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林翮充满好奇的打量,阳岑一瞬间呆滞,转过身去俊脸一红,道:“我喜欢傻一点的。”
话音落,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声音,他等不及了,决定转回去看一看,结果动作幅度太大,把凑过来的林翮给撞着了。
“没事吧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快让我看看出血没?”阳岑着急忙慌地去抓他捂着鼻子的手,结果却听见他说,“相公,李哥儿很聪明吗?”
阳岑被问得一愣,试探着回:“他也没多聪明吧。”
“那你怎么不喜欢他呢?”
“我……”阳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半是恼怒地丢下一句,“我喜欢比他还傻的。”
说完他就走了,进厨房去烧水,顺便准备晚饭。
到了该搽药的时候,阳岑走进房间,发现林翮没有像以前那样趴着,而是穿着外衣坐在床上。
“怎么坐着?是有事吗?”他走过去问。
林翮摇摇头,撑着床铺往旁边坐了一点,给阳岑留出位置来。
“趴下吧,我给你搽药。”
“嗯……岑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一听这语气,还有这称呼,阳岑在心里直呼大事不妙,果然,不待他开口,林小狗就拿着剑往自己心窝上戳了。
“岑哥,我这些天待在这儿打扰你了,还占用了你媳妇儿的位置,现在我伤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出去找活干了,不能老是麻烦你不是,我想我们还是尽快离婚吧,这样你也好重新娶媳妇儿。”
林翮说完,抬起头来看身边的人,暖暖一笑,问:“岑哥,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阳岑不说话,只是用力捏着装药的小瓷瓶,手上的青筋突起,脸色异常的难看。
他几度忍耐,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大声地吼出来。
“小河,你是觉得和我住在一起不好吗?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不也是住在一起的?”
“不是这个原因,”林翮扣着指甲,慢慢说着:“以前是在宿舍,跟现在不一样,我明白只要我们一天不离婚,你就一天找不到媳妇儿,我不能耽误你。”
“耽误我?”阳岑眼里的怒意已经很明显了,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却没压制住,口不择言道,“你不想耽误我,那你想去耽误谁?在这里还能有哪个男的比我和你还亲,你宁愿嫁给其他男的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林翮听见这话也有些生气了,直起腰板气鼓鼓地回:“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会嫁给其他男的,我又不是gay,我只是不想耽误你,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你就娶不上媳妇儿,离婚以后你就可以娶别人家的姐儿或者哥儿了,这样不好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阳岑突然明白过来,对啊,林翮他不是gay,莫名其妙变成哥儿和自己成亲也就算了,怎么还奢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离开呢?
也是这些日子他总是“相公相公”的喊,导致阳岑以为自己和他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夫了。
“你说得有道理,”阳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小狗,努力掩饰自己的难过,浅浅一笑道,“这样吧,明天我给你收拾东西,送你走。”
“啊?这么快吗?”这下轮到林翮手足无措了。
他用手摸摸自己身上,有些尴尬,“我,我现在还没钱还给你,要不……”
“别要不了,明天你就进城去,我可以先借钱给你,等你在城里安顿下来,找到活干了再还给我,好吧?”阳岑不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把第二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林翮一直嚷嚷着要离婚,真到了这一刻他却又觉得有点太快了,好像还没做好准备。
他看着面前的人,内心深处好像有一丝丝不甘,问:“那我走了以后你是准备娶李哥儿吗?”
阳岑脸上没有了笑容,冷漠地回着:“不娶他,我不喜欢他,听钱媒婆说村里黄家的姐儿不错,年纪正好,顾家又能干,长得还水灵,到时候我就提亲去。”
是……黄家的姐儿?
林翮有些落寞,他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这没什么好说的吧,我们不是还没离吗,肯定不能声张,不然传出去了对人家不好。”阳岑说完,将装药的小瓷瓶放在桌上,“我今天忙了一天,累死了,你自己搽药可以吧,反正明天走了以后也得你自己搽,就当先练练手了。”
接着,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没有半点留念似的。
这个坚强得如钢铁一般的男人,关上门的一瞬间就捂着嘴哭了起来。
阳岑在屋里无声地发泄着,把被子捶得硬邦邦的,站起来踢了两下木箱子,来回转悠了五六圈以后,还是乖乖地去给小狗打包行李。
第二天早上,林翮刚走出房间就看见面前放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包裹,他试着拎了一下,差点被绊倒。
“醒了?”阳岑神清气爽地走过来,拍拍地上的大包裹,笑眯眯地道,“东西都打包好了,你可以走了。”
“这么快?不用签什么离婚协议吗?我直接就走可以吗?”林翮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阳岑冲他摆摆手,“离婚文书得请村里有名望的老人起草,然后村长得邀请好多人一起观看,还要分割财产,得商量好几天才能定下来,到时候我带到城里去给你。”
“哦,好吧。”林翮弯腰去拎行李,突然肚子叫了一声,他便直起身来,可怜道,“我吃了饭再走可以吗?”
“吃饭啊?”阳岑故作为难的样子,“我光顾着给你打包行李了,还没做饭,洪家的牛配种去了,今天也没有牛车可以送你进城,你要是吃了饭再走的话估计天黑都到不了。”
说完,他走过去从行李里掏了半天,找到了一盒糕点,然后塞到林翮怀里,“你将就吃点吧,抓紧时间赶路。”
林翮:“那好吧。”
“哦对了,差点忘记给你把这个带上。”阳岑一拍脑袋,转身去把那一套木盆给拿了过来,边用绳子串起来,边说:“这是成亲的时候特意找人给你打的,用的是好木头,这一套可值不少钱呢,看在咱俩那么多年室友的份上,就送你了,不收你钱。”
“谢谢岑哥。”林翮乖乖地道谢。
阳岑把木盆给他绑在身上,在胸前系了个结,然后就听见他说:“岑哥,有点重呢。”
“不重,这才多少,你要相信你自己。”
接着,又把地上的大包裹捡起来,给他斜背在身上。
这一下差点压弯他的腰,林翮必须得弓着背,不然他会被身后的重量给带过去。
“岑哥,这包里都是什么啊,太重了,拿出去一些吧。”
“都是些必需品,有你爱吃的肉和糕点,你到了城里安家一时顾不上吃饭,可以先吃点这些垫垫,还有你需要用到的药膏,为了怕碰坏,我特意用了一个木匣子装起来,你找的时候也好找,还有一只小炖锅,我在家里反正也不怎么用,你带走算了,省得花钱买,你现在也没什么钱,还有……”
阳岑念了半天,林翮竟然惊奇地发现这些东西都有它们自己的用处。
最后,小狗的前面背着一套沉重无比的木盆,后面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包裹,他还得对阳岑灿烂一笑,说:“你真会过日子,岑哥,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打包这么多东西。”
阳岑却一拍手,转身就跑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又拿出一个不小的包裹来。
“差点忘了,这是你的衣裳和鞋子,还有梳妆盒和发带什么的,都给你放里面了。”
说完,走上前去准备给他放身上,却发现前后都背着东西,最后只好给他挂脖子上。
“这下差不多了,行了你走吧。”
林翮还没出门就觉得自己已经累弯了腰,但他还是撑着给阳岑挥挥手,说了拜拜以后再走。
阳岑追了出去,像一个送子远行的老母亲一样,靠着门框大声叮嘱:“路上累了就歇歇,不要着急,走道看着点儿,别摔了。”
“知道了。”林翮背对着回应,转身实在太麻烦了。
他挺拔的脊梁在这一刻被压得不能再弯了。
路过刘棉花家的时候小土狗不知道为啥总是叫唤,林翮害怕得腿肚子打颤,却根本跑不快,只能胆战心惊地走过去。
王郎君出来的时候林翮已经走过去了,只有阳岑一个人在那儿站着。
“阳猎户,大早上的这是去哪儿啊?”
听见这话的林翮耳朵一动,以为阳岑是要来找自己,于是立马停住脚步等候,可结果却不是这样。
阳岑的大长腿直接一步跨上了台阶,边往里走边大着嗓门回:“我来看看刘大哥,看他腰伤好了没。”
“好多了好多了,多亏你了,快进来坐。”王郎君热情地邀请着。
林翮嘴一撇,突然感觉到有点委屈,却又不知道委屈从哪儿来。
他双手抓着身上那些勒得慌的绳子,低头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天上的太阳越来越大,温度也越来越高,地上的小狗累得哼哧哼哧直喘气。
一开始林翮还能走好长一段距离才歇息,但现在他走不了几步就像停下来,而且他还不敢把身上的东西放在地上,因为他怕自己到时候不能拿起来。
又一次的歇息过后,他给自己打足了气继续往前走,迎面撞上了回家吃午饭的一个老妇人。
“这不是阳猎户家的林郎君吗?”老妇人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耳聪目明,一眼就认出了林翮。
林翮不认得她,只能尴尬笑笑,回了一句:“是啊。”
老妇人继续说着:“这都中午要吃饭了,你背着这么多东西上哪儿去啊,你家阳猎户呢?”
听见这话,林翮鼻子一酸,腾出手来抹了抹眼睛,心里开始委屈。
都中午了,他还没吃上饭呢。
“到我家去吃饭不?”老妇人好心邀请他。
为了不耽误时间,林翮只好拒绝:“不了,谢谢您,我还得赶路呢。”
说完,他就走了,隐约听见身后的人嘀咕了一句:“吵架了吗这是?”
不是吵架,是离婚。
林翮在心里默默地回应着。
老妇人走了不远,在一块石头后面看见了阳岑,“哎呀阳猎户,你在这儿呢,你媳妇儿刚才背着好多东西过去了,累得不行。”
阳岑从王郎君家出来又去看了一下村里的小傻子,给他带了不少的吃的,然后才来追林翮,还好小狗狗背的东西太多跑不快。
“啊我知道,”听见老妇人的话,他索性从石头后面出来,瞎话张嘴就来,“我媳妇儿觉得自己力气小,帮不了我多少,就想多练练,所以才背着那么多东西走路。”
“是吗?”老妇人咂咂嘴,感慨着,“你媳妇儿对你真好,他是有这个心的啊,真是一个好孩子。”
阳岑此刻也不怕会被林翮听见了,满脸都写着“我很幸福”,然后继续和老妇人闲扯,“就是就是,他太心疼我了,我不让他练都不行,拦都拦不住,您说这么好的媳妇儿我可不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娶到手的。”
“说得不是,小狗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我刚才还以为你们俩吵架了他要离家出走呢。”
“哪儿能啊,这么好的媳妇儿我怎么舍得放他走。”
“那肯定的,你们两个要好好过日子啊……”
阳岑见老妇人大有打开话匣子继续往下说的势头,急忙打断她,“这样,我先不跟您说了,我看我媳妇儿都走不见影儿了,我得找他去。”
“那去吧去吧,快去啊。”老妇人高兴得不行。
背着大包的林小狗:在弯了在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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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