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开你的脏手!”
来人未穿书院统一服制。一身红衣搭配通身气质,张扬无比。一头青丝利落的盘成高髻,隔三差五间隔的插着金簪,彰显着华丽富贵。
来找林焕的唐黎还未进屋就听到哭声,推门就见蔺渊贴林焕那么近,竟然还拉住林焕的手!
那令人误会的画面她肯定会多想,当即就把蔺渊当成色鬼,毫不犹豫用脚分开二人。
蔺渊实在倒霉,他都不知道发生什么就挨了个窝心脚,此刻正捂着胸口狼狈的起身。
“这位学子,你为何要动手打人?”尽管如此他依旧礼貌的询问原因。
“哼,你心里清楚。”唐黎不屑的白了“色鬼”一眼。仿佛多看他一眼就会脏掉自己的眼睛。
清楚?清楚什么?
蔺渊心中打鼓,莫不是林焕曾说过些什么?自己的身份她也知晓?
想到这眼神不由得变得冷峻起来。此人不比林焕,骄纵跋扈的大小姐怕是难缠。
林焕生怕蔺渊逼急会对唐黎不利,连忙解释道:“唐黎你别误会,夫子是来送点心的。方才是我不小心摔倒的,是夫子扶住了我。”
唐黎探究的目光扫视着二人,直觉在告诉她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她知晓林焕的性格软弱,向来喜欢息事宁人。此刻自己若是与新来的夫子当面撕破脸,倒是会害林焕处境尴尬。
唉,就当为了林焕吧。
于是唐黎整理下衣物,郑重拱手行礼道:“夫子见谅。原谅学生方才的冲动与冒犯。”
礼是行的十分恭敬,但蔺渊没在唐黎脸上看到半分歉意。他垂眸瞥了眼胸口处的鞋印子,是如此清晰。可见方才那一脚使了多大劲儿。这位唐学子的功夫怕是不低。
怪哉,怪哉啊,花洲书院是个读书讲经地方,竟会如此尚武。
林焕满是担忧的望向唐黎,学子不敬师长是要挨罚的,甚至罚的比自己还要重,二十下手板外加禁闭三天。唐黎哪里吃的下这苦,必定会闹起来。
而且……
看土匪夫子那副模样并不像想饶过唐黎的模样。
她虽然惧怕蔺渊但还是怯生生的开口道:“夫子方才的教导学生铭记于心,断不会给您填麻烦。夫子宽宏大量,宽恕唐黎的无礼吧。”
蔺渊本就没想与唐黎较真儿,怎么说自己虚长她们几岁,哪里会这般小气跟学子们计较。正好又得到林焕的保证,达到目的的他嗯了一声,颇有夫子的姿态指着唐黎道:“下不为例。”
待蔺渊离开唐黎连忙来到林焕身边道:“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林焕打开食盒道:“夫子真的是来送点心的,我没哄你。”
“是……吗?”唐黎还是不太相信。
“是啊。”林焕抿嘴笑着把点心送到唐黎口边,唐黎狐疑地咬口点心。她拉起林焕道:“别在这跪了,回屋睡觉去。”
“还没到时间。”林焕不愿起身。她向来遵守学院的一切规定。
“天都黑了,学官早就休息哪里还会盯着你,走啦。”而最爱破坏规定的唐黎选择连拖带拽的将她拉出去。
门外把守的护卫没一人敢置喙。谁让唐黎在书院里是出了名的横主儿,不仅能打,还敢打。得罪她不值当,睁只眼闭只眼就算过去了。
她们所住的寓所是套小院,学院的标准配置,一间主屋两间偏房。按照学院规定应当入住九名学子,但因地处偏僻,学子们懒得走远路,再加上林焕当时被霸凌孤立,这里反而成为林焕独享的院落。随着唐黎入学,院子里也不过住上两名学子,倒是幽静闲适。
身心俱疲的林焕回屋倒头就睡,唐黎为她掖了掖被角就将灯吹灭,利索的换上男装趁着月色下山。
邓州算不得是上州,比不得京城、江南的繁华。到了晚间只有一条街会挑灯,那便是邓州的主街,名为玄武大道。这里挨着衙门都是做正经营生的,像茶楼,酒楼,书肆之类的,唐黎背着包裹直奔一家书肆,似乎与店家很熟,刚进门就有小童端茶递水。
很快老板亲自迎接道:“唐先生,许久未见。”相互寒暄后便掏出二十两银子道:“这是双水案的分红。下一本写的如何?”
唐黎抱拳回礼,打开包裹道:“请您过目。”
才吃了几块点心的功夫,老板就放下书,略显失望道:“恕我直言,这册书小店不收。”
“为何?”唐黎连忙追问。这书可是花费不少心血写了三个月的,这老板翻看几页就说不行,她当然着急。
“卖不出去的。”老板点点书道:“梅花针连环杀人,案情确实诡谲能吸引到人。但光有这些还不行,还要有主角们的情感。”
老板拿起书随便翻了两页道:“你看看全是案子,林推官的身形样貌什么样?是俊是高?与杨姑娘是否般配?又是怎么谈情说爱的?”
“我写的是公案话本子,自然要着重写案情啊。之前的双水案就卖的很好。”唐黎有些委屈道,更多的是自己的作品没被认可。
“双水案是情杀,死在青楼,又是花魁犯嫌。”老板让小童将书递给唐黎道:“双水案之所以大卖,是我在你的故事上又加了些细节。不瞒你说,大家都爱看些香艳情节。”
唐黎捧书的手有些微颤,书中露骨的文字让人看的耳红,满书都是露腿露胳膊的,半点衣服都不穿的那种。唐黎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合上书丢到一旁。
老板嘿嘿陪笑道:“你也别恼,我知道你们读书人向来清高,不屑写这类文字。可市场就是这么个市场,咱也不能做赔本生意对吧?”
唐黎把刚得到的分红银子放到桌上道:“这书我自费出,给我放在书肆最显眼的位置。”
“何必赌气呢,真的卖不出。”
唐黎大气的摆手道:“卖不出就卖不出,我不差银子。银子不够我还可以再添。”
到手的银子哪有不要的道理,老板收好银子答应唐黎的要求,不过他好心的给唐黎拿了不少时兴的话本子做参考,一路嘱咐到门口。
“话本子要多讲情,什么花前月下,什么月上柳梢都要多写写。唐先生还要琢磨下林推官的模样。这么好的君子定当配上副好模样,模样越好姑娘们就越看的。最好削弱下杨姑娘的脾气,别那么强势,多来几场英雄救美,得让读者有共鸣……”
老板的话唐黎是听进去的,多写些人物形象的描述也不是难事,俊俏的郎君书院就有不少,比着他们写就是。
嗯...让我想想。
上官竹模样就不错,但与笔下的推官比就显得轻浮些,王师兄又太过正直……
还有谁能让我借鉴一二?
唐黎抱着一堆话本子走在长街上,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但唐黎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周遭,敏感的视听告诉她这条街的绝对有问题!
视线才扫过东边的馄饨摊,老板立刻就吆喝叫卖起来,喊得声音大到有些吓人,有种故意强调身份的感觉,在看那眼神躲闪的像做过贼。
视线又撇向北方的角落,缩在那里的乞丐,破烂的袍子下竟然穿了双干净整洁又合脚的布鞋。还有西南方向一直不去揽客的轿夫以及扶着墙根什么都吐不出来的酒鬼。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及视线关注的方位可以断定,他们在监视这座酒楼。
唐黎的视线同样望向酒楼,一个没注意与来人撞满怀,她人是闪躲开,怀里的十来本话本子却撒地上。她揉着被撞疼的肩,明明躲了两步怎么还能撞上?
“抱歉,实在抱歉。兄台,你的书。”映入眼帘的是位俊俏少年,他把书捡起并递了过来。
等唐黎再回过头来,方才那些行为奇怪的人全都消失不见。
奇怪?
唐黎都怀疑是自己眼花,这时身旁有人道:“先生,这是您掉的扇子吗?”
嗯?这应该是方才那位少年捡书时落下的。
扇面是一副山水画,通篇没有提字,右下角的红戳留下时臣二字。像是本人画的,那人年龄看起来也就十五六,没想到竟有如此笔力,是个行家。
唐黎合上扇子为对方指路道:“扇子的主人已经进酒楼了。”
但捡扇子的人却表示自己没工夫去,便就拜托给唐黎。
酒楼中觥筹交错,热闹无比。嘈杂的声音让刚进酒楼的唐黎有些不适应,她向小二打听时臣的位置。
“蓝衣少年?哦哦哦,在二楼竹影轩,小的给您带路。”小二热情的要给唐黎带路。
“我就不上去了,这扇子劳烦小哥归还。”唐黎怀里还抱着书,她将扇子递过去。
“好嘞,保证物归原主。”
唐黎本要离开,转头就看到馄饨摊的老板正与轿夫谈天说地,就连乞丐也换身衣服坐于席间。不仅如此唐黎还注意到二楼有多人在监视。
许是公门办案吧,倒也常见。
唐黎也没多心。不过她还是挺好奇是在抓谁,需要劳动如此多的人来乔装打扮。
唐黎的异常同样被二楼的人注意到,雅间里的蓝衣少年正透过微启的门观察着全局。
“当家的,咱们被人注意到了。但是看起来不像是金刚屠的人。”时臣鬼鬼祟祟的趴在门缝前汇报道。
“不必理会。”蔺渊气定神闲的在烹茶。
“金刚屠今晚会来吗?”
“他的老宅在邓州,老婆孩子也在邓州。如今被朝廷招安又得了一官半职的,现在神气的很啊。”蔺渊又倒了杯茶,示意时臣来喝。
“您给金刚屠的信是怎么写的?”
“没写什么,不过是告知金刚屠我在邓州,要取他性命为雷大哥报仇。”
“这....这么威胁的话,语气有些软吧?金刚屠那厮怕是不在乎。”
蔺渊慢悠悠地的说道:“他若是不来,我便会放火烧他家老宅,倔他家祖坟。再把他老婆孩子都杀掉。”
时臣这才满意的点头,觉得蔺渊威胁到位,颇有信心的道:“这样就不怕那厮不来。”
谁知蔺渊话锋一转道:“我并没把这些写在信中,金刚屠不知道的。”
“那.....”时臣不知要如何接话,哪有威胁人在心中威胁的。估摸着金刚屠看到信都要笑话白虎山的软弱。
“祸及家人的事我不会做的。不过你放心金刚屠一定会来,毕竟他同样想要我的项上人头。”他颇有自信的抿了口茶。
时臣处于为蔺渊的安全考虑,提出建议道:“还是我来替您赴宴吧。反正金刚屠没见过您。”
“不必担心,金刚屠性格鲁莽,没什么脑子,脾气更是一点就着,咱们只需把围绕在他身边的爪牙拦截。至于杀他,简单。”
时臣搓了搓手道:“暗杀的话,传出去会不会不好听?”
“你觉得我一个土匪还会在乎名声?”说完蔺渊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番外前传|十八斋的学子——唐黎
据说是京中某高官之女,没人知道她家具体是什么官,只知道官很大,大到邓州知府亲自送她来上学。而这位千金有些奇怪,她对人很客气,却又疏远;对人很有礼,却又傲慢。
她那身武功在同龄人中数一数二,刚来书院没多久就将所有挑衅之人打服,得了两个诨名【教头】【横主儿】
山长将她安排在第一斋,那里拥有最好的夫子与同窗。但唐黎本人却不在乎,经常有礼貌的迟到早退,学习成绩虽说可以,但学习态度实在不行。
不穿院服、私自下山、打架斗殴等等,根本不遵学院规矩。
山长训斥她几句,她依旧如此,我行我素。忍不可忍的山长终于鼓足勇气,给她那身居高官的家长写了封信,希望唐家长辈能管管这位大小姐,却得到一个十分离谱的回信。
家中对她的学业并不关心,她家当官的实在太多,少她一位也无所谓。之所以送唐黎来书院,不过是她与她母亲打的一个赌。至于赌约是什么,信里没有说明。只是以严厉的语气命令山长照顾好大小姐的安全即可,其余的事不必操心。
既然她家里人都不在乎,山长就将唐黎“流放”到十八斋,眼不见为净。
到了十八斋,没人管的唐黎可谓是如鱼得水,除了之前的小弟上官竹,又收了个小透明林焕做跟班。很快成为十八斋的老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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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唐黎的武力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