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太宰一只手温柔地桎梏着我的腰,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副崭新的扑克牌。
他侧过脸低头看向我,用开朗的音色说:“我们来玩小晴最擅长的猜牌游戏吧~”
被疼懵的我缓缓眨了眨眼睛,迟钝的消化他这句话。
这个关键字眼触碰到了尘封的回忆,撬动了一块落灰的过往的砖,让我隐约想起来了,似乎以前我们在决定一件大事以前、对彼此的决定有所质疑时、或是对对方的一些行为有所猜忌时,我们就会使用猜牌游戏。
——猜中第一张牌的人可以随意提出来任何一个问题,而被猜中的人必须要如实回答。
——如果左右手两张牌都猜中了,那么被猜中的人要无条件答应猜中的那个人一个要求,任何一个要求。
通常这个游戏都是我发起的,因为有的时候他总是会行踪莫测然后一身伤的出现在我家门口。
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穷凶恶极之人,天天被霸凌被追杀。
我第一次发起这个游戏,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太宰你有没有被霸凌,或者被追杀?
他笑得前仰后合,鲜血都洇透了绷带还止不住地笑。
——当然没有了。他这样笑着回答我,满眼诚挚,我不得不相信了他的说辞。
那天,第二张牌,我也猜中了,他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咳于是那天我们第一次尝试了刺激的捆绑play。
我以为自己紧紧束缚住了他的双手,想看他在我身下哭……没想到最后哭哑了的人又是我。
我有些记不太清第二次、第三次、发起游戏的人是谁了。
但是的确,好像每一次赢的人,都是我。
我问过他许多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包括不限于——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向你告白的花店收银员吗?”
——“太宰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呢?”
而我向他提出来的要求,他也从未拒绝过——
——“今天你扮成海绵宝宝,我扮成派大星,然后我们一起去迪士尼吧!”
——“我们要不要在商场的试衣间里……”
所以,猜牌,好像确实是我擅长的游戏。
但是,为什么这么突然要在这个时候,和我玩这个游戏?
“小晴难道没有问题想要问我吗?”他天真又疑惑地轻轻眨眼歪头看向我。
问题啊……
的确是有的。
我想问太宰——你到底是不是首领的私生子?
我们都是都是遵守游戏规则的人,至少,我们都近乎严苛的遵守着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游戏规则。
所以我们都心知肚明,如果只是以平日里撒娇的口吻问对方问题,得到的十有**是掺杂着谎言的真话,半真半假最为致命。
如若想要获得一个真实的、真心的答案,也许唯一的方法,只有发起猜牌游戏了。
我呼了一口气。
他居然挑选了这么一个我极为擅长,而他不擅长的游戏。
“好啊。”我忍着疼痛,压抑着语调里的颤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他扬起唇角,眼眸一亮,轻车熟路地洗牌。
“你真的要在我最擅长的游戏挑战我吗?”我不确定地问他,眼带怜悯。
太宰笑意盎然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好吧,少年,这是你自找的。
他摸走了一张牌,垂眼淡淡看了一眼,再行云流水的放了回来。
我怡然自得、自信满满的用着一贯的数学公式和我机敏的头脑计算着,再观察着他的微表情,直接拍板道——
“是不是2?”
他眼睛微微睁大,一副惊讶的表情,就在我以为我猜对的时候,他说:“小晴猜错了哦。”
他笑眯眯重新摸出来刚才抽到的牌,反转过来,摊牌给我看——
牌角印着鲜红色泽的,红桃Q。
怎……怎么可能?这个游戏,他明明,明明一次都没有赢过我。
“我要提问了哦。”他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看着他一副轻松愉快的表情,我松了口气,只以为他可能觉得车途太无聊,以猜牌游戏为缘由帮我回忆过往?
“问吧。”我一边气若游丝地躺在他的怀里,一边淡定自如地回望进他的眼底。
他用缓慢、柔和的、仿佛语带怜悯微微叹息的语气,天真无邪又无辜的表情,开口问我——
“小晴在别的男人身下高.潮时,会想起我的脸吗?”
什……什么?!
他、他在问我,什么?
仿佛一列轰鸣的火车直直从我的脑子中央碾过,头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我就这样怔楞地盯着他。
这是一个,我不应该说谎的游戏。
这是一个,我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可是这个问题……
我无法回答。
答案是肯定,但是我却无法回答。因为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这是我第一次违反我们的游戏规定。
“什……什么别的男人?太宰在胡说些什么嘛。明明,我就只有你一个……”
“这样吗。”他微笑着轻轻含住我的耳朵,轻语:“我知道了。”
我以为他会继续问下去。
我以为他又会说出来什么让我措手不及、震惊失措的话语。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继续说了。
他吻了吻我的耳朵,吻了吻我的面颊,吻了吻我的唇,说出了我揣摩不透的那句话——‘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惴惴不安地看向他,被他搂在怀里的我却没有办法看清他的正脸,望不进他的眼底。
漆黑的防窥玻璃吸收了所有正午的阳光,他隽秀精致的脸就这样掩埋在昏沉的阴影里,而我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他蹭着我脸颊的高挺鼻尖,和轻轻颤动的睫羽。
他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扔下一颗平地惊雷,将毫无准备的我炸的粉碎,却又毫无乘胜追击之意,只是微笑着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
“下一局。”
他温柔又冷酷地说。
***
我又输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可是我最擅长的游戏啊。
这可是,太宰治一局都没有赢过的游戏。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连赢两局?
第一局,他问我一个问题。
第二局,他要我无条件答应一个要求。
这就是游戏的规定。
“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哦。”他温凉的指尖顺着我的面颊轻柔地摩挲着我的颈侧,那处跳动着脉搏的肌肤,那处可以清晰感知到我每一下心跳的地方。
“我家里的长辈……生病了。是无法治愈的绝症哦。”太宰垂落睫羽,唇色苍白,指尖温凉,神情有种哀艳的美:“长辈们唯一的愿望就是看我,成家立业。”
他抬起眼睫,那只没有被绑带遮挡住的鸢色眼眸温柔而深沉地凝视着我,仿佛一个深不见底却又温柔无比的涡流,拉扯着我的脚踝让我一头栽进深处,黏稠地陷落无法逃脱。
“小晴,可不可以假装成我的新娘,去见我的长辈们呢?不需要领证哦,只是让快要病逝的长辈们安心的演戏罢了。”
雾气洇湿了他乌黑纤长的睫羽,湿漉漉的纠缠在一起看得让我心揪疼的难受,比此刻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的撕心裂肺的痛还要痛。
他总是知道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眼神会让我缴械投降。
“你知道我现在不可能结婚的吧?我才……过完生日才20呢。但、但是,如果只是假装一下、当场角色扮演的游戏的话……”我吞吞吐吐地应答着,心疼他但是心里也在拉扯纠结。
“人会很多吗?”我问他。
他歪头天真地回答:“不会哦。就几个吧。”
他又开始黏黏糊糊地用他高挺的鼻尖蹭着我的脖颈,咬着心脏跳动的那处脉搏,仿佛咬住了薄薄的那层肌肤就可以掌控我的心脏的跳动:“反正小晴都当做一场角色扮演游戏,好不好?而且,明明也是小晴17岁生日说的,想和我一起拍婚纱写真呢。”
我……我说了吗?
可别拿我失忆这回事骗我——我用眼神控诉他。
他眉眼弯弯地安抚着我:“那就这么说定了哦。本来,小晴就是输了游戏的人呢。愿赌服输哦,我亲爱的爱人。”
***
我不知道我的镜像人偶(我怀疑是我另一半的灵魂)怎么样了。
反正我是不怎么样。
因为我即将要冒着生命垂危、被真·港口黑手党·首领夫人追杀的风险,和太宰一起晚上的这场假面舞会装扮成首领和首领夫人。
……太宰治如果你是首领的私生子你真不怕你爸带着你小妈把你一枪崩掉吗。
当他的司机把车停泊在港口黑手党的……对面那栋市中心豪华公寓时,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太宰不动声色微笑着睨了我一眼:“唔,小晴是在紧张什么吗?”
我软绵绵地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mafia,对这个地方超级过敏。”
他的笑容似乎有一瞬僵在了唇角,不过也可能是车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日光太晃眼,再转头看去太宰又是一副优雅美丽的微笑面具牢牢焊在了脸上。
“我们先回公寓去换衣服。”他十指相缠着牵着我的手下了车:“可能要带一些换洗的衣服哦。这一次的假面舞会,地点改到了游轮上呢。”
我怀疑是我疼出了幻听:“什么?游轮?假面舞会?”
太宰的持枪保安尽职尽责的替我们开路,按下了电梯,电梯上升的一瞬间,太宰微微颔首:“家里的长辈可能撑不了太久了呢。所以就邀请他们一起上船了。等第二天在游轮上——”
我惴惴不安地接话道:“就假装和你结婚?”
他宠溺地拍了拍我的头,像是在哄一只聪明又听话的小猫:“小晴真聪明呢~”
我隐隐约约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再一次试图透过他的眼神和微表情来鉴析他真伪。
“真的吗?只是在几个长辈面前,假装一下……?”
他没有丝毫躲闪的对上我怀疑的眼神,手指缓缓划过我的脸庞,轻柔的像爱抚,潮湿的眼神天真又无辜:“小晴总是在怀疑我在说谎,难道是,小晴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在瞒着我,所以才这般揣测我吗?”
他看着我轻笑,却笑的我冷汗直流,牙冠打颤的我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究竟因为道具副作用所到来的疼痛,还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第六感拉响了一场危险致命的预警。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我就在你身边不是吗?”
他听闻此言,笑容又灿烂了些许:“说的对呢。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
他深情而温柔地承诺,却让我愈发不寒而栗。
我努力把这奇怪的危险的预感压制在心底。
太宰治,我亲爱的爱人,他只是一个爱撒娇的粘人精,这样一个柔弱的爱人,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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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