做生意就得讲个诚信,我不能拿次品忽悠您这样的主顾,我坦白跟您说了吧,硬货我这里暂时确实拿不出来,但是……要是索瑟姆暗礁那里的沉船能捞上来,没准就有你想要的。”
艾沃尔确实来了兴趣:“暗礁?”
“就海泽比港口外往南十几里有片礁石丛生的海域,半个月前有几个熊孩子去爬石头不慎坠海,救上来之后他们坚持说水底下有好几艘沉船,还看到金光闪闪的东西。但是再问具体细节他们又讲不清,于是好几个水性好的小伙子下海去摸,结果被冻半死也没找着所谓宝藏,最多摸了几个散落的钱币。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沉船没有船首像,不是劫掠者的船都是商船,那些钱币我看了,根据那个推断触礁船队至少得是在半个世纪前沉没的。”
艾沃尔皱眉问:“半个世纪?你怎么知道?”
“因为钱币样式就是当年戈德弗里德刚开始兴建海泽比时发行的那种,本人别无所长,就好这口,我的眼光绝对错不了。”
艾沃尔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纠结,垂眸再抬眼便干脆做了决定:“带我去,那个沉船地点。”
奥瓦德也是略感吃惊:“现在吗?”
“等等格尔达。”艾沃尔说着两手叉腰环顾一圈周围,“你肯定不介意再给我点时间四处看看吧。”
“当然!当然!”奥瓦德何止不介意,简直求之不得,于是他又殷勤地领着艾沃尔在店里闲逛介绍货品,然而等到格尔达终于解决生理需求舒舒坦坦地回到店里时,艾沃尔仍然什么也没看上,只是老板满脸苦色比她俩刚来时候更甚了。
“看来采购体验不怎么愉快,”格尔达一边系紧腰带一边挑挑眉问,“什么也没看上?”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艾沃尔直言相告,“我们打算去打捞沉船。”
“听起来挺刺激的,祝你们好运咯。”
“你也得去。”
“什么??我不……!”
格尔达的抗议还没说囫囵就被艾沃尔一把勾住脖颈扣住动弹不得,她只能勉强抬起下巴看到艾沃尔笑吟吟地对她下达命令:“不,你必须跟我去。”
艾沃尔在海泽比逗留这许久,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索瑟姆暗礁,事实上这地方也就在海泽比最大港口往南三里地开外一处凹陷崖壁之内,实在很难想象一个有经验的船长能误入此处,也许真的是天气过于恶劣了吧,毕竟长船突出的都是一个轻便,遇到大风大浪只能靠运气和技术稳住船身。
被几乎笔直崖壁包围的沙滩占地不大,冒出水面的嶙峋礁石倒是随处可见,艾沃尔他们也是乘坐小船划桨来到此处。临近了问过老板知道他也是头回行船驶过这里时,艾沃尔主动接过船桨按照老板指示靠近沉船地点上方水域。毕竟她的眼睛能看清水下各种奇形怪状的暗礁,就算同样是头回来怎么的也比老板靠谱。
不仅是暗礁,只划了几下桨艾沃尔就隐约看到水下船骸的形状。当然她还得偷偷摸摸使用她那双奇异的双眼,比如坚持背对格尔达和奥瓦德。
“就那儿。”奥瓦德伸手一指,果然跟艾沃尔所料相差无几,岸边也有艘饱经风霜的破船露了一半搁浅在沙滩上。木制船身破败残缺,可能停驻此的时间要比半个世纪还久。
艾沃尔放开船桨来到船头,确定另外两人都老老实实待在她身后,才再使用异瞳扫遍老板所指水下,这回她确实是清楚看见两艘横七竖八沉埋泥沙之中的长船,一条船首整个撞折了,另一条如老板所言的确没有船首像。而且艾沃尔还真瞄到几个大小不一,形状像是箱奁的不明物体,散落在破损的船身和附近的近岸水底。
格尔达拍了下艾沃尔的左肩问:“你在这儿看能看个什么?实在不行就算了,这水真能冻死人的。”
“拿着。”艾沃尔回头就把腰上钩斧塞进格尔达手里,紧跟着整根腰带都被三下五除二拆下挂到格尔达肩上,皮带差点儿抽着她呆滞的脸颊。就她发愣的当口,艾沃尔连武装带跟皮甲都卸下了一股脑全推格尔达怀里,后者踉跄一下差点儿往后栽进海里。
剩下的环甲才是最重的玩意儿,更何况它还是和棉袍缝在一起的。格尔达知道斯万格佛战士们有些独到的训练方法——比如穿甲游过海峡这种,但那也是在夏天,冬季穿多少游泳体感上根本没差,还不如脱个精光免得衣袍浸水拖慢你离开冰水的速度。
挪威的冬水,上岸慢了是真会冻死人,无论你有多强壮,海拉在水下的冰冷吹息一视同仁。丹麦如何格尔达就不清楚了,听说能比挪威好上那么一点,但她完全不想亲身体验比较。
终于只穿一身单衣的艾沃尔,站在格尔达跟前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