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柏琴时不时蹬三轮去城里卖菜,巧合的几次没人看到,却也逃不过村里人的眼睛。
其他人看个热闹,这城里混不下去的钱家闺女滚回来,还种起地来,见天的跑城里卖菜。
就那几个钱,啧啧。
众人都不看好。
农家的活是干不完的,众人注意力集中在地里,碎嘴两句也没精力去探究她菜卖的好不好。
毕竟,菜嘛,谁不在卖啊。
倒是村长,心里很有数,他儿子李大壮卖菜的时候碰到过钱柏琴,他‘疼’媳妇,上前都没上前,就瞅了一眼,绕道走了。
回来也不说,他问了几句说到菜上了,才讲到这事。
村长:……怎么养了这么个憨憨儿子。
耳提面命,让这憨憨儿子看着点,毕竟人小姑娘回村了,就是村里人,要照顾好,可不能被外面的人欺负了。
李大壮委屈:俺媳妇……
村长:……儿媳,没啥好说的,他管好儿子就行。
李大壮夹在老爹和媳妇中间,不听爹话要挨训,不听媳妇话要挨揍,他想着不挨揍,一说出来,老爹就拿着鞋底板子过来了。
他可太难了!
李大壮也不靠近,就在一边卖菜。
然后……人刚来,菜就卖!光!了!
李大壮瞪大了眼睛,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怀疑人生脸,这菜是否卖的太快?
想他卖菜十几年,也算是卖菜无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李大壮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菜,又往钱柏琴那里望了望。
框子是镂空的,依稀露出来的一角没有一点绿色,周围还围着一群买菜的老头老太太大叔大妈的,在问啥时候能再来。
太吵了,答案他没听清,但他们好像无所谓答案,瞬间就扯到了某某家家暴被带去警察局?!
打住!
李大壮低头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菜,至今还没一个人过来问过,也没卖出去过一把。
这差距,也忒大了点吧。
李大壮卖完,不,应该说下市了,带着一些卖不掉的菜回去,到家了还在懵逼。
李大壮这模样不明摆着告诉人他有事么。
这不,村长一问,李大壮一说,他们一家人都知道了。
世上有心的人不只村长一个,只是村长是好心,而有的人……
夜渐渐深了,别看还是夏日,晚上却是凉爽的,尤其是到了半夜,不裹紧小被子,感冒就会找上你。
吱吱的虫鸣声格外的清晰,树叶沙沙,是风吹过了。
“嗷~……”一声嚎叫短了半截,不上不下,听着都堵得慌。
“叫什么叫,把事办砸了看老子不捶死你。”重物撞击,什么东西砸在了肉上。
“唔唔。”捂着嘴的哼哼声。
月儿拨开了乌云,树儿沙沙,月光毫无阻隔的照了进来。
“卧草,这怎么满院子花?都混到村里来了,还有这闲心养花种草,沾染了城里人的臭毛病,穷讲究。”
声音压的极低,但依旧能听出沙哑,声音太低含糊的令人听不清话。
两个人影形形绰绰。
其中一个,突然矮了半截。
“孙哥玫瑰,这是玫瑰花。”
细瘦的黑影和粗壮黑影交叠。
“别扯我,什么玫瑰,桂梅的,老子不吃梅。”
不就是花吗,除了红了点,喜庆了点,啥子东西还和梅扯上关系了。
粗壮男人也就是细瘦男人口中的孙哥纯正的一个大佬粗,不养花不种草的,还没个女朋友,不,是没人看的上他,而且村里的,哪讲究花呀,送把野花都能美半天。
屋内,钱柏琴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蹬掉了一大半,只余被角盖着肚子,两只脚露在外面,圆润的脚趾头翘翘的,因为凉气蜷缩了一下。
手无意识的拍打着,拍到被角时拽住了,一滚把自己包了进去,它的主人才心满意足的舒展开眉头。
院子的地底下,根须蜷缩成一团,打成一个大结,有成人拳头那么大。
不是其他,正是拖拉机里掉出来那朵花的根须。
“孙哥,你别管……”
“你小子,长胆子了,这么跟老子说话,信不信我抽你。”
“我错了孙哥,孙哥我错了还不行吗。”细瘦的黑影晃动着,月光中依稀能看到,手在往脸上拍打,两眼却是放光。
这一院子的玫瑰啊,还有十几天就要情人节了,要是能把这些花运到市里去,一朵卖个二十块,这一院子的怎么说也有几百朵,都卖出去他们准能大赚一笔,发了发了。
不愧是孙哥口中的大户,之前他还在想,卖菜能挣几个钱啊,原来大头在这儿呢。
这一朵朵看不清的伪玫瑰,落在男人眼里,已经成了一个个金灿灿的金元宝。
可不是么,这如果真是玫瑰花,可不就是香喷喷的人民币。
男人陷入了幻想,幻想着卖了花,数着钞票,吃香的喝辣的,然后叫个漂亮姑娘……
嘴角流出了可疑的晶亮。
很快,男人从幻想拉中了出来,嗯,被迫的,“孙哥,别戳我了,痒,哈……唔唔。”
细瘦男人缩着脖子,捂嘴抖动肩膀,身体还扭动了几下,幸好没人看见,不然……辣眼睛。
“孙哥,别闹。”
他口中的孙哥此时想把他头拧下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捣乱,“你个傻蛋,你在说什么,我在你前面,你给我快点。”
他的语气已经不耐烦极了,平时男人一准儿机灵的上前鞍前马后,马屁连连,吹的大哥极度舒适,但是现在……
大男人的火力壮,所以他穿了件夏日里轻薄的短袖,此时凉风一吹,背后一凉,之前不甚在意的凉意,让人只觉阴森阵阵,寒气逼人。
男人想到了什么,刷的脸色煞白,两股战战,“哥,孙哥,你,你在我前面?!”那,那谁在戳我?
不,不会是,是鬼,鬼吧?!
啊啊啊啊!!!!
男人心里疯狂的嚎叫,身子僵直,一动不敢动,要是因为自己动了一下鬼就缠上来,那,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听说这院子十几年没人住,原主人突然有一天在家里死去,据说猝死的人,心里有念想,久久不散,就会凝成鬼魂,又因为离不开原地,住所就会变成阴宅,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没有,一个。
……
男人脑子里盘旋着半小时前听的鬼故事,他脑子不好,啥都记不住,一直留级留级,小学没毕业就背着书包回家了。
但此刻那个故事一字不落,记得清清楚楚。
妈妈呀,我要回家!
孙哥看到在那发傻的男人,暴脾气上来,一个脑瓜子下来,打的男人抱头痛呼瘫软在地,又连忙爬起来,连滚带爬的绕着院子跑了一圈,回到原地撞上了孙哥。
钱柏琴挣扎着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耳边传来隐约的声响,心下一跳,停顿了一秒,极速的跳动了起来,脑子立刻清醒了。
毫不犹豫的拨打了110,再往身上套了一件厚外套,她不敢拉拉链,怕拉链发出的摩擦声惊动了外面,用力裹了裹,手里攥着电击棒,一步一步轻轻的挪到了门边。
此时外面已经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