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望大脑彻底宕机,根本没听发小说了些什么。
他今夜喝了不少,全是后劲大的烈酒,以他的酒量也到临界点了。
谢承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不远处的身影仍未消失,他却还是怀疑自己喝大了出现幻觉了。
易远远不会、不该、不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
飞蛾天性会被灯火诱捕,那么他谢承望天性就会被易远远吸引。
经年之前是,现在是,未来永远是。
谢承望的视线牢牢钉在青年身上,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是黑白默片,唯有易远远是鲜活明亮的。
立在原地的青年面色茫然,那双谢承望知道有多柔软的红唇紧抿,任谁也能看出他在紧张犹疑。
易远远跟这屋内的所有人对比起来是那样格格不入,没有浸/淫.风月场的老练轻浮,亦没有初踏入夜场的好奇亢奋。
他的青涩明显至极,干净得令人想不顾一切去玷污、去亵渎。
最让谢承望无法忍受的是对方身上的衣物。
这不是幻觉是什么?他早就尝遍了跟眼前画面同样肮/脏的幻想。
不过是会穿着毛绒绒睡衣扑向他怀抱的易远远,不过是会套着他卫衣挂在他身上索吻的易远远,不过是会披着他的衬衫在浴室中被淋湿的易远远……
眼前的也不过是穿着他母校纪念T恤的易远远。
仅此而已。
这件衣服意义非凡,T恤背面印着谢承望名字的拼音花体。
……好像是在易远远身上写了他的名字。
易远远属于他,易远远合该是他的。
操!易远远什么时候才属于他?
谢承望仰首饮尽杯中残酒,冰凉过后蔓开的辛辣刺激他神智,他手背上青筋乍现,将酒杯轻轻放回桌面,冷眼看着离他不远的人。
没跟易远远相处的时候谢承望不必动用特殊手段,他没想到幻觉已成心魔,出来借酒浇愁都要看到这个木头人。
木头人终于发现了他。
木头人在看他。
真的是幻觉吗?
幻觉似乎学不出易远远万分之一的令他心动。
谢承望目光一凛,眼前的人居然不是幻觉。
可小朋友怎么敢穿着他的衣服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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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远远跟着侍应生走了好一会儿,给路明发了几条消息都没收到回复,打电话也没接,不知道对方情况怎么样了。
待到服务生推开一间包厢的门,易远远着急地走了进去。
屋内很宽敞,用高低差的布局放着两组环形沙发,类似环形影院,中间是舞池,角落有DJ台和调酒台。
易远远粗粗扫了眼屋内结构就去看沙发上的人。
包厢内的人多到他要社恐了,易远远视线扫过去的地方没一张他认识的脸。
此时他还没多想,以为是路明别的交友圈,虽然也迷惑有这么多人在了要打群架够数了吧……
然而服务生的脚步未停,似乎清楚路明在哪儿,易远远边在炫目的灯光中张望边跟着人走。
他满心都是赶紧找到路明,没注意已经有人向他投注疑问的眼神。
侍应生带他前往的方向是大门的斜角线末端,易远远望向那一块儿,在迷乱的灯光中看不太清,但也能大致辨认出没有路明。
他感到一丝不对劲,迟疑地停下脚步回身去看,试图再搜寻一圈。
这一刻就像上天听到他的心声,干扰易远远视线的绚烂彩灯忽然消失,变成了正常的暖色灯光。
不晃眼不缭乱,足以让人看清室内的一切,也足以让所有人看清他。
易远远顿在原地,神情逐渐茫然中透出一丝慌乱,犹如迟到后又进错教室的学生,自己跟旁人都同时陷入迷惑。
这是哪儿啊?
这些人都是谁啊?
路狗到底在哪儿啊?!
看他不动侍应生便侧过身对他示意目的地:“谢少就在那个位置,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们就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易远远脑内刷过一万个问号感叹号,什么谢少啊!他不认识什么谢少啊!
他在心内咆哮的同时看向对方指的位置,再次感受到刚刚在酒吧门口的惊天霹雳感。
左上角的沙发转角内,坐着一个他绝不会认错的人。
谢少是……?
谢承望。
是了,他完全没联想到。
第二排的沙发稍高,男人坐在其中似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正垂目凝视他。
脑内突然出现的形容让易远远自己都尴尬了一下,可他无法言喻现在所看到的室友。
是他熟悉的那张脸,轮廓锋锐英俊,眼眸深邃如渊。
但却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谢承望。
这个人不像下午跟他吃晚饭时斯文优雅的室友,也不像夜里跟他打游戏时游刃有余不嫌他菜的温柔室友。
就连对方当下的穿着他也是第一次见。
谢承望穿了件墨色丝绸衬衫,解开衣襟几粒扣子,几乎能看到漂亮的胸肌线。他脖间戴着一根银链,一枚吊坠藏在衬衫缝隙间若隐若现,因为看不清则引人不由自主更努力去看。
易远远从前所见所接触过的谢承望都是温柔无害的,哪怕他时常感觉对方看他的眼神像凶兽。
都不如此时此地的谢承望,像骄矜的贵公子,也像浪荡的公子哥,周身却充满了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可望向他的眼神又那么矛盾,是令易远远不解的侵略眼神。
为什么会这么巧?
易远远没忘了自己正“偷穿”着对方的衣服,望哥看他的眼神好凶好可怕,一定是在生气。
A大是名校,这T恤并非易远远见过的普通款式,肯定有着特殊的含义,他却擅自拿来穿了。
这一路经过大厅的拥挤还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奇怪的气味,以望哥那么爱干净的性格,就是想撕碎他都不为过。
被抓包的尴尬愧疚和无措在易远远脸上一一浮现。
就算是阴差阳错的乌龙,既然撞见了出于礼貌也该上前打招呼再道歉。
但易远远不敢上前。
包厢内众人都注意到了易远远的突兀,有人惊讶他的姿容气质,有人听到了侍应生刚刚的话而神情震惊,在易远远身后的许多人都看到了他衣服上的字母印花。
纷纷低声议论。
“这人谁啊?是谁带来的吗?”
“不认识,你没看到他刚是跟服务生进来的吗?谢少的朋友?”
“没见过这号人啊,如果是那位的朋友,你看他表情怎么跟不熟似的。”
“卧槽他穿的这衣服离大谱了,该不会是为了讨好那位搞了件假货吧。”
“这小孩儿长得挺好,是你们圈内的不?”
“我没印象,也可能是还没出道的。”
“他这衣服……真的假的啊?现在想爬谢承望床的人都这么标新立异了么?”
“呵,能爬上去就是披个麻袋都行,爬不上去的在那位面前脱光都没用。”
“来,赌10万他多久会得到一声‘滚’。”
“你这不明摆着抢钱吗?还用得着赌?”
“不是,我觉得他真挺好看的,要是谢承望不收我就去问问。”
“哈哈,那你现在就可以去问,我听说谢少年年给寺庙捐钱,估计看不上咱们凡人这点儿七情六欲。”
余京看兄弟跟中了邪似的盯着人小孩儿不放,那眼神恨不能从人身上剜块肉下来,纳闷道:“喂?诶?回神了哥们儿!你认识这小孩儿?”
他望哥跟聋了一样听而不闻,下一秒骤然起身:“是我的人。”
余京:“什么意思啊?”
易远远眼看着谢承望寻仇般跨下台阶走向他,容色冷极,眼眶微红,还是帅,帅得像要吃人的艳鬼。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忍住不动,神情中浮出点怯意,在室友来到身前时低声唤:“望哥……”
谢承望一言不发,抬手轻捧易远远的脸不准他垂首,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而鲜明,他看进青年怔然的眼底。
打碎了最后一点侥幸。
不错,他还没疯,也没醉。
易远远:“望哥?”
谢承望放下了手,自然而然地握住易远远手腕,说:“给你介绍我朋友。”
话落就要牵着人走回座位上,易远远忙反应过来,急道:“望哥我还要找朋友,是我走错了不好意思你继续玩儿吧。”
握着他的手倏然一紧,彷如铁箍令易远远生疼,谢承望回眸:“再说一遍。”
易远远:……
突然不敢说了,室友是不是喝多了啊啊啊好吓人!
他只好乖乖跟谢承望走向沙发然后坐下。
易远远没感知错,众人都看出了谢承望面色不虞,向来喜怒难辨的谢家少爷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
谢承望心里确实蓄着股无名火。
先是火易远远穿成这样跑出来,知不知道这种地方有多危险?
再是火他辛辛苦苦藏了这么久的人,结果就这样轻易地被人发现了,而他原本预设的应当是更庄重的场面、更隆重的介绍。
不该在夜店,不该这样潦草,也不该不能让所有人知道易远远是他的谁。
最后自嘲他又一厢情愿了,还以为易远远是来找他的。
果然不是来找他的。
谢承望勉力压下情绪,对旁边随时准备服务的侍应生道:“上一杯热牛奶,再上点暖胃的甜品。”
他侧首问身旁紧挨着的小木头:“饿不饿?这儿的蟹黄小馄饨还凑合。”
余京刚刚觉得谢承望中邪了,现在觉得自己见鬼了。
眼前这人是谁啊?被野鬼魂穿了吧草!
易远远现在乖得像只鹌鹑,听完谢承望的话答道:“我不饿,谢谢望哥。”
“我……”他还担心着好友,但又怕惹谢承望生气,不知该怎么办。
一道讶异还含着些许不确定的女声插进来:“易远远?”
易远远循声看去,是一个女孩儿,他不认识对方,疑惑地回:“我是,你好?”
余桦还没说话就敏锐地察觉到谢承望的目光,她心下惊诧,对方的眼神不容错辨。
那是警惕地仿佛被侵犯到领地的眼神。
余桦看了眼谢承望搭在易远远身后沙发靠背上的手臂,了然地笑笑,对易远远说:“我是路明的女朋友余桦,还没跟你正式地见过面,但我看过你们的照片。”
易远远:“啊……”
他想到今晚跑来这儿的原因,再看看谢承望身旁、同时也是坐在女孩儿身旁的男人,脑子转不动了,求助地转向谢承望。
这模样使谢承望戾气稍散,给他介绍:“这是我发小余京,余桦是余京的妹妹。”
余京忙说:“你别光介绍我俩啊!”
谢承望漫不经心地一勾唇,看着易远远说:“这位是跟我同居的小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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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