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振作一点!温乔的尸体还在这儿呢!”楚三江像是被自己的想象力吓懵了,他不禁地喊道。
几人蓦然愣了一下,这时候已经基本听不到哭声了,“她的尸体就在这儿,难道她应该不见吗?”
说完,顾晴猛地清醒过来。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耳畔的雨声此时已经消失了,几秒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新一轮循环开始的雨滴。
这次雨不大,甚至很小,小得让人难以发觉,就像出去跑一圈,也不会淋湿的地步。
第三次……这是他们经历的第三次……
但第二次循环里出现的一切都没有离开,他们面前这具冰冷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忽略了什么吗?
“从进到这间房间开始,事情就开始不按顺序来了,一开始是循环,现在也是循环,但时间混乱不堪,于是,循环也更着变化。”程希发现,自己除了与那团黑影的对话不可说出口,似乎她的身上也没有别的禁制。于是程希十分干脆地与几人说清了其中缘由,与自己的判定。
“其实刚才循环发生了改变,我们不再是最开始的第一二次循环往下,而是一跃而下,径直来到了温乔死亡之后的循环空间里。”这之后的故事如何他们并不知道,所以才猝不及防。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这房间的时空是混乱的,但是我们都没有注意,殊不知危险如影随形。”林千千有些自责的说道:“我不应该掉以轻心,要是有点警惕心,说不定也到不了这种地步。”她的眸光一直盯着地上逐渐冰凉的尸体。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把问题问急了。”明明知道哪些问题不该问,可她还是问了,她总以为,自己能够侥幸躲过一劫。顾晴将自己的指甲掐进肉里,一遍遍的回想起刚才。
“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错,”程希刚要开口,却被楚三江直接打断,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时候了,认错有什么用?我们最主要的难得不是团结起来战胜一切吗?”
“‘一切’这么好战胜我们还能呆在这里?”林千千小声咕哝,结果被楚三江听得一清二楚。
楚三江用不予置否的语气说:“你们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房间为什么会时间混乱吗?”
很显然,楚三江刚才又被她们高深的话弄得脑子进水。
几人会心地传了个眼神,然后简单的和楚三江说起了这里比其他地方奇怪的原因。
“你再看看头顶,焦了一片。”程希将手电指向天花板,引导楚三江去看的同时,自己则用余光瞥了一眼楚三江的脸。
那张脸……竟然能够被亮光照见了!
有棱角的阴影折射在脖颈的位置,楚三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程希正在发愣的模样,他观察得正细致,结果下一秒,手电移了方向。
什么鬼?楚三江的眼睛被晃过来的光刺痛了一下,他刚抬手遮挡,亮光又移开了。
于此同时,林千千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嘴巴,“你们看到了吗?刚才楚三江的脸没有消失,这也是这个房间的作用吗?”
楚三江:?
按照前几次的发展路线,楚三江只要一见到近在脸颊上的强光,应该本能的感动痛苦,再就是被她们看见头颅全部消失。
但为什么这一次没有?
手电光在楚三江的脸上可不止停下了一瞬。
“这里似乎也太神奇了。”顾晴联想到刚才的事情,心有余辜地说道。
程希观而不言,她将面部埋在阴影里,离开了依赖的光源。
也许这是那个神仙的作用,那个时候它在吃着楚三江的脑袋。
但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例如,这间与众不同的房间就是这样神奇。
但无论是什么,现在楚三江的烦恼解决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我们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温乔还躺在这里,看起来很瘆人。”林千千怀抱着自己,身体上不知是哪出地方不停的打着哆嗦。
如果他们一直呆在这里,内心的恐惧只会越来越大。
因为他们的视线,一刻也无法离开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
死亡是必须害怕的事情。因为它与人们紧密相关。
就像呼吸。
“这个房间随时会变。”林千千说。
这句原为劝导的话却他们提了一个醒。
这个房间随时会变。
不同的时空相互交错,却没有一个时空是一样的。
他们先前只想到了这个房间是独立的,却没有想到这个房间更是房子的一部分。
如果他们进到了房间里面,关上了门。里面时空旋转,外界也会跟着改变,因为它们是一体的。但外界如何,他们都一无所知,因为时间改变不了具象的东西。
所以说,从他们踏进这间不同的房间开始,循环早已变了千万次。他们无法推测,因为一切只能交给运气。
“这么说来,我们能够遇见,也是这房间的功劳?”楚三江觉得这一切比新电影的特效还要神奇不可解。
“不仅如此,故事发展到现在,这个房间也发挥了很大的功劳。”程希指的是从她们踏进房子开始,再到踏进了温乔的房间,原来命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转变的,“这里是循环改变的契机,我们每进来一次,我们身处的循环也就改变一次。”
时间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他们不够智慧,所以即便是答题时间无限加长,他们都无法解答。
这太难了。
而且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积累经验,然后从一个新手变成老手。
没人喜欢永远的新手村,那里给人的感觉是陌生的,而不是充满刺激的挑战。
“故事是真的,只是混乱了一些。至少,我们依靠这些拼接出来的东西差不多,这就足以证明,我们不是错误的。”
世上不会有绝对的悖论,即便是悖论,它依然存在。
只不过方向有些偏差,只要改正就好。
“现在外面还在下雨,不过不是大雨。”他们开始准备离开了,这是打开门之前的最后一段对话。
“可惜那日记里没提,哪天下了大雨,哪天下了小雨。”
“所以我一直以为是大雨,不过哪个地方会有这种天气,隔了几天就会下大雨的?”
“这不是小了吗?要是不仔细听,我大概永远也听不见这点细微的声音。”
“要不,我们把手电关上一会儿吧。”林千千提了建议。
“因为害怕它没电吗?”这句话并没有说错,毕竟这是他们最后一把手电了。
“有这个原因。”
“我没问题。”楚三江自信的道。
“我也可以,程希,你呢?”顾晴偏头问。
“我不同意也没办法了,毕竟谁又知道,这让人头疼的地方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
程希摇头苦笑,“啪嗒”一声,暖黄的光熄灭了,他们顿时间融进了黑暗里。
不知道还要多久,他们才会彻底变成黑暗。
门把手被打开,就像先前的许多次一样。
他们警惕的走出去,跟之前不一样,他们的速度变得很慢很慢。
门是需要被关上的,而人永远不会有第三只眼睛。
门缝合上,空气被彻底带走。在那扇老旧的门后,地上的一滩鲜红血迹慢慢消失,而中间躺着的尸体竟然着了火,无风自燃起来。
循环依旧继续,在没有得到原来无数次的结局之前,他们就像玻璃缸里的观赏鱼,无处可去,逃无可逃。
外面的几人似乎是隐约察觉到了一样,他们后背发凉,总觉得黑暗里有双诡谲的眼睛盯着自己。
“你们说温乔接下来会怎么样?”顾晴心里发毛的说。
几人对结果心知肚明。
他们走了以后,尸体就会消失。
这是循环中的一部分。
楚三江走在最前面,不知是不是他们失去了照亮的手电的原因,这一段原先十分冗长的路,竟然一下子就到了头,他看到了楼梯。这东西在之前的寻找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们放慢了速度的,但是他们现在却走到头了。
“我们竟然走到头了。”楚三江不得不把这消息告知与自己同行的伙伴,很显然,她们对此非常震惊。
几人看着前方不远处楼梯扶手的轮廓,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出现的?
先前难道他们一直在这里转圈吗?
况且,这面墙难道不应该有一个房间吗?
为什么又不见了?
几人开始整理思绪,发现其中的原理并没有让人很难理解。
温乔房间里那个混乱的时空决定着房间外的时空运转,按照原先规定的剧情走向,无论怎样,他们都是无法看见这条联通楼层的走廊的。
现在,这条楼梯能被他们看见了。
这就证明,原本的环节出错了,于是,他们很自然的就将这一切与温乔的死亡连接在一起。
二楼走道里的循环结束了,也许他们应该去其他地方寻找出路了。比如,那个一直跳跃在他们脑海中的地下室。
正想着,楚三江的身体永远比脑子快的往前迈出了一步,在落实的前一瞬,他猛然将自己停在半空的脚收了回来。
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慌乱,跟在楚三江身后的林千千一惊,刚想开口询问,却被猛然转过身来的楚三江捂住了嘴巴。
林千千一愣,心道:他这不会是又看到了那个黑影吧?!
这样一想,林千千便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她双目圆瞪,紧盯着楚三江的脸,便看见他用嘴型夸张地说了两个字。
有人。
有人!?
会是谁呢?
几人来不及想,便听着楼梯上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那声音很重,像拥有千斤的巨石砸在了脆弱的木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不是小孩,小孩没有这样的体重。
会是谁?
几人赶忙用手掌捂住了口鼻,慢慢地用脊背贴紧冰冷的墙面。
那声音很是正在发狂的寻找猎物的野兽,又像是醉酒的狂徒,身体摇摇晃晃的,所以踩在楼梯上的步子忽重忽轻、忽上忽下。
日记里并没有记下这样不同寻常的一块场景,它也许也在循环,但就在刚刚,循环被融合到了一起,于是这不被打扰到的场景出现了。
也许他会一直在楼梯上徘徊,也许他会来到走道上,也许他是某一个人,也许他什么都不是。
那声音更近了,他们能够感觉到,它正在慢慢往上走。它在寂静中十分刺耳,就像魔音。
如果它发现他们怎么办?
逃吗?
程希试探着往回迈出步子,却不料,就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却引起了楼梯上那个怪物的注意,它的速度更快了,但步子还是摇晃不定的。
程希退回原地,心跳不由加快。
他们觉得自己手里应该拿着一把长刀才对,这样看起来更英勇。
虽然长刀他们没有,但短刀他们有,但是动静太大,会把那个怪物引来。
此时只能祈祷那个怪物是个瞎子了。
林千千无力感十足的想着。
终于,那个怪物爬上来了。
从黑暗里浮动的轮廓中可以发现,这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微微弓着身子,不知是想在黑暗中寻找什么。他很敏感,比他们还要敏感。
但令人庆幸的是,这个男人的确是一个瞎子。
也许不是,他能够看得见,只是不清楚。
他的行动轨迹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盲人,其次是他的左腿。他的左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行走着,里边的骨头应该断了,不知是被什么扭断的,看起来很恐怖。因为即便是在黑暗里,几人都能够看见那腿的膝盖骨露出来了,白森森的。
难怪脚步声会忽重忽轻,他在用自己的一条腿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爬楼梯。
几人第一次看到这样惨状的人,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依靠捂着嘴巴的手抗拒着外界。
这个男人是房子里的亡灵。
他是温商从。
谢妤和温挚联手杀死了他,这些会是他们干的吗?
眼睛……腿……
它们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姿态承受着报复。
这一切,不都是温商从的罪有应得吗?
他是恶人,作恶之前,不就应该想到了自己如今的下场吗?
不,或许他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毕竟他会觉得,自己生来便是高人一等,他的妻子儿女承受他施加的一切邪恶是他们的荣幸。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可怜他呢?
兴许是因为太残忍了。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仇恨,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就会觉得眼前这人很可怜。
但现在,他们也成为这个恶鬼手里待宰的羔羊了。
浑浊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白光。
它划破了一切,它暴露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