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松这一觉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大概是因为梦到了前世的时候请,她乍一睁开眼睛,还没能从从前的事情里面走出来,总觉得自己还停留在那个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小屋子里面。
可甫一动,感受到自己脸上紧贴的那种光滑细腻温润,又有些弹性的触感,又马上回过神来。
背光中,白若松依稀看到自己正贴着一个人的胸膛,他雪白色的中衣襟口被粗暴地扯开,露出蜜色胸膛上巍峨如山岳般隆起的肌肉。更糟糕的是,她发现那扯开襟口的混蛋俨然就是自己,因为自己的手正往下,及其自然地贴在男人腹部的沟壑分明上。
白若松的脸瞬间发起热来,她在这种脑子不太清醒的,刚睡醒的时刻,居然下意识色胆包天地用了用力,在手掌完全覆盖着一小块腹部肌肉的同时,手指头抠了抠正中间那条缝。
手掌下本来软弹的肌肉瞬间紧缩,变成了硬邦邦一块,甚至微微颤了颤。
白若松的心也随着抖了抖,立刻意识到了一个她不想接受的事实——云琼是醒着的。
她像是烫到一样缩回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伸手帮他把衣服全都拢好,随即一个翻滚背对着云琼,把自己团成了一个虾米,捂着脸,掩饰着内心掀起的惊天巨浪。
白若松啊白若松,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色胆包天?你做的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能被抓进大狱你知道吗?!
跟白若松相比,云琼却是淡定多了,尽管他的耳根如今也烧得通红一片,但是他显然更适应喜怒不形于色,面上一时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破绽。
他敛目看了自己被匆匆掩上的襟口一眼,心机地往外扯开了一点,露出锁骨下面一点点胸肌的缝隙,随即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口道:“怎么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沙哑,像一只小勾子,牢牢勾住了白若松的心肝,把她听得一颤。
她正是举棋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回过身去面对云琼之际,便听见云琼顿了顿以后,用一种略带苦涩的口吻道:“我的身体会,很恶心吗?”
白若松的心肠一下就软了。
她一个咸鱼翻身,又重新牢牢抱住了云琼,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瓮声瓮气安慰道:“绝对没有!我......我很喜欢......”
白若松有些赧然,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小声,但对云琼的耳力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他抿了抿唇,也没想到不过是一点小心机,居然效果这么好,手臂环过白若松瘦削的身体,手指头虚虚抚上她脑后柔顺的发丝,一点一点向下捋着。
其实该起床了,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呢。
但是那莹润的脸肉细腻而又柔软,就这样依恋地贴在自己的胸口,让他半个身子都呈现一种战栗的麻痹感,摆不脱也逃不掉。
他在这种时刻突然想起了佘文,那个自小和他定了亲的女人。
年少的云琼已经接受了自己的面容可怖,认为不会真的有人会喜欢自己。既然这样,不如选择一个能够敬重他的人,这样即便相互并没有喜欢的情感,日后成婚一定也能相敬如宾。
事实上,佘文对云琼确实算是敬重有礼的,不然云琼也不会在当初默认接受这场亲事。
即便在退了婚,佘文重新定亲,成婚,又生了女的十多年内,她也与云琼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朋友关系。
可就算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佘文,也是不愿意靠近云琼的。
她和他说话的时候会尽量不看他的脸,不小心撇到他手臂或者胸前隆起的肌肉,也会厌恶地蹙一下眉头。
尽管她很快会调整自己的状态,但仍然逃不过云琼的眼睛。
云琼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会有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毫无勉强,毫无厌恶,真心实意的
喜欢自己。
他忍不住想,也许自己前半生各种苦难,就是为遇到白若松呢?
若是他不退婚,此刻说不定正在后宅生儿育女,若是他不去戍边,也就不会带兵援救被围困的盛雪城,也不会救下白若松。
“将军。”
门外传来指节叩门的轻响,还有女人压着嗓子的声音。
白若松听出来了,是钦元春。
她正被美色迷了眼睛,在人家胸前反复地蹭着,被熟悉的声音一喊,犹如被捉奸在床,惊得僵住了身体。
天,这是她的寝室,钦元春居然来这里喊云琼,岂不是其他人都知道昨晚云琼留宿在他这里了?
白若松羞愤欲死。
她埋头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云琼轻笑了一声。
他很少笑,因为白若松贴在他的胸前,所以明显感觉到了胸腔的震动,显得这一声笑声格外低沉富有磁性。
白若松在这一刻,好奇心战胜了赧然,忍不住想要抬头去看一下云琼这时候的表情,可刚一动,就被他铁钳一般的手臂收拢在了胸前,不准她抬头。
“别怕,她不敢进来的。”他声音沉沉,却透着深切的温柔关怀之意。
白若松低低“嗯”了一声。
云琼手掌在白若松脑后又留恋了抚了几下,这才松开手臂,起身着衣。
白若松侧躺在床铺上,假装是将头埋在被子里,其实睁开一条缝,偷偷看云琼着衣。
看他伸展手臂的时候后背肩胛骨处隆起的肌肉线条,看他系上单挞尾革带的时候勒出的窄窄的腰,再看他束发戴冠的时候侧边露出的一点深邃的眉眼。
啊,真要命。
她坚持到云琼走出内间,这才忍不住在床上扭成一团麻花。
虽然之前在药庐,他已经把人看光光了,但那会到底二人不是这么个关系,她一直克制着自己非礼勿视。
如今这种能一大早醒来,眼前就是坚实的胸肌,躺在床上还能正大光明看着肩宽腿长的心仪之人着衣的日子,真像是在梦里。
外间处,云琼挑开门栓,有些疏离地声音传进了白若松的耳朵里。
“有何事?”
“将军,是十七姑娘的信。”
白若松刷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路途年的药起效很快,昨天还被毒坑得吐了一大口血的她今天就能趿着靴子,一路冲出内间,扒到门口去,瞪着眼睛看着钦元春。
钦元春被火急火燎冲出来的白若松吓了一跳,从怀里掏信的手一抖,信封险些掉下去。
但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对白若松笑道:“白主事今天气色好了许多。”
白若松对钦元春是感激的,在杜承礼寝房前面,她明知道自己是假传云琼口谕,却还是将自己放了进去。
可是同时,她又对钦元春感到一阵不舒服。
在她进寝房之前,钦元春那句莫名的,让她快些的提醒,仿佛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
不管如何,白若松还是礼貌地颔首,并且小声道谢道:“身体已然没事了,多谢关心。”
云琼接过钦元冬手中的心,正在拆开上头的漆封,白若松道完谢便赶紧把头凑过去看。
云琼注意到她的动作,侧了一点身子,好让她能看得清楚一点。
信封正面是歪歪扭扭的十七的字迹,拆开以后,里面居然还是一个信封,封面上书十七姑娘亲启,字流畅工整,甚至还透着淡淡的墨香。
云琼将信封翻了过来,看见背后的圆形的,中间印着一个小小的漕字的漆封十分完整,没有半点拆卸过的痕迹。
十七姑娘收到漕运的信,居然连拆都没有拆,直接重新套了个信封就给他们寄过来了!
白若松露出讶异地表情,就连没见过十七的钦元春也忍不住咋舌道:“这十七姑娘当真是个奇女子。”
云琼伸手拆开了漕运的漆封,从内抽出这封其实是寄给十七的信件。
信纸上的字与封面上的如出一辙,下笔有力,措辞得当,看得出写信的人深厚的书香底蕴。
白若松只看了几行,就被这种文绉绉的感觉震惊到了,心里想着难怪十七姑娘不爱看。
写信的人正是漕运长嵘分帮的副帮主袁玉,当然,她如今是帮主了。
半个月里,长嵘分帮也经历了不少,少帮主唐子季虽然已经成了废人,但其手下还是不甘心袁玉成为帮主,在长嵘分帮起了一场内乱。
袁玉是匆匆镇压了内乱,上任了帮主,连总舵都还没有去报道,就帮十七查了人口贩卖一事,但并没有什么结果。
虽然说是漕运帮忙运的人,但其实人家只是假借了漕运的名,从船只到船上的人员都是买家自己的,漕运这边只有唐子季的一个副手与他们有过交接。
那副手也是内乱的主要人员,被镇压在长嵘分帮自己的水牢之中,袁玉派人去拉出来想审问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死去多时,线索便中断了。
在信件的最后,袁玉因为没有完成十七姑娘交代的事情而十分愧疚,多次诚恳表达了歉意,并且表示今后若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再度写信告知的。
看完信件,白若松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袁玉已经成了长嵘分帮的帮主,却好像仍然对十七姑娘有一种不合理的敬重之感,尽管十七姑娘如今已经脱离了漕运了。
云琼将信纸叠好重新放回信封中,沉沉道:“既然线索已经断了,那便早些回京吧。”
他侧身看着白若松,似乎是犹豫了一会,随即补充道:“将你那件事办完了,咱们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