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尸体与我面对面 第5章 第 5 章

暮国林

这名字好久没听到过了。像是带着潮水与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漾起苦涩的味道，刺的暮山青喉咙发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暮山青呆愣愣的看着木门缝隙中那一抹灰蓝色的布料，一时竟不想上前。

门外的人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宛若一尊青灰色的石像。

两人僵持着，没有人挪动一步。

风吹树梢，街上叫卖声越发嘈杂。

“老豆腐，一元一碗的老豆腐，老豆腐······”

“菜刀，废旧手机换菜刀了，菜刀，换菜刀了······”

“下雨漏房，上门维修下雨漏房······”

······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乱哄哄的，扰的人心头逐渐升起一片热意。

暮山青低头看着脚下森白的陶瓷片，有些出神，意识好像回到了那个遥远的雨夜，雷鸣，破碎，怒火，争吵，在那个燥热的夜晚也显得格外混乱。

“你来干什么？”

暮山青并未上前开门，依旧低着头盯着脚下的瓷片，碎片已经散乱到各处，嵌在青灰色的砖块上，没有任何复原的可能。

暮国林并没有回答暮山青的话，只是对着门内的暮山青说道：“开门。”

语调平淡，没有一丝情感的掺杂，显得尤为寡淡。

暮山青木然抬头，看着门外的暮国林，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味地对视着，隔着红褐色的木门，僵直的宛若两棵枯木。

暮山青目光似炎夏灼日，带着无法抵抗的炙热，另一道目光就显得格外淡然，无喜无悲，两道目光交汇之际，冰与火相互抵抗，势均力敌，都等着一方先行让步。

“开门，暮山青。”

暮国林语气中充满了命令的意味。

暮山青僵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眼神执拗，不挪动分毫。

“开门。”

这次的语气更加强硬，阴冷的目光直愣愣打在暮山青身上，让他生理性的颤抖。

“开门，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一种刺痛感从暮山青的后背传来，仿佛还带着灼热的痛楚，和血流的粘稠湿润感。

暮山青僵直着身体，脚下如千斤重，一步一步向木门走去。

看着门栓，暮山青有些颤抖，不知何时手心已经被指甲穿破，星星点点的血迹沾染在月白的手心上，带着施虐的美感。

暮山青有些颤抖地将门栓拉开，整个过程在他看来何其漫长，儿时记忆如洪水般席卷了整个脑海，将他的意识打的七零八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暮国林放进门的，也不知道暮国林和他说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像一只提线木偶般被暮国林扯来扯去，只剩下一句。

“听话，暮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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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碎了一地，只余阴云挂在天边。

这一天，暮山青一直僵坐在院中的老树下，不吃不喝，看着眼前以及没有水汽的瓷杯出神。

惨白的月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散落在他的脸上，光洁如玉的脸上满是裂缝，凄凉，破碎。

暮山青原本莹润的双眼中布满血丝，长时间的注视让他眼睛酸涩，眨眼间，泪水就灌满了眼幕。

青花瓷的茶盏放在树荫的对侧，被月光照的如玉般通透，只要他微微伸手，便可将它握在手中。

暮山青几次伸手，都无法触碰到杯盏，仿佛有无形的屏障阻碍他伸手。

暮山青整个人都浸染在昏暗的树荫下，芽黄色的衬衣也被黑暗侵扰，变为暗淡的灰黄色。

他将手伸向空中，高悬的明月在对比下仿佛唾手可得。他的手心中还残留着指甲留下的伤痕，暗红色的月牙整齐排布在一起，逐渐和手掌融为一体。

暮山青侧仰着头，手掌盖在双眼之上。

黑暗中，暮山青脑中一只盘旋着暮国林的话语。

“听话，要听话。”

这句话如同魔咒般控制了他整个童年，如今，他居然还要受到那个畜生的桎梏。

想着想着，暮山青逐渐笑出了声，泪水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在衬衫上开满了大朵大朵深黄色的花。

他将头埋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停颤抖着。

“咚咚。”

突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暮山青猛然抬头，望向门口，此刻他脸上满是泪痕，纤长的睫毛上还带着点点泪珠。

门外的人见没人答应，继续敲了敲。

暮山青起身拿手帕将脸上的痕迹尽数摸净，用冰凉的手背压了压还带着红意的眼角，向门口走去，此刻的他什么都不想管。

门没有上锁，暮山青轻轻一拉门便打开了。

他抬眼看去，是一个没见过的男生，那人手上还托着一篮青黄色的李子。

暮山青后退一步站在门槛内，有些疑惑的询问道：“你是？”

对面的男生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清爽的短发，脸色微微发红，带着些许青涩的笑意，就像生在春季原野上的枣树，带着初生时特有的青黄色。

男生将手中的李子往前递了递，指了指后面，又指了指自己。

“你是对门的邻居？”

暮山青看着男生的动作反应过来。

男生轻轻地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依旧不停。

“你这是要送给我？不用，不用，我吃不了这么多······”

看着男生手中一大篮李子，暮山青连忙摆手，但男孩依旧执拗将李子递给他，一副你不收我就不走的样子。

暮山青推脱不下，只好收下李子，并带着男生进门。

“不好意思，我刚回来，院子还有点乱。”

暮山青将男孩领进屋内，给他倒了杯茶水。

男生接过杯子，腼腆地冲他笑了笑，伸出手弯曲了两下大拇指，做完他自己愣了一下，转身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句‘谢谢’。

暮山青看到这一幕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对面的男生是一名语障人士。

因为工作需要暮山青也会一点手语，便也用手语回一个不用客气。

男生看到之后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神情看起来比刚才更加兴奋，脸上的笑意舒朗了很多，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夏夜中的萤火虫，散发着点点荧光。

“你也会手语？”

男生兴奋地比划着。

“会的不太多，但日常对话是没问题的。”

暮山青看男生很兴奋，也就用手语跟他对话。、

男生高兴地比划着，这个村子太小了，没几个会手语的，也就没几个人跟他交流，见暮山青会手语，不由跟他聊起天来。

两人聊了很久，结束时，明月已经稳稳当当地挂在了天空的最高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院们，暮山青在门槛内向他挥手道别，目送男生离开，自己也将木门锁上，回到了屋子里。

暮山青看着篮子里青黄的李子，不由拿起一个吃了起来，果子熟度刚好，汁水充足，轻轻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就充满了口腔。

吃着李子，暮山青不由想起刚才的男生。那男生叫杨清，很干净的名字，和他本人一样。他和自己一样，他也是从在村子里长大，但是自己对他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啃着手中的李子想了很久，还是没想起来。

一阵裹挟花香的风吹进房内，带着细小的尘埃一同落地。

这风吹的暮山青有些许恍惚，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哈切。

看了看时间，也该睡觉了，收拾完手上的东西，暮山青扑进柔软的床榻上，混混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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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这一夜还算安稳。

一早，杨清就过来了，他们约好今天一起去村上的集市看看，顺便可以吃个早饭。

暮山青洗漱完，拿上手机便和杨清走了。

清晨的微光洒满大地，天边漾起一丝冷艳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