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业环境不是很好。
去年毕业的时候,方眠递了无数家简历,也碰了很多次壁,始终没有找到令自己满意的工作。
她想要有趣一点的人生,而不是一眼望到头的那种,但显然,对于没有一技之长的方眠来说,这种想法有些略微不切实际。
她能找到最好的工作是本地小有名气企业的员工,然而实习期过了才一周,她就被上司叫去陪酒。
也不是什么上百万千万的大单子,都能叫她这个实习生去陪酒了,就知道双方的心思都不在谈成这笔生意,而是各取所需占一些尽可能的便宜了。
都是垃圾啊。
方眠不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小女孩,她自然看得出这里面的猫腻,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化了淡妆,穿了身小黑裙按时到场。
到场之后,之前说定了要一起来的两个女同事都不在,只有她的男上司和另外一个男人,普通中年男的身材和长相,坐下没两分钟就对方眠言语暗示,甚至想动手动脚。
上司贴心地表示他要出去接一通电话,给了方眠和对方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两个人不知道达成什么协议,等人一走,那个男人就开始跟方眠诉说自己平时生活有多孤独,说自己打拼事业有多么不容易,据说到现在还没有成家,但是他一看见方眠就特别喜欢,想多和她相处相处,一边说话还一边往方眠身边靠。
方眠笑着附和了几句,在老东西想和她亲近的时候暗示他来厕所,当时还不到饭点,厕所没人,方眠反手锁了门拿着拖布棍往老东西嘴里硬捅,看着他满嘴流血又不能从她手底下挣扎出来,她就笑得越开心。
事后还能是什么样呢?方眠的实习期没过,公司那边没办法找她要什么补偿,那男的进的是女厕所,就算他想报警也是他不占理,这件事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不得不说,当习惯了孤儿也挺好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都不用操心后果。
只是后来贺言深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硬是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了,就住在她隔壁。
方眠不喜欢这种特别的关照,而且贺言深还是借着照顾妹妹的名义,她就更觉得晦气。
可是她知道的时候贺言深已经搬过来了,方眠记得那是个清晨,她一打开窗户,就看见只穿着一件背心的贺言深站在她窗前傻笑,眼睛里还在偷偷期待她的反应。
方眠当然是面无表情,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甩掉的人又粘了上来,她都不清楚是不是贺言深真的钝感力太强,都没有感觉出来她在刻意疏远她。
后来她找了份宠物店的工作,方眠觉得她内心终于平静了一些,就这样度过几个月,来到四月份,亲眼看着怪物出现,诡异的事发生,而更诡异的是,方眠发觉自己此刻的内心比之前更要平静。
她就像是回到了曾经在孤儿院被贺言深仔仔细细保护着的那段时光,整个人平静无比,连带着心情都格外绚烂起来。
不就是怪物吗?看起来也就比丧尸千奇百怪了一点而已,她还得了癌症呢,早晚都得死。
死对方眠来说,早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她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太阳完全落山之前,40名住户们终于拟定出来一个大致的规则,那就是每天都有人要去巡逻,两个人一个小队,一男一女,反正大楼是镂空的,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就及时摇铃。
每五天要组成一个物资搜寻小队出去找东西吃,十人,按照抽签来决定。
每个人不论年长年幼,是男是女,分到的物资都一模一样,但是也要干一样的活。
“我跟她一组。”贺言深在一听明白规则之后就主动站在了方眠身侧,有了他出头,也有几对关系好的互相绑定,但是最后出现一个问题。
孙奶奶和小月没有人要。
孙奶奶今年69岁,身体不算太好,勉勉强强的样子;而小月今年四岁,连幼儿园都没有毕业,她的父母外出打工,通常都是晚上才会回来。
所以怪物来临的时候,她的父母还没下班,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了。
这两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是拖油瓶,但是女性本来就比男性少,一比一分配下来肯定会有两个男的一组,有人一看剩下这两个,果断找了别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组队了。
“规则是你们定的,现在你们又不肯认账,那孙奶奶和小月要怎么办?”
“死八婆你说得轻巧!既然你这么想不如你来跟她们一组啊,让我跟这种人一组跟我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你们分明是想让我们送死!”
本来就浮动的人心又开始争吵,方眠下意识去摸兜,又摸到一手的空,她忽然就有些烦躁。
“贺言深,烟。”
贺言深微怔,蜷起手指犹豫道:“不要再抽了,眠眠,对身体不好。”
方眠都想翻个白眼了,她都得癌了,还在乎这个?
要是搁在以前,方眠或许会有些恼羞成怒,继续僵持着跟贺言深要,但是现在她心态完全变了,谁会真的跟一只小狗发脾气呢?
她目光深邃,黑漆漆的,随意往后面的墙上一靠,提着音色问:“你现在在用什么身份管我啊?贺言深。”
“当然是……”
贺言深几乎要脱口而出了,他很快就要脱口而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生理性的反应一样,“哥哥”这两个字卡在贺言深的喉咙里,突然就没有那么流畅了。
他的大脑像是放映机一样,开始闪回那些画面——方眠吻他的画面,她单手捏着他的双颊,就像是对此道有多熟稔一样,可是具体熟不熟呢?贺言深都不记得了。
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就知道,眠眠亲他了,嘴对嘴亲的他。
哪儿有兄妹这样的……
一个恍神的瞬间,贺言深口袋里一轻,方眠已经把烟盒拿走了。
他露出一个微微难过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好像管不住眠眠了,眠眠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听他的话了……可是只是因为这个吗?贺言深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他似乎并不是为了眠眠不听话而空落落的啊。
方眠打开烟盒看,烟一支不少,存放得很完整,她其实并没有想抽,只是习惯性想摸一摸,而且她不太喜欢自己的东西留在贺言深身上。
其实方眠很矛盾,她并不喜欢烟味,但是自从高中患上头痛症之后,唯有这个能稍微缓解一些,她的头痛症连医生都没有办法,说是什么所谓的心理作用,不过方眠觉得是因为山明市的医疗条件太差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今年年初开始,头痛症好像骤然减轻了一样,已经很久一段时间没有发作过了,之前方眠还以为自己终于要痊愈了,可是现在想想,可能是癌细胞的某种作用吧,身体已经顾及不了头痛的问题了,她的胃癌已经很严重了,可能快要死了。
以前看电视上说,要是已经有了反应,多半就是晚期了,顶多就只有几个月的日子可活了。
要方眠现在说,她觉得几个月都长了,她都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身上降临的灾难有一些什么情绪,就彻底平静下来。
不远处,贺言深看着方眠始终没有把烟叼进嘴里,他又觉得眠眠还是听他话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他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依然没有缓解。
不行,他心里还是想跟眠眠问一下那个问题,到底为什么那样亲他?她是不是…是不是……
贺言深抿着唇再次朝方眠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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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