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甜甜。”
“你听不听话?”
孟遥听到这句话之后站在原地愣神的几秒钟里, 这句话就反复在她脑海里响过无数遍。
他的声音很轻。
像是在哄一个还没有上幼儿园的小孩。
有那么一瞬间,他让她感觉到,她像是一个受宠爱的小孩。
这种奇妙的感觉,自从爸爸去世以后, 再也没有过。
今天是例外。
所以孟遥站在原地, 好久没动。
直到坐在桌前沏药的男人抬起头, 睨她一眼,低声问:“傻了?”
孟遥这才回过神来, 边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往他的方向走过去, 边说:“没,当然没啊, 喝药啊我现在就喝。”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然走到钟知贺面前。想也未想, 就伸手过去,一把握在玻璃杯上,可还没拿起来, 就慌忙又放下。
“嘶——”
放下杯子的同时, 忍不住吸了口气。
太烫了,她刚刚抓了这杯子一把, 整个掌心实打实地贴上去,也就使得整个手心被实实在在烫了一下。
一眼看过去, 细嫩的肌肤被烫的发红, 整片掌心都是红的。
这么烫的杯子, 他究竟是怎么扶着杯壁面不改色的?
一旁的钟知贺阻止的动作停在半空, 见她很快就放开了手,不过已经被烫到了,便干脆站起身, 顺势伸手过去一把拉过她的手腕,查看手心的伤势。
陡然被对方捉住手腕,孟遥本能地想往后缩,连手心的疼也顾不得,忙摇摇头,说道:“没事的,我没事。”
“给我看看。”
她攥着拳,让他看不见她掌心的伤势。
“哎呀我真的没事,再说你刚刚也看见了,我只是碰了一下下。”
“快点。”
“噢。”
面对对方的“最后通牒”,孟遥无法,只好乖巧地轻轻张开手指,让他看手心的烫伤。
还好,她放开的比较快,并不严重,只是有些发红。
不过钟知贺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他急匆匆拉起她,径直往洗手间走,然后是拉着她的手冲凉水、擦水、往手上挤牙膏一气呵成。
孟遥拦不住他,只能等他这一系列动作都做完以后,看着被涂了厚厚一层牙膏的手掌心,若有所思地顿了顿。
看着钟知贺认真在她手上涂好牙膏,将还剩半管的牙膏盖子盖好放回原处,孟遥抬眼悄悄看他,小声叫他:“那个,钟…钟知贺。”
她还不大习惯这样叫他。
但是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叫钟总又真的很奇怪。
只好硬着头皮。
钟知贺倒是没将什么称呼放在心上似的,随意应了声:“嗯?”
孟遥眨巴眨巴眼睛,很认真地问:“你家牙膏是,不要钱吗?”
“你有什么朋友家里是做牙膏生意的吗?”
“还是,公司下半年有进军牙膏业的打算?”
“……”
眼前的姑娘一脸认真地问出一堆蠢问题,钟知贺垂头,靠近了看她,好半晌,低低哂笑出声。
带着笑意问了一句:“我们家老爷子到底怎么把你招进来的?”
“傻兮兮的。”
天地可鉴。
整个海擎集团,没有一个人敢说孟秘书傻兮兮。
除了眼前这位。
孟遥倒是没被对方的话打过岔去,仍旧在坚持刚刚的话题:“浪费是可耻的。”
“钟知贺,”孟遥突然伸出没有被烫伤的另一只手,抬高到他额头边,手指细嫩的肌肤接触到对方冷白的前额,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轻轻在他额上弹了一下,空气中响起“嘎嘣”一声脆响的同时,孟遥凶巴巴地问,“不准浪费,记住了没有?”
这话说完,垂头看她的男人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紧接着,本能地抬起手,不知是要触碰她的手,还是要触碰她刚刚弹过的地方。
总之孟遥在对方的手伸过来之前,就慌忙撤开手,只不过这动作有点急,以至于撤开的时候,她的手还是不小心碰到他的。
轻擦而过。
她分明觉得脸上又燃起几分烫。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几秒钟,气氛暧昧的不可思议。孟遥甚至恍惚以为接下来就要像言情小说里写的郎情妾意**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这到底不是小说,他们也不是那样轻率的人。
还是钟知贺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不无揶揄,拖着调子慵懒地说一声:“长胆子了。”
不过也只是调侃这么一句。紧接着就在孟遥开口之前,自己转了一个话题:“药再晾晾,先把头发吹了。”
孟遥的右手刚刚被烫到,虽然并不严重,但是糊了一手心的牙膏,很难拿起吹风机来吹头发。
她摇了摇头,想也不想地拒绝:“手都这样了,拿不起来,我看就不用吹了吧。”
说话的功夫,对方却已经从柜子里将吹风机取出来,插上电递到她面前,理所当然地说:“不是还有一只手?”
“……”
这场关于“到底要不要吹头发”的博弈,最终以孟遥败北告终。
她只得不情不愿地用左手拿起吹风机,一只手没什么章法地吹。
她惯常使用右手,左手没什么力气,又只有一只手,没办法一手拿吹风机,另一手整理拨弄头发。所以这一次吹得看起来实在有些潦草。
她有些烦躁,正想干脆说不要吹了,反正头发是她的,他总不能押着她吹吧?
这样想着,孟遥便想将手上的吹风机搁到洗手台上,然后再坚定地告诉钟知贺,她今天不要吹头发。
带点灼烫感的热风顺着她的头发吹到面颊,然后是颈项、前心……浴室里暖黄色的灯光将她的肌肤衬得剔透无暇,白皙非常。
还没等她将手上的电吹风放到身前的洗手台上,拿着吹风机的那只手突然只觉得手背一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另一只修长的大手严实地包裹住。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两个人之间,仅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的呼吸气息都覆在她身侧耳边,急剧放大。
孟遥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愣愣看着镜子里无限靠近的年轻男女,看着身后的男人一手握着她的手,替她吹头发,另一手认真地拨弄她满头的青丝,比在公司开会的时候,还要认真上几分。
似乎是察觉到她从镜中投射的目光。
男人懒懒抬起眼,与孟遥的目光在镜中一接,旋即又移开,继续认真地去帮她吹头发。
认真的模样瞧着仿佛不是在给一个女人吹头发,而是在雕琢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而且是,视如珍宝的艺术品。
因为他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轻柔沉缓,小心翼翼。
等到吹风机产生的“嗡嗡——”声彻底停止,钟知贺关掉吹风机搁在一旁的时候,孟遥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
许是因为保持这个姿势太久,左脚有些发麻,一个没站稳,不小心往后一靠,后背就靠到身后男人的胸膛上去。
这么正正好好地靠在对方身上,实在很像刻意为之。
是以,孟遥慌忙便要起身,以证清白。
可惜愿望未能达成,先一步就被对方按着前颈,扣留在原处。
男人掌心的温度源源传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从脖颈到面颊,尽数点燃。
孟遥只觉得心快要跳出胸腔,本能发慌,很小声地问:“钟知贺,你、你干嘛?”
“现在又学会直呼我的名字了?”男人低笑两声,凑到孟遥耳边,喑哑的声线放大数倍传来,带着无与伦比的蛊惑之力,“那以后,叫我什么?”
孟遥因为现在这个暧昧的动作,脑袋实在有些宕机。搞不清楚对方的意思,脱口而出:“钟、钟总!对不起冒犯了我以后保证不乱喊了您快放开我。”
“嗯?确定?”男人屈起食指,用指背轻轻探了探她面颊上灼人的温度,十分好心,“再给你一次机会。”
见她急着开口,他又不急不缓地提醒一句:“想好了再说。”
“唔……”孟遥想了好久,才终于试探着小声问出声儿,“知、知贺哥哥?”
……
好容易被对方放开,重获自由之后,孟遥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偏偏始作俑者在旁,倚着墙壁,笑意斐然,一脸玩味地看她。
孟遥恼羞成怒,气鼓鼓地瞪回去:“钟、知、贺、你不要得意!我要向董事长举报你。”
好家伙。
向董事长举报?
他会怕董事长?
男人勾起唇,不以为意:“哦?”
孟遥红着脸抬眼瞪着他,豁出去了,一字一句地说:“你、调、戏、女、员、工。”
“……”
吹头发的小插曲渡过之后,为了防止钟知贺再突然靠近或者再往她手上涂牙膏,孟遥非常主动且小心地跑去喝了他特地给她沏的感冒冲剂。
然后才终于回房睡觉。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当然不住在一处。
他家这栋大平层公寓,大的很,除了主卧之外还有好几个房间。
钟知贺慷慨得很,任由她随便选。孟遥也就不客气地选了离主卧最远的一间。
并且在睡觉之前,十分仔细地关上房门进行反锁,身上的浴袍也老老实实穿着,连钟知贺借给她的宽大T裇也嫌不够长,大夏天里也要穿那件厚厚的浴袍。
总之,一应防范措施做得非常到位。
哦对。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防止钟知贺手里有她房间的钥匙,半夜时趁她睡着攻其不备对她酱酱酿酿做出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孟遥还特地把这房间那把特重的椅子搬到门边倚着。
……
可是即便如此,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很不幸的发现,她在主卧室,钟知贺的床上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