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
小山村的夜空格外干净,月光皎洁,星光熠熠。
乔想原本没打算带人过来,贺景是计划外的那个变数,能住人的房间也仅收拾了一间出来。
于是两个好朋友决定在一张床上凑合凑合。
洗漱完毕,两人有些生疏地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隔着不大不小的距离。老宅里只有风扇,此刻有一部正放在床尾,对着两人呼呼吹。
贺景平躺了片刻,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似乎轻缓了些,便偷偷侧过身去。
轻柔的月光撒在乔想的脸上,像蒙了一层浅白的面纱。
贺景用自己的目光轻轻勾勒着他的轮廓,觉得自己本来安稳的心脏又开始加速跳动起来。他莫名紧张,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
甚至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乔想的身躯。
贺景连忙转过身,但是片刻后又不舍地转了回来,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
这可是难得的和乔乔一起睡的晚上。
第一次……
应该好好记下。
要不用手机拍个照?会不会太明显了?会吵醒乔乔吗?
还是要用点别的方法?或者再晚一点,等乔乔睡熟一点?
乔想自然不知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正在头脑风暴。
面无表情的冷酷脸蛋下藏着诸多烦恼。
思绪翻滚之中,贺景脑子里忽地闪现白天听到的词。
他的头往乔想这边轻轻挪了挪,鼻尖耸动两下。
空气中弥漫着乔想用惯了的橘子味沐浴露的气息。
于是那个让贺景莫名在意的词脱口而出。
乔想听着风扇声还有窗外夏日不停歇的蝉鸣,眼睛一阖,正要进入梦乡,忽地听闻耳边某人轻轻的呼唤。
“……香香?”
乔想猛地一睁眼,睡意被惊飞,头转向贺景的方向。
“你喊我什么?!”
贺景非常无辜地眨了眨眼,就差说自己刚刚什么也没干了。
糟糕,乔乔竟然还醒着。
乔想闭了闭眼,暗自咬牙,没想到这个称呼竟然被贺景听了去。
可恶,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乔想狠狠盯着贺景那张无辜的脸看,随后压低声音,“知道吗?你什么也没听到,刚刚也什么都没说,给我睡觉!”
随后他使出快速入睡**,手动阖上某人眼皮。
“好了,睡觉啊,明早起来你就会发现只是一场梦。”
贺景:“……”
这个哄睡手法这么比他哥哥还粗糙?好歹贺怀还会给他讲两个睡前故事。
其实香香是乔想很小很小的时候的小名。那时候才两三岁的小乔想长得白嫩可爱,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身上还有护肤霜的香气。每天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家奶奶身后,村里的人走过路过的都要停下来看了眼,从村头到村尾谁不知乔奶奶家有个香香崽?
当时“香香”还不是“香香”,而是“想想”,只不过土话里这两个字发音一样,于是邻里的长辈都打趣地喊小乔想“香香”。
直到乔想长大后,才慢慢改了,现在也只有一些比较亲近的长辈会这样喊他。
比如木姨,从小到大,除了将他带大的乔奶奶,就数木姨最亲近了。毕竟他和木朝晖都算得上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了,木姨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半个妈。
“香香”也是木姨从小喊到大的称呼,乔想已经习惯了。但没成想,竟然被贺景默不作声地记在心里。
还要大晚上喊出来刺激他!
乔想有些气不过,狠狠在某人脸上捏了一把。
已经乖乖闭上眼的贺景:……
幽怨地睁开眼看向乔想。
乔想再次手动闭眼,并且倒打一耙,“看什么看?快睡觉!”
于是贺景幽怨地闭上眼,佯装睡着。
他待会儿还要悄悄拍纪念照呢。
与此同时,村里一间普通的旅舍二楼还亮着昏暗的黄光。
窗户上映着房间里的人的剪影。
屋里的男人形容邋遢,穿着皱巴巴的衣服,此刻正邪笑着收拾背包里的东西。
原本还以为要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找许久,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一定会让目标悄无声息地“消失”。
男人发出反派般“桀桀桀”的笑声。
完善了一下计划,男人正打算安稳入睡,只不过才躺在床上半分钟,忽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坐了起来。
随后还拿起干净的抹布,走了出去。
怎么、怎么回事?!!
控制不了身体的男人非常震惊,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试图挣扎却发现无能为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来到了村头的告示牌前,然后停下。
——开始擦地。
擦的正是他白天吐痰的那一块。
男人惊恐而离谱地瞪大双眼。
……不是,这有病吧!!!
不远处村子里有人起夜,路过窗边时正巧看到这一幕,沉默片刻又走向厕所。
起猛了,发现有人半夜还在打扫村地面。
……村干部的思想教育可真深刻啊。
第二天。
阳光灿烂,风和日丽。
乔想无意间发现村头的那个红纸村规第二条的字被加大加粗了,还特地加了一句‘不能随地吐痰!’,句末甚至还用上了感叹号。
看来村里人还挺在意环境卫生的。
贺景正哈欠连天地跟在他后面。
乔想合理怀疑他昨晚背着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两人今天主要是去参加裴叔的葬礼。
一周前裴叔被人发现倒在自家屋里,当时身旁无人,发现时身体都已经僵硬了。村里人猜测是不小心摔倒,磕到了后脑才遭遇不幸的。
裴叔在小山村没什么亲人,葬礼是村里的人帮忙操办的,一切从简。因为裴叔生前为人和善,前来送葬的人倒是不少。
白色的挽联挂在简陋的小屋里,整个小院被装饰得素白哀切。
乔想先是去给人上了一炷香,以示祭拜。
身旁的贺景明明与死者不识,但是微垂着眼睑,一脸认真的肃穆。
乔想看着,微怔,随即一笑,又觉得这就是贺景。
他从不会敷衍。
从灵堂出来,乔想到了相对轻松些的院子里,来往的宾客大多坐在院子里的荫蔽处。
他拉着贺景也坐到角落里。
再过些时间,就要送裴叔去火化入墓了。
乔想听着一边在折元宝的春婶在闲聊,“这老裴吃了一辈子苦,现在也算是到底下享福了。”
旁边也在帮忙的胖婶与她搭话,“可不是嘛,要我说,这老裴也不容易,他这一辈子啥都好,就苦在了他那个儿子上。”
春婶顿时来了劲,“怎么说?他那个二流子儿子不是老早就出村了吗?这狠心的,二十多年就没回来过。”
胖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子,“就老裴死得前几天,住在隔壁的王婶听到他们家传来好大动静,听着像是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这动静没过多久,王婶就看见老裴赶着一男人出来了。”
“听说,老裴当时还骂着什么‘别回来’‘不如死在外面’之类的话。这说的,不就是他自个儿子嘛”
春婶疑惑:“老裴可是老好人,他竟然能说出那样的话,看样子真的是气急了。也不知那混小子又干了什么坏事。”
“可不是嘛。”
“要我说,这老裴说不定死得蹊跷啊。”
两人对视一眼,忽觉一阵阴风吹过,齐齐一抖,自觉地停了这话题。
乔想在一旁凑了一耳朵,开始思索上辈子裴叔死得时候究竟有没有隐情。
但是左思右想,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或许这对他来说只是并不算值得在意的事,又或者是真的没什么隐情,也或许上一世的他压根没关注。
啊,好吧,也正常,毕竟他现在连自己上星期吃了什么饭也记不得了。
乔想挠挠头。
他忽地想起什么,这次来得匆忙,有些日用品忘带了,他打算让木朝晖下班时帮忙带一下。
“对了,你手机借我一下,我的昨天忘记充电了。”
贺景下意识拿给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僵硬的脑袋一卡一卡地转了过去,迎面就对上乔想一张羞恼的脸。
“你的屏保是怎么回事?!”
没错,乔想猝不及防打开的手机里,赫然是两人昨晚的“床照”。
照片光线昏暗,一切在黑暗中都若隐若现,甚至构图唯美,若是不仔细看,旁人只会以为是什么夜景照。
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照片正中有两个主人公。
贺景躺得倒是规整,被子盖得整整齐齐,一双黑亮的眼睛看不出半分睡意,这人甚至非常有兴致得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然而,在他身边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乔想就没有那么如意了。
照片不知是半夜多久才拍的,只见乔想睡得四仰八叉,胳膊腿全露在外面,睡衣也非常凌乱,甚至露出了小肚子。
看上去一副傻样。
乔想简直没眼看,他恼羞成怒地扑向贺景。
竟然敢拍他的丑照!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删掉!!!”
在他愤怒之间,手机上的屏保还自动切换了一张。
乔想再一看,瞪大双眼。
只见这一张里,乔想睡得七扭八扭,整个人正好歪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右手伸在头顶。
也不知贺景怎么想得,也学着他的样子,然后伸出左手。
于是,两人就在照片里比了一个漂亮的爱心。
乔想不可置信。
乔想艴然大怒。
乔想拍桌而起。
“你到底拍了几张?!!!”
贺景弱弱地比了比手指。
表示,只有亿点点。
小可爱们元旦快乐呀![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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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