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肘夹着人的千牛卫,将自己的同僚一路拖着,走到一个围墙刚好挡住寝房门口的位置,才松开手。
她一松手,先前的那千牛卫立刻气势汹汹举着拳头要打人,被她一个格挡给挡了下来,嘴上骂道:“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呢?”
“什么恩,怎么就恩了,你把我像过年待宰的羊一样拖过来,还成了对我有恩了?”
后头的那千牛卫见状直摇头,将人拽着往墙边一靠,道:“你自己探头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前头的千牛卫蹙着眉,嘴里嘟嘟囔囔,十分不满地将头一探,随即见了鬼一样缩了回来,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支支吾吾道:“他们在亲亲亲亲亲亲......”
“怎么样啊。”后头的千牛卫抱着手臂,懒洋洋地笑了起来,略带得意道,“我没骗你吧。”
前头的千牛卫似是不信,又探头看了一眼,随后终于接受了现实一般缩回来,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行了。”后头的千牛卫一伸手,扯了她的袖子,“咱们先出去吧,那男将军武艺好得很,一会被发现了。”
二人走出院子,等在官舍的大门外头,不一会便迎来了已经搜查完整片官舍的其他千牛卫。
为首的女人正是这一队人里头,除了云琼以外的最大官职,从四品千牛卫中郎将。
二人见了女人,立即上前行礼,那千牛卫的中郎将一下便蹙紧了眉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里头搜了吗?”
其中一人便立刻道:“搜了!”
她的回答太迅速,还带着一点慌张,马上引起了中郎将的警觉。中郎将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女人,慢悠悠追问了一句:“全都亲自搜了?”
“就,就还有一间寝房......”
“哦?还有一间寝房,那为什么不搜!”
那人立刻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把中郎将看得眉心直跳,目光移向旁边的人,命令道:“你来说!”
被点了名的千牛卫一下便放下因为行礼而举起的手臂,笑嘻嘻道:“那男将军在里头会情娘呢,我们怎么好意思搜?”
话音一落,跟在中郎将身后的好些个刚刚还不明所以的千牛卫,都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中郎将也立刻就想到了适才在官舍门口,看到的那个身着深绿色官服,脖子上围着白色绷带的女人。
深绿色的官服,代表她只是个连晚宴都没有资格参加的六品小官。若是往常,这样的人,中郎将必然是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更别提记得了。
可这个女人的那张脸......
中郎将相信,但凡是见过这个女人的人,都很难不对那张脸留下印象。
怪了,好像在哪里听别人提起过......好像是说今年科举考试中得了探花的那位得了圣人青眼娘子,便是这么一位容貌冠绝的娘子来着?
“你说的可属实?”中郎将问。
“大人还不信我么,我别的不行,眼神那是一等一的。那男将军与小情娘出寝房的时候,手牵着手一副腻腻歪歪的样子,连圆领上的扣子都没扣好,一看就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说着,她胳膊肘一杵旁边的人,“你不是也瞧见了吗,快帮我作证。”
一直涨红着脸的那名千牛卫大惊,一想到自己将头探出墙壁,看见二人接吻在一块的模样,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手足无措了半晌,只是颔首道:“我,我是瞧见了那啥......”
“你怎么话都说不清。”女人抱怨道,“我来说,她还瞧见二人在寝房门口,有伤风化地吻到一起去了!”
这下中郎将后头的侍卫完全忍不住了,纷纷笑作一团。
“这不进去搜,你这是渎职啊。”
“千牛卫办事,便是圣人后宫也是搜过的,不过一个男将军有什么不敢的?”
“我瞧着在那满楼里头的时候,你玩得最欢,现在在这里装什么不好意思?”
回话的那千牛卫一声咋舌,气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后宫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君们,哪能和那男将军比啊,你要觉得你的头比北蛮的硬,你自己进去搜啊!”
“我可不进去。”说着,女人哆嗦了一下,“像女人的男人,和像男人的女人,倒是天生......”
“够了!”中郎将一声暴呵,冷刃一样的目光挨个将刚刚调笑的女人扫了个遍,“怎么,没事做了?”
刚刚说话的那几个人顿时便不敢说话了,垂着头鹌鹑一般缩在那里。
中郎将看着她们,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己。
大约是自己平日里对下属太过松散,在她们背地里谈起云琼,态度轻蔑的时候,没有加以制止,这才导致了如今的模样。
从前的她是觉得,不过是说两句而已,便是被听见了又能怎么样?
难道那男将军还能冲上来打人,亦或是抽抽搭搭地去圣人那里告状么?
虽然中郎将一点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温婉动人的小公子,而去喜欢一个看起来能一拳打死一头大虫的男人。
但若是探花娘子当真和那男将军搅和在了一起......
毕竟是能让圣人发落了刑部侍郎的人,她不确定要是这个人若是听见自己的男人被污言秽语以后,会不会使什么手段来让她喝一壶。
如今朝中党派争斗正盛,能做到中郎将这个位置的人,除了武艺,最最重要的便是了解局势,会看眼色,会做墙头草。
“刚刚开口说过话的,今晚留下来当值!”
一旁接受问话最多的那个千牛卫小心翼翼问道:“中郎将,那,那我两也要么?”
“你们也去!”中郎将毫不留情地一瞪她,随后挨个警告道,“今日的事情,给我烂肚子里头,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被点名要值夜的侍卫蔫答答地不想说话,刚刚没说话侥幸逃过一劫的侍卫怕自己变成下一个出头鸟,也垂着头不敢搭腔,一时之间官道上寂静无声,只剩下火把昏暗摇曳的暖光。
中郎将还想再开口提点几句,但是侧耳听见院门里头传来的一点脚步声,立时便闭上了嘴。
她只听见一个脚步声,听起来将地面踩得实实的,毫无内劲,还以为只有白若松一个人,结果先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抬腿迈过了官舍的大门。
是云琼。
他身板挺得笔直,冷峻深邃的面容在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显得晦暗不清,缓缓转过头来的时候,眼尾似乎浸着一丝莫名的红色。
在他的身后,有个纤细的身影探了出来,正是那个生得姿容绝艳的探花娘子。
中郎将一愣,知道自己刚刚听到的脚步声,只是白若松一个人的。
她早就知道云琼的功夫好,但是没想到能好到在刚刚那种寂静无声的情况下,让她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见。
她一时汗毛倒立,将自己过往所有对他的蔑称都想了一遍,好确认没有被这人发觉过。
大概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等在外边,白若松只是把头探出来一瞬,立刻又慌忙缩了回去,就站在官舍的大门门槛后头,对着云琼挥了挥手。
云琼根本没回头。
白若松敢打赌,他绝对知道自己在挥手,可他像是赌气,又像是有些赧然,总之就只僵硬着背对着她,不肯回过头来看一眼。
这人真是的......
白若松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明明这次是他自己挑起来的,也是他喊她主动的,怎么反过来像是自己被强迫了一样,恼羞成怒了呢。
虽然,虽然白若松自己也承认,当时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热血上头,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吧......
她想到月色下,云琼那原先薄薄的嘴唇微微肿胀的模样,还有那因为被她亲吻脖颈上的齿痕而微微战栗着,发出的可爱的闷哼声,还是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还想多欺负一下,最好能看他满面红云地在自己的面前喘息,因为难耐而高高扬起自己的头颅,形状优美的脖子上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怪了,从前云琼在药庐的时候,不着寸缕躺在那里,自己好像也没有这种感觉啊,难道是她最近其实变态了许多?
白若松觉得嗓子有些干渴,她咽了一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忽略旁边还有这么多人的事实,小声道:“怀瑾。”
云琼不能再假装听不见了。
他发现自己居然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才能微微回身过去,可视线一放在白若松身上,看到她那肿胀的嘴唇,又立时烫到一般别到了一旁。
“怎么?”他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白若松看云琼这个明明慌得不行,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自己反倒是不紧张了,还偷笑了一下。
可惜就是天色太暗,看不清他这个时候耳朵尖上到底红没红。
她想了想,道:“注意安全。”
好一个注意安全,明明此刻刺客就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头。
云琼还是忍不住回头瞥了她一眼,见她笑得狡黠,也缓解了一些窘迫,淡淡勾了勾嘴角,道:“嗯。”
二人就在官舍大门口分别,等白若松在他面前将厚重的大门阖上以后,云琼才抬起步子,走到了中郎将面前,冷淡开口:“搜得怎么样了?”
他适才离得远,众人都没有发觉。
等他走近了,站在前头的几个人,包括中郎将,才发现了他脖颈上那个红肿的齿痕。
一时之间,各种奇异的目光都扫向云琼。
但她们怕自己的目光惹恼男人,只能一扫就别开,再一扫,反复确认着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中郎将头一回这么窘迫,尽量让自己盯着云琼脖子以下,僵着声音道:“回将军,都搜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她说完,又觉得这个回答显得她毫无用处,顿了顿,补充道:“兴许贼人是往朱雀门的方向去了,妄图逃出皇城。”
云琼颔首,假意认同道:“那便顺着往朱雀门的方向搜过去。”
中郎将抱拳,大喊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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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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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 15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