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茉却只听见嗡的一声,脑子里的那根弦似乎就这样断了。
“你、你说什么?”
她有些难以置信,可换来的却是庄心诺一字一顿地宣布道:“谷茉,我们离婚吧。”
谷茉终于彻底崩溃。
所有委屈、愤怒,就在此刻尽数爆发。
她绝望地宣泄,“离婚?庄心诺,你在开玩笑吗?我在这里站了四个小时,就等来了你这么一句话?”
庄心诺见谷茉歇斯底里,顿时有些慌张,想去扶她:“谷茉,你冷静一点……”
可谷茉已经泪流满面,她一把推开庄心诺的手,蜷缩在角落,就像一只受了伤、却只能疯狂嘶鸣以掩盖脆弱的流浪猫。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我接受不了,明明一个月前你还那么爱我,为什么现在却这样对我!如果是换做以前的庄心诺,一定不会愿意我这么难过……她舍不得我的。”
谷茉抱着头无助地蹲在地上,只是反复地呢喃着一句话“她舍不得我的”。
可她越是这样,庄心诺就越是坚定了自己要离婚的决心。
“对不起。”谷茉听见庄心诺说,“我会在经济方面补偿你的。”
谷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
“是因为米慕儿吗,对不对?”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再也没办法替庄心诺找借口。
她再也没办法,骗自己她们只是“朋友”。
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庄心诺也不再避讳了,她诚实地点了点头。谷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所以……你刚刚,也是去找你的师姐了,对吗?”
庄心诺眸底染着几分愧色,低下头,“对不起。”
轰的一声。
谷茉感觉自己的世界开始崩塌破碎,就好像凭空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冷风直灌了进来,吹得她心口抽痛。
“你不是说……她是直女吗?”谷茉发着抖,“她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师姐,所以,你当着她的面让我难堪,你把我的资源让给她,她过生日、你晾着我四个小时也要去陪她。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我呢?我是你的伴侣,是你的老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面对谷茉撕心裂肺的质疑,庄心诺却低着头——以无声应对她的抨击。
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种沉默的无力,令人窒息。
谷茉这时才意识到,她会嫉妒身为“直女”的米慕儿,并不是因为她太小心眼、善妒、神经质。
而是因为庄心诺。
因为庄心诺对米慕儿明目张胆的偏袒,因为庄心诺那已经越界太多的爱慕。
如果把谷茉比作是星星,那米慕儿就像是太阳。对于庄心诺来说,太阳一出来,所有星星都随之变得黯淡无光。
偏偏,庄心诺还不愿意承认。
所以,谷茉只能不断地欺骗自己。
谷茉又想起,庄心诺从未对她介绍过米慕儿。
是因为不知道如何介绍、没有恰好的时机,还是仅仅想让米慕儿变成她心底见不得阳光、仅存在记忆之中、却永远温柔的那一株秘密花?
谷茉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这对她太残忍了。
“庄心诺,这就是你说的‘重回正轨’。”
所以,你的“正轨”,就是离开我吗?
庄心诺,我到底还是被你骗了。
我居然真的相信,你是认真地想我们变好。
“我会委托律师帮我处理好流程。”庄心诺最后说,“等一个月离婚冷静期结束后,你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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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谷茉已经记不太清了。
或许,是夜色太晚,人的记忆退化;又或许,是谷茉刻意想让自己忘记。
忘记她是怎样失魂落魄地回到旅馆,怎样躺在冰冷的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谷茉是独自离开的。
她走得悄无声息,似乎她离开,也没有给谁带来丝毫影响。
只有纪梓珊在第二天清晨起床时,发现隔壁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谷茉回了家,没有跟任何人说。
她来到了庄心诺工作的书房里,偌大的书柜,只有其中的一个隔间上了锁。
庄心诺曾跟她解释过,这里面都是她读大学时的东西。虽然没什么用处了,但也还是整理在了一起。
她们结婚以后,谷茉就没见庄心诺再碰过这个橱柜。
就好像,想要将心底的某个部分尘封上锁一般。
如今,谷茉却第一次动了心思,想要撬开庄心诺的内心,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
那是一把密码锁。谷茉先试了庄心诺的生日,又试了她自己的生日、她们的结婚纪念日……
都不对。
谷茉忽然想起庄心诺对米慕儿说的一句话:“你不是下个月的生日吗?”
于是,谷茉将米慕儿生日宴的日子往后推了一个月,按下确认,锁开了。
里面的东西很杂,堆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有庄心诺穿过的演出服、她的论文本、还有一些资料书籍……
谷茉翻了翻,从书堆之中看见一本《马克思主义哲学》。这本书几乎瞬间抓住了谷茉的眼球,因为它和其他课本看上去不太一样,书页发黄泛皱,看上去时常被主人翻阅。
谷茉从来不知道,庄心诺还这么喜欢研究马克思。
谷茉翻开扉页,从里面突然掉出来一张信封。
谷茉动作一顿,僵持了几秒,最终还是弯腰捡起了那封信笺,慢慢地拆开。
读完之后,谷茉忽然有些后悔。
她不该看的。
因为,那封长信是21岁的庄心诺写给米慕儿的、一封未寄出的情书。
将近一千字,事无巨细地记录着庄心诺对米慕儿的爱慕,整个篇幅充满了单相思的酸甜。
庄心诺写,她在想自己对米慕儿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但无论如何,她很感谢自己没有翘掉那一次的马哲课。
庄心诺写,她有一个糟糕的家庭,父母感情破裂,母亲发了疯,父亲带着私生子移居国外,从此杳无音信。她在高压之下考上了心仪的学校,却几乎患上抑郁症。而米慕儿就像是她黑暗生活中的救赎。
庄心诺还写,“今天是你20岁的生日。我好想亲口祝你生日快乐。我有多在乎你,你永远不会知道。”
读完,谷茉合上双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的心已经被刺得千疮百孔,早就不知道痛了。
她只是,很迷茫。
庄心诺从来没对她说过那些。
谷茉这时才意识到,原来,她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了解庄心诺。
她不知道庄心诺有一个精神病母亲,一个出轨成性的糟糕父亲,甚至有一个关系恶劣的私生子哥哥。
她也不知道,庄心诺都经历过什么,而米慕儿又陪伴着她度过了多少煎熬的时光。
到了现在,谷茉才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
原来,庄心诺没有骗她。
其实,一直都是她自己在骗自己。
失忆后的庄心诺,是真的不爱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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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陌生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