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易远远握紧门把,看到自己手背上的浅浅青筋,他在不自觉地紧张。
是装作仍在睡还是打开门?望哥要找他说什么?
易远远久违地有一种上学时突然被班主任说“来我办公室一下”的感觉,每当这时候他都十分惶惑,不知是会面对获奖了的惊喜,还是会面对询问他某个费用是否能承担的窘迫。
他第一次不知道怎么面对室友。
啊,不对,昨夜才是第一次,结果倒霉地被抓包了,然后引发这一系列后续。
为什么谢承望还会来找他?一般人在吵架过后不是应当冷静冷静的吗?
望哥会不会是来跟他道歉的?
这念头一浮现就被易远远摁灭,倘若是他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室友,或许是来找他道歉的吧,可昨夜的谢承望是如此陌生,短短一夜不可能让自己忘记对方看他的凶戾目光。
如果真正的谢承望并不温柔,因为他穿错衣服就大发雷霆,会为了微不足道的争吵跟他道歉吗?
易远远同样没忘记“纸醉”里的人对谢承望的态度,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会率先低头吗?
心中的一连串自问让易远远缓缓松开门把,他不止紧张,还在害怕,怕门外的室友变成吞人的怪兽。
怕彼此之间一言不合争吵升级,怕他们的室友关系降至冰点,怕最后他跟谢承望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明明过去他总是期待望哥回家,每一次对方回来他都很开心。
就在易远远彻底松开了门把打算假装没睡醒时,门再度被敲响。
谢承望的语声穿过隔音良好的门扉有些失真,但仍清晰传入易远远耳中,使他惊讶地睁眼。
“远远,我知道你醒了,出来吃点东西好吗?”
离谱,这人怎么跟有透视眼似的,他好像也没发出多大的动静啊……
装鸵鸟失败,要是他再不给反应就是明摆着不愿和好了,可他的火在凌晨那一砸就消散不少,此时对方先递了台阶,他再继续赌气似乎不好。
这么想着易远远鼓了鼓脸颊然后打开门,随即被面前的人吓一跳。
他那个一向俊美逼人得可以拍男模画报的室友,此时头发凌乱眼下青黑,那双看起来很好亲的薄唇都失去了血色。
“望哥?!”易远远霎时忘了那些生不生气道不道歉的纠结,担心地问,“你生病了么?”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谢承望闻言应道:“没有,我没事儿,昨晚没睡好而已。”
“来餐厅吧,我煮了海鲜粥。”
男人话音甫落便转身离开,生怕他不来似的,都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易远远只好忧心忡忡地跟上,室友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啊……不会是被他那一下砸出内伤了吧?
他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谢承望。
室内冷气调得正好,客厅的窗帘拉开了,大片大片的日光照进来,将实木地板镀上层金光。
易远远随意一瞥注意到了那张昂贵的羊毛地毯已经不见了,凌晨他们回来时地毯还在的,那么只能是上午室友处理掉了。
等他跟在谢承望身后走进餐厅,看到桌上的菜简直瞠目结舌。
白陶锅中正冒着袅袅热气的海鲜粥不提,这些白灼虾、粉丝生蚝、清蒸刀鱼……是怎么回事啊?!谢承望是要开餐馆找他来试吃么?!
“望哥,你说海鲜粥是你煮的,这些该不会也是吧?!”易远远自己也做饭,清楚这一桌子菜得花多长时间和多少精力,他的室友有没有睡觉啊?
谢承望示意他坐,语气轻描淡写:“没有,我让小区餐厅送的,只有粥是我煮的,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粥。”
易远远看一眼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又看一眼谢承望苍白颓废的面色,再看一眼满桌的菜,不懂为什么无法相信对方的话。
他指指那只背壳鲜红张牙舞爪的东西,疑道:“小区餐厅还能订龙虾?”
视线看向那盘看起来鲜嫩无比的清蒸鱼:“这个鱼,我记得好像很贵。”
这小区里住的都什么人啊?易远远惊恐地想,随便吃顿饭要这么夸张的?
谢承望面上看不出丝毫心虚,说:“可以,远远下次想订餐跟公寓管家说就行,餐厅会准备材料的,想吃什么直接让厨师给你做也行。”
易远远从住进来到现在就没使唤过所谓的管家,虽然知道小区有餐厅和配置了私人厨师,但他一是觉得自己做饭挺方便的没必要,二是自个儿才交那么点房租就不好意思使用这些配套服务。
因此当下他没办法确认谢承望的话是真是假。
谢承望给他盛好粥递过来,易远远道谢着接过,然后为难地说:“望哥,我晚上跟朋友约了饭,这么多菜吃不了呀。”
对方听了他的话唇角扯出个淡笑,回道:“没关系,放冰箱吧。”
话虽如此,桌上大多菜色都是冷藏过后会丧失部分口感的,若是易远远自己做的,他得心疼死了。
易远远只得点头,他搅了搅浓稠的海鲜粥,再一抬头,谢承望在静静看着他,并未动筷。
“望哥?”他迟疑地问,“你不吃么?”
易远远的话像给机器人按下开关,谢承望这才拿起筷子。
惦记着晚上还要跟路明见面,哪怕这些菜美味无比,易远远也没敢吃太多,一顿饭潦草结束,心不在焉的他放下碗,发现谢承望也没动几口。
易远远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碗筷,谢承望却抢了过去:“远远去休息吧,我顺手扔进洗碗机就好。”
他神色迷惑地被赶出餐厅,在沙发坐下。
离他跟路明约定的时间尚早,所以还不用着急出门,易远远坐在沙发上心里打鼓,感觉这场面似曾相识。
谢承望很快便回到客厅,还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解腻。”
不知怎的,易远远有种吃断头饭的感觉,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室友,而是就算两人都没提凌晨的争吵,但那种生疏明显地隔阂在他们之间。
以往吃饭时他会忍不住跟望哥聊天,刚刚却不懂说什么。
他脑内忽然升起“好聚好散就此别过”八个大字,不然谁家午饭要吃这么隆重啊?!
身旁沙发陷落,谢承望坐在了易远远身边。
“远远,对不起。”
易远远手指轻抓着沙发,心想来了,他要做个体面人,不管望哥说什么,他都要镇定自若地微笑回答“好的没关系。”
他侧首看向谢承望,又有些微的失神,他在远的近的不同距离看过室友很多次,每一次都会在心底赞叹对方的帅气,然后暗暗跟英俊的室友比较,继而安慰自己他是美少年类型的。
怎么会有人宿醉完如此憔悴还不变丑啊?与昨夜酒吧中矜贵的模样不同,谢承望换上了在家时板正的纯色家居服,配上他当下的颓废姿态,反而有种脆弱忧郁的味道。
令人觉得不管从这个人嘴里说出多过分的话,都无法责怪他。
谢承望注视着他的双眼,轻声说:“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易远远:“好的没关系。”
易远远:“?”
睡莲气息扑面而来,他被拢进温热结实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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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