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
悠悠交完论文从学院办公室出来,和刚到办公室门口的王嫣然打了个照面。
王嫣然面色红润,看上去和新导师磨合的还不错。
悠悠随口打招呼,“交材料啊”,说完她往前走离开。
“悠悠师姐,你现在忙吗,能等我一下吗?”王嫣然叫住了想离开的悠悠。
悠悠:“不忙,那我在一楼大厅等你吧。”
关于王嫣然叫住她的原因,悠悠能猜到一二。悠悠虽然改了回家的时间,但她没有改动回学校的时间。
初九回到学校,她的生活节奏很稳定,两点一线,早八晚十,中午留出午间时间和刚起床的男朋友视频。晚上看情况,安叶这学期课不多,但时常有其他事情。
在悠悠研三下学期的生活中,最大的波动来自于黄老板和她提起过的留学项目。
黄老板曾经的合作导师Allen,明确告诉了黄老师目前有三个申请人在他考虑的范围,悠悠是其中之一。
Allen今年只招一个人,他认为这个项目刚起步,最好招一个研究背景和项目契合度更高的人。
悠悠没办法知道另外两个申请人的研究背景,就Allen这句话而言,她有一定的机会,她的课题中有一部分能和Allen研究的项目重合上。
黄老板给悠悠的建议是,“如果你想争取,就多付出点时间和精力,再深入研究下他们发的paper,这次chat我感觉他对你印象还可以,不过也没松口。下一次你要做更多的准备。”
悠悠离开会议室之前,黄老板叫住她,“少操心别人的事,多关注自己。”
黄老板这么说是因为春节期间她收到了王嫣然的道歉信,长长的一封,主要内容有两个,一是自己错了,太过冲动和鲁莽;二是她主动申请换导师,交回原来的数据,并且保证所有的数据她都不留底,不外漏。
王嫣然的举动显然是被人支招了,黄老板暗想。她不在意王嫣然那点数据,主要是她现在看王嫣然不顺眼,可学生退学对她也没有好处,没准王嫣然转走了还能给她空出一个研究生名额,也许和院里申请一下,今年能多招一个学生。
不过,黄老板还是有点好奇,是谁愿意给王嫣然支招。她用排除法,留下了可能的答案:夏悠悠和钟灵。
黄老板有个美丽的名字,黄莺。她也知道,孩子们背后叫她黄老板,基于她很喜欢ed sheeran,这个外号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且,她读书时候,也会背后叫老师为老板。
黄莺过完这个年就三十六岁了,家里催她再找个男人,要不然生不出孩子了。她本来没生气,觉得父母不过是老生常谈,结果大年初一就被骗去相亲,把她直接气回了学校。
女孩子读博搞研究怎么了,她的高学历一度是家里人的骄傲,结果到了三十六岁,家里忘记了他们曾经拿她当炫耀的资本,反而责怪她对前夫不上心。
呸。那个不要脸的,如果不是她,他怎么有机会攀高枝。
黄莺决定了,从今年开始,她的招生计划是重女轻男,尽量只招女生。王嫣然虽然不懂事,但她是个女孩子,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你能指望她有多懂事。
黄莺松手了,她同意王嫣然转导师,而且还帮了个小忙,和自己有点合作的同事提了一嘴。
转导师听上去是一个常规操作,实际上很难操作起来,因为高校环境闭塞,兴许你的同事要和你做一辈子同事。转导师的学生都是和现在的导师相处不好才转,大部分老师都觉得接手这样的学生容易得罪人,没必要。
这些王嫣然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于金亮给她发了一大段话,然后她反问了几次,于金亮都半天回复。
后来,于金亮吐出实情,“其实是悠悠师姐告诉我的,她说她知道你认为她是老板的心腹。所以托我来告诉你。”
王嫣然不是傻子,她明白悠悠师姐的做法比她的好一万倍。退学,说起来轻松,她都不知道简历怎么写。
正月十五回来之后,一切顺利。找黄老师签字,转导师,去新的办公室。
只可惜,她没遇到悠悠师姐。这也不奇怪,王嫣然早就把东西搬走了,她和悠悠不在一个宿舍楼。黄老板的办公室和师姐们的办公室相距甚远。而她,完全不想去办公室见曾经的同门,除了悠悠师姐。
她连于金亮也不想见。如果曾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当遇到事情时,他还不如没说过几句话的师姐为自己考虑,那还算什么朋友。
王嫣然固执地这么想,她也这么和一楼大厅的悠悠说出了口。
悠悠笑着摇头说:“没这么严重。他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而已,我比你们大两级,而且快毕业走了。在意的没那么多,也好说出口。其实组里的大家都希望你别退学,但他们还要在组里待上至少一年半,为自己的处境考虑,是人之常情。”
王嫣然快言快语,“可师姐你就会帮我,我和你都不熟。”
“这个嘛,其实不全是我,黄老师也有份。她还点我了,她知道是我告诉你的。你不够了解她,人很复杂的,她有不好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王嫣然不相信,“她帮我?”
“是啊,要不然你能转的这么顺利吗?以后你就知道了,能快速顺利转导的学生都有原导师的助力,哦,我说得不严谨了,加一个状语,在中国。”
王嫣然沉默了,她们两个人边说话边从大厅出来,一楼右侧的小树下低声谈话。
树影在风的左摇右晃中跟着摇摆,初春时节,有一丝凉意。
悠悠拍了下王嫣然的肩膀,“没事的,好多事情需要慢慢消化,当下过得好就行了。我先走了。”
“师姐,谢谢你。我早就想去和你道谢,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拖再拖。”
悠悠回头眯起眼睛笑了下,“我知道,我心里知道。不用客气,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