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断了手机通话,慢慢地把脑袋闷进了手臂里,思绪乱糟糟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骗子。
白费我那么担心他,他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明明说了不能隐瞒任何东西,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自己,却在这种情况下和我说假话……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我感到我的心脏皱成了一团,像是积了厚厚的阴霾,一时半会舒展不开,只能紧张不安地挤压,跳动,血液带着恐惧继续不停循环,流向四肢百骸。
刚才噩梦带来的忐忑和惶惑尚未被我的爱人彻底抚平,便被他那些骗人的话和其中的含义反弹,激起了加倍的恐惧。
他没有听我的话,他还是对吉野顺平下手了。
——真人在做危险的事情,并乐此不疲。
他的周围有咒术师。
他在挑衅咒术师。
而我无法阻止。
这种无力感折磨着我,宛如钝刀子割肉——延续着一阵阵的疼。
我通过手臂间的空隙看到摆在床头柜那盏灰色的鹿角灯,它是真人送给我的。
姜黄色的光芒透着灯罩照在我的手背上,也许是我的体温低了很多,居然带来了错觉般的暖意。
假的。
……明明一点都不暖。
我半合着眼睛,不去看鹿角灯。
他说他给自己下了束缚,但那只是保护我的束缚。
我不能成为困住他的笼吗?
我不能让他放弃那些危险的东西,身处安全的境地吗?
我担心他……我想保护他。
我把我的脑袋往手臂里埋得更深,低声呢喃。
“最讨厌真人了……”
窗户那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真的要讨厌我吗,我可爱的女朋友?”
时时刻刻都愉快的语调,在这时也一如往常般轻松,带着专属我的温柔。
我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
他回来了?怎么会这么快?
是因为我哭了……还是我挂断了那通电话?
我克制住抬头的冲动和回答的**,继续把脸埋在臂弯里,闷不吭声,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
这让真人变得有点躁动。
“雾里?雾里~不要假装听不见啊。”
“快理理我嘛~你不想我了么?”
窗户那里传来几声响动。
他语气像是被雨淋得可怜兮兮的小狗,耷拉着耳朵,跑来靠在我的腿边,对我发出难以拒绝的,撒娇的声音。
我想,我才不理骗子。
我听到他走来的动静,感受到有只手摸了摸我的后脑,按了按我的耳朵,理顺了我耳后的发丝,反复摩挲着,带了点小心讨好的味道。
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但冰冷如同尸体。
我知道的——真人在我面前从不吝于服软,他总会想尽办法哄我的。
但我还是没有说话,继续生着闷气。
真人有点没辙。如同面对其他人能毫不犹豫地追猎和撕咬,连骨头都能一寸寸嚼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伴侣生气,茫然地左转右转,始终不能讨其欢心的大型猛兽。
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弯下身子。我和他的头发彼此交缠在一块,我和他的躯体慢慢贴在一起,如同两块雪白的,软绵绵的年糕。
我听到男朋友的声音变得有些苦恼。
“拜托啦~稍微理我一下吧?”
“不要生气啊,雾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的嘴唇一下一下碰在我的耳垂上,一句一句地在我耳畔砸下甜腻的话语。
像是鲜红饱满的草莓被指尖碾碎,表皮破裂,迸溅出鲜甜的汁水,抹在我的唇角边沿。
“喂喂,睡着了吗?亲爱的,我拜托夏油买了你喜欢吃的草莓大福哦?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
“原谅我吧?雾里?我只是害怕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会遇到危险——你会很容易死掉的。越是无知,才越是安全。”
真人的嘴唇轻柔地动着。
“我不想让雾里死去。我想让你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哪怕我死了,你也会平安地活下去哦。”
他像是把自己的胸膛剖开,露出那颗怦怦跳动的,属于咒灵的心脏,再亲手在脏器间把它取下来,塞在我的手掌心里,让它继续欢快而喜悦地鼓动。
“……笨蛋。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啊。”
我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阻止他说这些话。
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装死后,我慢慢抬起头,侧脸看着灰蓝色长发的咒灵青年,眼眶还是有点红红的。
真人伸出手指按在我的眼角,顺着眼皮,轻轻擦了擦,像是借此抹去那些噩梦在我眼中留下的痕迹,我感受到了他指腹的缝合线凹凸不平的弧度,又带着皮肤纹理的柔软。
“总算愿意理我了,雾里。”
我半闭着眼,看到他那双颜色总是阴郁冰冷的异瞳像是被鹿角灯镀上了一层光晕,显得那么柔和——
是和咒灵完全矛盾不相通的爱意,又和咒灵相互和谐的病态占有欲。
我爱你。
他明明没有诉诸于口,但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将这句言语表现得生动无比。
我瞪他:“理你又不代表原谅你!别想蒙混过关。”
真人笑了笑:“啊——怎么可以这样。”
他贴着我的脸抱怨道,“你真的信了那个咒术师的蠢话?没头没脑的小屁孩而已。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其实什么都不懂……他不会给我造成威胁的。”
真人的话里透出咒灵的傲慢。
“我有办法对付他。我也不会再对吉野顺平出手。更何况,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哦,夏油也不能置喙什么。”
我一直喜欢的就是这样子的他。
但是,我吸了吸鼻子,“真人……你还想继续骗我吗?”
面对我这显得突兀又尖锐的问题,人类恶的诅咒安静了一瞬。
他垂下了那双异瞳,靠在我的身侧,慢慢道:“那雾里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呢?”
得逞了。
我看着他,捧起他的脸,一字一顿:“我要真人这一周都陪着我,陪在我的身边,听我的话,寸步不离。可以做到吗?做不到就算了。我也不会相信真人的话了。”
说出这种对方只能答应不能拒绝的话,我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更加难过。
我喘了口气,感到又有眼泪开始涌出来。心头堵堵的,喉咙也像是被塞了硬物。
但我还是努力地继续开口。
“对不起——但我就是这么任性的女朋友。真人必须要永远答应我才行。”
咒灵青年看着我,慢慢眨了眨那双眼睛,毫不意外地一口答应。
“好啊。”
像是以前答应我的所有要求一样,他答应得那么轻易而平静。
毫无异议。
我怔怔地看着他。
“我的心脏和爱情,都属于雾里。想要陪伴又不是丢人的事情,就像我也想陪着雾里一样。”
他弯起那双眼睛,语气柔顺得如猫被摸了千百遍的皮毛。
“雾里还想要什么,还想知道什么吗?只要我能办到,都可以说。不能办到的话——”
他想了想,笑眯眯道,“去为难夏油好了。”
我望着他总是那么轻快可爱的笑容,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手指缠绕着他的头发。
“没有了。这样就可以了。”
我绕着他的头发,沉默了几秒,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有些别扭地向他询问在电话里就想问的问题。
“真人——你受伤了吗?”
男朋友像是被我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说。“没有哦。”
透过这个问题,真人察觉到了我心头那些没有消散的恐惧。
他回抱住了我,用最寻常的,简简单单的人的方式。
更啦!!!
约的封面早八百年挂上去了咳咳咳,是不是很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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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真人和我度过的日日夜夜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