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天边有一座华丽的飞舟逐渐靠近。
这飞舟舟身刻着层层叠叠的阵法,阵法运转中散发出浅淡的光芒更衬得这飞舟华丽非凡。尤其这飞舟舟身刻着一个硕大的精致图腾,让人一眼望去便知此乃是流云州众门派之首、垂天盟盟主所在的太微门的飞舟。
可纵如何华丽,近一个多月一直四处奔波,从华云洲到流云,又从流云州到凌霜······路途遥遥也实在无趣,有一个素袍少年偷偷溜到了飞舟最高的望云台之上,
迎着漂亮的阳光,他吐出一口浊气,舒展心情高高兴兴的躺到了地上,眼睛一闭居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感受着冰冷的空气,他站了起来。却看到了自己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幕。
原本湛蓝的天空像是失去了颜色,与远处素白如玉的荒原连成了一线。随着飞舟的靠近,白茫茫的雪原之上有着绵延万里的山脉,如同银龙一般盘踞在这无边旷野中。偶有高耸的雪峰如同利剑直插云霄。
寒风呼啸,冰雪飞舞。
少年的眼睛越来越亮。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突然一个声音在少年耳边炸起,紧接着他的耳朵就被狠狠的拧住了。
“哎呦哎呦,师兄,疼疼疼——”少年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告诉过你几百遍了别乱跑别乱跑!若不是已经来不及我定要把你送回门派去!”被称为师兄的男子一脸狰狞的崩溃。
“师兄,我的好师兄,我只是来睡个觉睡个觉而已啊!别拧别拧!!”
“你不是能算吗,那你爬上来没给咱们任何一个人留信的时候,没算到还有现在这一出吧?”
“自家人,都是自家人,哎呦哎呦,自家人不卜,不卜·····师兄快松手,耳朵真的要掉了!”
同样身穿素白袍子的师兄冷哼一声,还是松开了手。他看着捂着耳朵痛苦的小师弟冷酷的说:“咱们到了无极道,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太微门和无极道神仙打架咱们璇玑楼遭殃,你谁都别掺和听到了吗?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呆着哪儿也不许去······你到底听见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少年怪叫。随后他信誓旦旦的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临真人,大师兄你放心,只要让我见到他,我一定乖乖听话。”
大师兄无语:“······行,那你下来收拾收拾,无极道已经不远了。”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飞舟落地。
一行人从飞舟上下来,望着无极道巍峨又空荡荡的入口,为首的一个人脸色显然很不好看。
他穿着浅青色的带着太微门印记的法袍,衣袍上流转着为不可查的光芒。是防御阵法启动了,无极道的寒风未曾吹动他一丝头发。
他的容貌未因几百年的时光而改变分毫,刀削斧凿般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
“长老······”他身后的弟子迟疑的开口。
太微门的长老抱云舒面无表情的抬手道:“就在这里等。”
他这话声音不大不小,语气冷硬。众人都听得见,也知道他的不悦。
太微门人身后,那璇玑楼的少年撇撇嘴,他的大师兄狂瞪他。他们身后的小弟子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在一片凝重的气氛里,唯有独身一人看起来颇为落拓的剑修不知从哪摸出了跟翠绿的草,叼在了嘴里。百无聊赖的靠在了飞舟上。
*
门内的小弟子们最近开始接门派任务了。
自从他们进入练气期之后,接取任务的大殿里多了一堆细碎的小活——从修缮大殿到摘取药草,每个任务一两块下品灵石,师兄师姐们不屑去接取,对练气期的弟子来说却刚刚好。既能巩固自己学到的东西,又能赚一些灵石零花。
每月的二十个下品灵石的补贴甚至都还不太够来回飞舟的消耗,所以大家在上课之外的空余时间就加倍忙碌了起来。
今天一大早不知道为什么授课师姐迟迟没到,程月白等的无聊了就跟鹿拙说小话,结果没一会儿整个学舍的几乎同窗都围过来了。
“我昨天被师父喊着去山门口接人的时候,看到那个太微门的长老脸都黑了。但是他们又没说什么时候到,我们怎么能知道是哪天呢!”小声说话变成了大声说话。“拢共来了三个门派,就太微门带的人最多,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觉得掌门师伯脾气真好,要是我早就翻脸了。”
“另外两个门派是哪儿的呀?你知道吗小白?”
“知道知道,是华云洲的璇玑楼和沧浪洲的惊云山,璇玑楼来的是掌门的大弟子林揽波,带了两个筑基期的小弟子。惊云山就来了一个剑修叫什么我忘了,感觉就是来凑数的。这两个门派加起来都还没太微门来的人零头多。”程月白学托腮道,“我师父说,太微门来者不善。叫咱们这几天别往那些人面前靠。横竖咱们还有那么多师兄师姐,先苟为上。”
鹿拙想了想问:“他们宿在哪?”
“在主峰。”
“那主峰可封山了?”鹿拙又问。
倘若封山那主峰的一应事务恐怕都要由中明和千瑞协同处理。到时候两位峰主和两位师兄师姐恐怕要忙个底儿朝天,师门任务恐怕交起来也会麻烦一些。
“本来是要封的,但是二长老不同意。他说咱们道门行得端做得正,没什么不能被人看的。掌门师伯便没有再说什么。”程月白挠了挠头。
鹿拙一怔,她只觉得奇怪,但又这不知道具体是那里不妥,想了半天觉得大概是掌门顺水推舟另有安排,便没再接着询问。
多了这些人的生活似乎与从前并无不同。反而这两日她对那道剑意的感觉有些变淡了。像是擎天之柱的一角有了些许松动。饶是如此也足够她高兴好久。
今日下午没课,她去中明峰交了师门任务,颇为高兴的御剑往无咎峰去,想告诉公孙长老和峰主这个好消息。
然而没想到刚行至无咎山脉,她就听到咻的一声,一大团湛蓝的烟花几乎在她眼前炸开。
鹿拙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一瞬间她的后背就被冷汗湿透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立刻调转方向用尽最快的速度朝着烟花的方向俯冲了过去。
那蓝色的烟花是程月白自己绘制的符箓,是陆峰主要她练习运笔的产物。因为除了好看实在没什么用她就给一起上课的同门每人发了一大沓。还戏称说往后若是有了危险,可以用来求救或者警告。
越是靠近心中不详的预感就越发浓烈,待到真的一脚踏入出事之地,看到目之所及的画面,她更是只来得及大喊一声:“住手!”
一阵强烈又凶戾的威压霎时笼罩住她,鹿拙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她用尽全身力气撑着木剑,全靠它才未曾倒下。
“哈,”对方轻蔑的笑了一声,“让我瞧瞧,又是个小小的练气弟子前来送死。”
“你不能杀他!”鹿拙的面色逐渐苍白。在这样强烈的威压下她觉得自己的内脏都快要碎了。但此刻她只能暗自咽下一口血,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我们都是主峰门下新入门的内门弟子。掌门极看重我们······”
“区区练气,”那人身穿太微门法袍,若是程月白在她一定能认出,此人就是跟在太微门身后的那几位金丹修士中的一个。
他语气嘲弄,望向鹿拙的眼神冰冷又漠然,如同看着不自量力的蝼蚁。
“······阁下······阁下恐怕······咳咳······不该出现在这里······”
金丹修士不敢置信的反问:“你在与我讲条件?”
随后他大笑着将自己手里已经变成血人的那个弟子,如丢垃圾一般随手丢到一旁,一步一步朝着跪在那里的小弟子走去。
那被丢在地上的弟子抽搐的动了一下,嘴角猛地溢出一口血随后却睁开了眼睛。与艰难的撑着自己的鹿拙对视。
鹿拙认识他,他是木徵。在同舍里他不太爱说话,但心肠最是柔软。
“筑基来了我也杀得,更何况两个练气?”
那人的叫嚣还在继续,鹿拙的双耳却渐渐的听不到了。
她只看着眼前的同门慢慢的,一点一点向那金丹修士爬去,他身后的地面上,慢慢出现了一道刺眼的血痕······
······木徵自觉比一同入门的弟子都大,所以他似乎总在照顾身边的同门,不论谁有困难了他总是不顾自己的而最先伸出援手的那一个······
鹿拙睁大的眼睛里汇聚起了泪水。
眼眸中倒映的血人却对她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小小练气也配同本座说话,“金丹修士对这些全然不觉,他在鹿拙面前站定,他冷酷的举起左手。风雪在他掌中汇聚成一把锋利的冰霜之剑。随后他将剑对准了鹿拙的后脑。
“今日就让我好好教你,什么叫······”
几乎流干浑身血液的木徵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抱住金丹修士的脚,趁这那修士低头下望的瞬间。
鹿拙悍然出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