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见了院里的动静,屋里跑出来三个小孩儿,一个男孩,一个小哥儿,一个姐儿。
分配得倒是挺均匀,一样一个。
阳岑轻哼了一声,由着那群小崽子去戳背篓里的狼玩,自己搂着林翮进屋去。
吴郎君倒是做了不少的菜,吃饭的时候又小心地打听着这头狼在城里能卖上多少价钱。
林翮端着碗畏首畏尾地坐在桌角,不敢去夹桌上的饭菜,阳岑一边给他夹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那得看时间了,去得早的话价就高些,去晚了就降下来了,但不会低于这个数。”
说完,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吴郎君眼里的**都要落出来了,笑得合不拢嘴。
旁边的那个小男孩抱着碗哼哧哼哧地干完饭,接着把碗往林翮面前一摔,牛气地支使着:“林小狗,给我舀饭去。”
林翮不知是受了怎样非人的虐待,连这么一个小孩儿都怕,端着自己的碗不敢吭声,只顾着瑟瑟发抖。
阳岑慢悠悠地望过去,盯着小男孩看了一会儿,然后大手抄起那只碗就往他头上扣去,没喝完的菜汤流了满脸。
“没大没小,林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说话时看的是小男孩,但矛头对准的却是吴郎君。
为了不得罪阳岑,吴郎君立马赔笑,然后呵斥自己的儿子:“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哥哥之前宠你是宠你,但他现在不能经常回家了,你可不得好好招待着。”
听了这话真是笑死,把虐待人说成是宠溺,他们这一家人真够想得出来的。
小男孩被爹爹训斥了不敢还嘴,端着自己的碗准备去舀饭,却被阳岑给叫住了,“慢着,先给你哥哥添饭。”
说完,把林翮紧紧抱着的碗夺过来,把里面没吃完的饭倒在自己碗里,然后将空碗递给他。
小男孩看了眼自己的爹爹,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去给林翮盛饭。
盛完饭回来,小男孩一只手将碗递到林翮面前,没好气地说:“给。”
阳岑搂着林翮的肩膀,用比小男孩更凶狠的表情看着他,怒道:“你爹爹教不好你,今日我就替他来好好教教你,给谁?不知道叫人吗?”
小男孩被吓得脸色苍白,对着林翮战战兢兢地说:“哥哥,给你。”
“双手!”阳岑的声音直接高八度,差点掀了房顶,“恭敬懂不懂!”
“哇呜呜呜……”小男孩直接被吓哭了,双手端着饭碗,边哭边对林翮说,“哥哥,给你。”
林翮不敢接,低着头扣自己的手指头,阳岑替他接了过来,然后转头对吴郎君道:“小孩子不教不成才,我如今也算是家里人了,吴郎君不介意我帮你教教孩子吧?”
吴郎君是有些惧怕阳岑的,他听说了前天张屠夫被一箭射中裤子的事,生怕自己把阳岑惹毛了,于是就连忙说着不介意不介意。
在吴郎君家待了没多大会儿,阳岑就背着背篓带林翮回家了。
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一直到走出去好远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小河?”阳岑抓住他瘦弱的胳膊,“还在怕?”
“相公,我有点害怕,你,你说他们会不会来打我?要是半夜偷偷来打我怎么办?”林翮红着眼睛问。
见他这模样,阳岑的心都快碎了,也不顾还在外面,直接把人拉进怀里哄:“别怕别怕,相公在呢,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的,他们要是敢来,相公帮你打他们。”
阳岑宽阔结实的胸膛给了林翮一些安全感,他委屈地嗯了一声,这才好些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刘棉花他们一家都不在,只有那只小土狗在院里趴着睡觉。
阳岑见林翮精神实在不好,给他烧热水洗了洗,继续搽药。
“还有哪里要搽的吗?”阳岑拿着瓷瓶问,昨晚按摩的时候林翮就睡着了,他也不好意思翻着人家的衣裳找伤口。
趴着的林翮翻转身体,侧卧在床上,扯了扯裤子,回:“腿上要搽,胸前也要搽,你帮我一起弄吗?”
随着说话的功夫,宽大的裤腿已经被拉了上去,露出白白的小腿。
阳岑愣一下后急忙撇过头去,把瓷瓶放在床上,起身道:“你,你还是自己搽吧。”
“相公,我有点困了,我不想弄,你帮帮我吧。”林翮睡意来袭,说话的时候有点撒娇的感觉。
阳岑一时没按捺住,竟真的回去了。
他知道林翮只是有点懒,又喜欢依赖自己,可是再这么下去的话,自己迟早要被憋坏。
心神不宁地搽着大腿的药,阳岑满脑子都是如何改变现状,结果手上劲儿使大了,给人家捏红了一片,还听见林翮小猫似的哼唧。
“相公,太疼了,你轻点。”
“哦好。”
阳岑揉了揉被自己捏红的地方,心不在焉地想:心肝宝贝真的变成林小狗了,说的话总是那么容易让人误会。
其实也就是换了个称呼而已,这样的话林翮以前在宿舍的时候经常说,只不过那时候叫的是岑哥,所以阳岑感觉不出来。
好不容易把药都搽完了,阳岑把瓷瓶收起来,看了眼已经呼呼大睡的人,暗道一句小没良心的,然后遮遮掩掩地走出了房间。
后半夜的时候下了点淅淅沥沥的小雨,阳岑坐在烛火下数着剩下的家当。
之前给了吴郎君不少的彩礼钱,后来娶林翮的时候又像流水似的花出去不少,现在没剩下几个钱了。
“相公,你坐在那儿干嘛啊?”安静的屋里突然响起说话声,吓了阳岑一跳,抬眼望去便发现是睡醒了跑出来的林翮。
此刻他正手扶着门框,懒懒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像贪睡的小猫起来后用爪子在揉脸。
真是……可爱极了。
阳岑冲他招招手,等人走近以后就把装钱的匣子塞到他手里,“这是家里所有的钱,没有很多,但我会去打猎赚钱,肯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的钱你就自己存着啊,给我干嘛?”林翮说着,就要把匣子还回去。
阳岑把匣子推回去,忽悠道:“我一个男人存不住钱,你先帮我管着。”
林翮信了,把匣子好生地抱在怀里,认真地说:“那好吧,我先帮你存着,等离婚的时候就还给你,你拿去再娶个媳妇儿。”
阳岑是真不愿意听见离婚两个字,刚想和林翮说说这件事,结果大门被人敲得砰砰直响。
“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他们来打我了?”林翮吓得要死,只管躲在阳岑身后。
“没事的不要怕,我去看看,你进屋把匣子收起来。”
门外的人敲得急,像是有什么大事。
阳岑听他的声音感觉有些熟悉,打开门一看发现是吴郎君家那边的一个人,不知道深夜过来是有什么事。
“怎么了?”
“阳猎户你可算开门了,快救救吴郎君吧,他家院子里进狼了,可凶可吓人了。”
原来是吴郎君贪心想多卖点价钱,天还没亮就背着那只狼准备进城,结果走出去没多久便听见了有狼在嚎叫,吓得他赶紧回家,没想到那只狼竟跟了过来,在院子里疯狂地乱撞,眼看着就要冲进屋里去了。
“是吗?这么吓人,那你先回家,我马上就过去。”阳岑故意说得很着急的样子,等人走了之后就关上门,谁知一转身却看见林翮站在那儿。
“你真的要去吗,相公。”他看起来有些担心。
阳岑转身去房间拿了弓箭和大砍刀,“我去看看就回来,你在家里把门窗锁好。”
说完,准备出门去,可是林翮从后面冲过来抱住了自己。
“不要去,那可是狼,你会受伤的,”林翮被吓出了哭腔,哀求着,“不去好不好,岑哥我害怕,你别去,万一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是真的被吓着了,都忘记叫相公了。
“没事的小河,我心里有数,”阳岑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去抱他,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小哥儿的身子真软,定了定神以后这才继续说,“不怕的,我走了之后你把门锁好,相公跟你保证,一定平安回来,再说了,我要是不去的话万一它伤到村里其他人怎么办?”
吴郎君被狼咬了是活该,但阳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也被狼伤到,因此今晚是非去不可,只不过可以晚去一会儿,让吴郎君再被吓吓。
林翮还是不松手,把头埋在他胸前,低声道:“相公,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笨蛋小狗不知道他相公现在打猎的本领有多高,只是出于本能的担忧,因此更让人心动了。
阳岑安抚住了林翮,拿起东西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林翮扶着木门探出半个脑袋望了望,直到再也看不见相公的背影,他这才赶紧关上门。
吴郎君家的院子已经被糟蹋得不行,那只狼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阳岑费了些功夫才把它给制住,还险些被它抓伤。
“行了没事了,出来吧。”他冲着屋里吼。
许久之后,吴郎君这才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来问:“狼呢?”
“这儿呢。”阳岑踩了踩脚下。
“真是吓死我了,怎么突然有狼进村了,把风哥儿吓得摔了一跤,头都磕出血了。”吴郎君至今想来都还有些后怕。
阳岑把脚收回来,用衣角将刀上的血擦干净。
“兴许是来找之前那头狼的吧,这头你要不要,要就一起给你。”阳岑说完,抬头看着台阶上的人。
吴郎君怕死了,连连摆手拒绝:“不要了不要了,之前那头也不要了,你都带走吧。”
阳岑垂下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进屋去把白天背过来的那头狼提了出来,找了条大口袋,将两头装在一起,扛在肩头上就走了。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他决定先进城,想着按照平时卖货的速度,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到时候说不定林翮还没醒呢。
隔壁的公鸡刚打鸣一声,后半夜一直没睡觉的林翮立马起身,开门站在院子里望,没看见阳岑的身影。
他心里很着急,想去找人,又害怕吴郎君,想来想去想到了王小炮,于是便跑到刘棉花家叫人。
“林小郎君啊,啥事啊?”是刘棉花出来的。
林翮站在院子外面不敢进去,他怕狗咬,只能尽力大着声音说:“我相公出去打狼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想要王郎君陪我去找找他。”
“哎呀,真是不巧,”刘棉花叹了一声,“他昨日下午回娘家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看着林翮着急的样子,他又补了一句:“你家阳猎户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你回家去等他吧,说不定过会儿就回来了,别着急啊。”
找不到王小炮,林翮只好听劝,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可还没走出几步,他还是放心不下阳岑,决定去路上迎迎他,不往吴郎君家里去就是了。
这会儿还早,有的人家才刚起床,能看见有些郎君正坐在屋檐下梳头。
林翮心里打着鼓,因为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结果在岔路口被一个男人给拦住了。
他定眼一瞧,正是那满脸油光的张屠夫。
阳岑:老婆主动抱我了,他担心我,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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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