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朋友 第8章 温婉的房间

二楼的房间整齐排序在走道两边，隔几步就是一个新的房间。一共五个，三人已经去了两个。

“剩下三个，只能在他们爸妈，哥哥，还有一个妹妹里面。”顾晴挑起眉，做了排除法。

林千千：“我特别想知道，为什么书房里挨近的不是哥哥的房间，而是温乔的。”

这里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因为书房和房间的距离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有钱人不讲究。”程希回答，“剩下的几个，就是看缘分的了。”

顾晴轻晃了晃手电，上面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门，“喏，手电为我们指引了方向。”

林千千：“温乔隔壁，应该是那个妹妹。”

话音落下，门锁应声打开。

手电上发出的微弱光源大致扫过了房间的每一处地方。

这里没有像温乔房间里被火烧过的痕迹，所以说，这个房间的主人十分幸运。

但是又不合理，这为三人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只有温乔一个人的房间被火烧过？

目前来说只能得到两个字：特别。

三人为此唏嘘一阵。

“这个房间的特色异常鲜明。”林千千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吃惊，对于一个不喜欢娃娃或是玩偶的人，看到满屋子都是不一样的诡异洋娃娃实在是觉得非同寻常。就连顾晴和程希都跟着吃惊的退后一步，喃喃吃惊的得出两个字结论，“恐怖。”

这里不是满屋子的毛绒绒的动物形状玩偶，而是洋娃娃。它们中无不有着与常人一样的面庞，精致无比，犹如假面，一触即溃。它们的眼睛里像是宝石一样，带着如同钻石一般的闪光，在这黑暗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突兀。

这样骇人可怖的场景一经叠加，竟然出现在一个小孩的房间里，“这屋子里的小孩要是不出现什么问题，都对不起这满屋子的娃娃。”林千千如是说。

“对，这是一件很容易让人崩溃的事情。”顾晴稳稳地拿着手电，光束在漆黑一片中往下，定在了那个熟悉的位置。

床底。

“比起娃娃，更让人害怕的事情，就在这了。”起码现在是，顾晴在后来的回想中不由得这样感叹。

“跳过好吗？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惹这些我们惹不起的人物？”林千千因为床底而近乎崩坏的情绪催使理智去往九霄云外。

这仿佛就此成为了她们的一个心理阴影。

惊吓可以有，但不需要第二次。

没有人不会害怕，哪怕是一向理智且胆大的程希也说：“千万别靠近那里，我这辈子都不想碰到。”

别靠近，就等于是，保命。

三人纷纷把可以用来保命的锋利小刀掏出来，紧紧攥在手上，微厚衣服下逐渐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一个小姑娘的房间里会有什么？”顾晴强装着镇定，不屑一顾的嗓音里是不配合的轻轻颤抖。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聊天间隙，程希翻起了房间里的柜子、抽屉——很多的洋娃娃，除了洋娃娃，还是洋娃娃，全都是洋娃娃！程希见了气到手掌发麻，“全是洋娃娃！”她暗啐了一声。

她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会碰什么洋娃娃，即便这些东西再怎么充满童趣，她见了也一定是犯恶心。算了，别说碰到了，就算是见到也不行。

“冷静点，冷静点。”林千千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开启了碎碎念。她的眸光落在某个对她没怀着什么好意的地方，像是在做心理准备，接着她的手伸进了柜子下的缝隙里，拿到了什么东西之后又迅速抽回来，“我找到一个……盒子。”

外表是用洋娃娃模样雕刻的精致盒子。

……

挺有特色的。

……

三人同时认为，自己要吐了。

“我谢谢她。”林千千在打开盒子的时候还不忘嘲讽一句。

我踏马谢谢她全家！

不管在什么时候看来，把线索拿到房间外面，都是不明智的选择。哪怕房间里有潜在的危险，那仍然是潜在的。只要没有完全暴露，希望就还在。

盒子没上锁，林千千很轻易的打开了。

与这个诡异的房间相比起来，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显然正常了一些。

因为那里没有关于娃娃的任何东西。

只有一个本子——一个精致的本子。

看起来像是日记本。

就和她们先前在书房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林千千抱着盒子拉着顾晴和程希迅速退开，然后迅速翻开本子，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每一行字，以及每一处……画？太棒了，还是抽象画。林千千无语。

另外两人当然也看到了这些迷之操作。但心境已经被语言描述得过于频繁了，这才导致无法宣之于口。

于是这项繁琐的工作交给了林千千。

得亏大学里论文写的勤快，林千千才培养下这么一个善于捕捉重点的好习惯。

林千千打开本子，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十分整齐而且还是一笔一划的，在本子上刻下了一个名字——温婉。

温婉，新角色。

听起来应该就是温乔的妹妹，那个夺走母亲关爱的孩子。但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林千千接着往后翻去，将上面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念了出来。

“我有一个好母亲，一个奇怪的姐姐，一个厉害的哥哥，一个恐怖的父亲。”

旁边画着一副画，歪歪扭扭的，没有什么艺术感，不过唯一值得夸赞的地方，是这些小人都可以分清楚男女。

‘母亲’的角色是笑脸，上边还工整的写着一个名字：谢妤。看来，这就是女主人的名字。而女主人谢妤旁边的‘父亲’角色，脸上表情的笔画乱七八糟的，辨认不出鼻子嘴巴，很奇怪。角色的旁边同样写着一个名字——男主人的名字：温商从。

林千千疑惑地拧起了眉头，再往画上看去，‘哥哥’角色脸上的表情也是笑脸，旁边的名字叫做温挚，‘姐姐’角色的脸上的表情就没有了笑，也不像‘父亲’角色一样杂乱无章法，但是有脸，她的嘴巴成了一条短线，手里攥着一支有颜色的笔，看着应该是后来加上去的。旁边同样写着对应的名字——温乔。

中间的小孩就是温婉了，手里抱着洋娃娃，更房间里摆的洋娃娃别无二致，脸上带着笑。

看起来很甜美。

如果放在青春校园剧里，一定是一个能担大任的女主角。

“小孩子的世界里总是很单纯的，单从温婉的视角看，如果除去抽象，这画里的绝大部分对我们来说都是非常有用的。”林千千的这番话语无疑就是对温婉日记里抽象画的最大认可了。

程希的目光一动，盯着画里的温乔，摩挲着自己的尖下巴，道：“比如温乔手里的笔。”

三道视线几乎同一时间在图画上对焦，目光灼灼。上边的确有着其他角色都没有的待遇，除开温婉自己的洋娃娃。画里，温乔手里的笔上带有黄色的颜料。而温婉的洋娃娃则是红色颜料的衣裙。

直觉总是很恐怖，它有意无意的暗示着每一个细节的最终走向。

“再加上她的形容呢？这么一想，是不是就形象地贴合了每一个人？”顾晴提着手电替另外两人警惕着周围，黑暗深不见底，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完善了两人的逻辑方向。

在她们所得到的线索里，哥哥温挚和姐姐温乔的形象特征是能够完全对应上的，当然这还能说明一个道理，就是温婉的形容词语都运用得非常客观，没有重点。但假设这些全部成立，那么值得注意的一点只有代表着父亲温商从的角色的形容词了。

‘恐怖。’

要到了怎样的一个程度才可以被称为恐怖？

“其实这个顺序排列也大有学问在。”林千千说又开始给她的朋友科普小道理了，“心理学上常常这样认为，排序可以检验一个人对某一件事情或某一样东西的喜爱程度。而人们往往把自己喜爱的东西放在前面，不喜爱的就靠后排。小孩子不会什么权衡利弊，他们考虑的东西往往简单粗暴。所以如果说温婉第一喜欢的是妈妈，第二喜欢的就应该是温乔这个姐姐，至于为什么正常的哥哥在温婉的心里排序会靠后，我觉得是因为他早年出国留学，所以造成了在妹妹温婉心里的一个空缺，自然而然的，温乔与温婉的亲近度就会更高一些。”

程希和顾晴如麻雀般点头。

“但我们还是仍然无法解释这个‘父亲’角色带来的疑惑。”最后，林千千的指尖落在那个面容混乱的男人简笔画像上。

“我们对他们一家子的了解都不算深入，只是浅浅的一层而已。”程希说道。

她们都知道，所以无力感徒增。三人不觉叹了口气。

“接着往下吧。”顾晴说。

林千千闻言，小心地翻了页。

——我的母亲是最好的母亲。

内容言简意赅。

三人：“……”

林千千冷静的又翻过一页。

——我喜欢喝糖水。

这两句话显得前面的动作很多余。

顾晴终于是忍不住，她的暴躁因子在这一刻炸开了，“这傻逼玩意不会就他妈是一个爱好记录本吧？！专门记这些莫名其妙的垃圾内容？是怕自己忘了吗？！”

程希也无奈地扯着嘴角，她的神色微微有些痛苦，“我现在还在回想我们刚才的高能场面。”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设定不能塌。

林千千又翻过一页，“还有希望。”

她念出了上面的几行字，“姐姐拿到了一支笔，我也想要，但是她不给。我哭了，妈妈帮我教训了姐姐，姐姐还是不给。我就不要了，妈妈答应会给我更好的。”

三人皆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顾晴开口问，“这个故事，有后续吗？”

“这上边有画。”林千千说道，“我觉得我看的不是很懂，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的那样。”

闻言，顾晴和程希都靠近了一些，但手电发出的光还是很微弱。三人漆黑的眼眸不知为何能够反射出光亮，像是夜里孤独的星星，仅仅只是一颗的存在。

林千千对日记上面的内容表示深切的质疑，“上面画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连环画？”反观另两人，倒是格外认真。

程希：“她的妈妈是在抢温乔的笔？”

顾晴：“而且，温乔的身上好像是有伤痕的。”图画有一些红色颜料的痕迹，细细的，散的很开，几乎可以说是，画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有。

是伤痕吗？好像又不是。

三人纷纷眯起眼睛，想要寻找当中的蛛丝马迹。

林千千把本子抬起来，仔细的眯起眼睛观察，没一会儿就唾道：“这小孩的日记里能写什么？”

记录琐碎家常？还是每天的心情？

“被记录下来的，而且还这样‘情真意切’，一定是真事。”

所以真事就是，一家人的内斗？

温乔让她们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帮她报仇吗？但这她们根本做不到。那就是为了让她们同情她，知道她？

温乔到底想干什么呢？

顾晴突然引出了一句话，算是感慨，“这个家庭，重男轻女。”

“还有一点。”林千千十分不客气地补充说道：“道德绑架。”

“母亲帮着小女儿，父亲把所有的期待都给了大儿子，而温乔这个被夹在中间的人，应该说是，受尽了委屈。”

说到这里，程希的眼眸忽的暗了一下，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猛然一拉，扯开了那个最不想提及的地方，“我好像有些理解她了。”

程希就是很多家庭中的第二个，由于种种原因，他们成为了牺牲品，却还是违心的与那些人鼓掌。别人眼中，他们很好，聪明懂事，不像是易碎的玻璃罐子。

“要是我们对比起来，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程希莞尔一笑。

“也许因为我们成为了朋友，而温乔，一直都是一个人。”

如果温乔在她的成长过程中能够得到多一些的爱，她是不是就可以摆脱地狱，解救自己了呢？

林千千怔住了，她终于想通了自己那没由来的暴躁心情从何而来。她想起她们的经历，从青春校园的叛逆期，到成年后进入社会的共享烦恼。她们彼此之间，好像早已心灵相通，谁也离不开谁了。

于是程希的这一笑倒是让她多了些动力。

“程希?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寓意很好吗？”

“什么?”

“程希，晨曦。”

“总有一天，希望会落在你的身上。”

“嗯，只要有希望，什么都可以实现。”顾晴拖着下颚，眼里泛着温柔的光亮。

“所以啊，朋友们千万要挺住。我们还要一起看远方熹微的天光，旭日的冉冉金辉，还有无数次升起又落下的太阳。”

这里太黑暗了，到处都是绝望。

只要是向往着的，就永远不会被时间落下。

“这话是当然的，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顾晴的眸子里泛着光，像是深海里的珍珠，宣告着生命的存在。

顾晴向来接受不了煽情，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生命从未有过浪漫与情怀，好像确实挺遗憾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早，顾晴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这种话偶尔说说就行，要是经常蹦出来来，我们还是选择再见吧。”

“对的。顾晴这个人就怕这些虚假的东西。”

林千千“哈哈”一笑，抬手就擦去了刚刚滚落在眼睑处的眼泪。

那里带着温热，与这个冷冰冰且黑漆漆的地方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