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是你先生被害的案子啊。
傅歆颐只觉得大脑仿佛被什么重锤了一下,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又被什么东西拼命拦住,让她想不起来。
她两眼发直,盯着女警,追问道:“什么案子?我结婚了吗?什么案子?”
立马有医护人员将女警请了出去,安抚着傅歆颐,但她只觉得脑中乱极了,尖叫着挥打周围的所有人,医生不得已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她沉沉睡去。
梦里,她看见鬼先生静静地站在那里,傅歆颐问他到底是谁,他笑了笑,对她说,歆颐,要开心,爱自己。
醒来后,她说,我要见许医生。
她走近医生的诊疗室,许医生早已等在那里,看见她来,递给她一个苹果。
苹果很新鲜,是普通超市看不见的好品相,果香馥郁,稍稍抚慰了她近乎崩溃的神经。
傅歆颐张了张口,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医生,我到底是什么症状?”
许医生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他身上有种淡定又沉稳的气质,让傅歆颐心下稍定,觉得或许医生已经找到了治疗她的方法。
接着,看起来很靠谱的许医生问道:“你是哪个病人来着?”
傅歆颐:“……我是傅歆颐。”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是上周四来找过你的那个病人。”
许医生点点头,笑道:“嗯,是的,看来你对时间的观念有所恢复。”
傅歆颐微怔。
许医生笑的很温暖,又递给她一杯温水,问道:“怎么不吃苹果?是洗过的,我上一个患者送来的,非常新鲜,同事想找我买我都没同意。”
傅歆颐看了看苹果,又放下了,摇摇头:“我不吃没削过的。”
“那你平时削苹果吗?”
“不削。”
许医生笑了:“那你平时怎么吃苹果?”
傅歆颐脱口而出:“吃削过的啊……”
说完后,她怔了怔,脑中有一些碎片闪过,一盘切的正好的苹果被谁推到她眼前,散发着浅浅的果香。
那细碎回忆里的光线,正如同现在她看见的那样,斜斜的夕阳洒进窗户,颜色温暖得让人落泪。
许医生适时出声,将她从回忆的死胡同里拉出来:“你说过,你的症状是,觉得家里有另外的人,理由是东西莫名其妙地移动或消失或者多出来,手机里会出现通话记录,但是你并没有打过,为此,你已经报了好几回警,但是都没有解决,也没有发现外人的存在,你怀疑是闹鬼,并且觉得看见了鬼的存在。”
傅歆颐点点头,补充道:“你说我出了幻觉,让我去探索幻觉告诉了我什么。”
她皱眉:“我不觉得是幻觉。”
许医生笑了笑,温和无比。
他看着傅歆颐,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突然开始说起接触过的另一个病人。
“我接触过一个病人,唔,她是一个中年妇女,与女儿的关系一直不好,也打骂过她,可是她又有着残存的良知,让她对女儿心生愧疚,并最终患上了精神疾病。”
“她突然就不认识她的女儿了,也看不见她的女儿了,当三个医护人员和她的女儿站在一起时,她说那里只有三个人。”
“她拿着一个苹果——对,就像你手中的这样,很好的一个苹果,但是当她的女儿碰了一下这个苹果时,她突然就看不见这个苹果了,这个苹果从她的感知里消失了,她松开手,让它掉到了地上。”
“后来我们发现,她是因为太过愧疚太过痛苦,拒绝接受自己有一个女儿这个事实,大脑只好将这份痛苦的记忆屏蔽,连同和她女儿有关的一切东西,于是,她终日恐慌,觉得自己身边出现了另外的人,或者是身边闹鬼了,其实只是大脑的恶作剧,屏蔽了一些具体的信息。”
傅歆颐消化着这个匪夷所思的案例,思考了好一会,才道:“你是说,我也是这种情况?我觉得身边闹鬼,是因为受过伤害,让我不得不关闭自己的记忆?”
许医生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
久到傅歆颐快要起身离开,他才开口。
那是很轻很轻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仿佛是抚过熟睡婴孩的一双手,带着惆怅或是感慨。
“不,或许不是伤害。”许医生笑道,“或许是一份太过难以割舍的爱,让你本能地拒绝他的离开。”
——
“继续去探索一下你的家吧,傅小姐,他想让你看到。”
许医生是个谜语人,傅歆颐没有听懂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满头雾水地离开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路过一家面包店。
面包店看起来开了很久了,门头都旧了,但是生意很好,面包的香气溢满半条街。
她好奇地站在那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
有一对情侣,看背影就知道颜值很高,看起来格外般配,感情很好。
她不知为何就被吸引了目光,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那对情侣似乎感受到了视线,女孩有些生气地转过头来。
傅歆颐看见了自己的脸。
那个女孩,长着和她一样的脸。
她落荒而逃。
可是不知为何,这座城市,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那对古怪的情侣,他们有的在过马路,男人紧紧牵着女孩的手,女孩露出俏皮的笑容,她长着傅歆颐的脸;有的在街头买小吃,男人不同意她卖路边摊,女孩叉着腰跟他据理力争,她长着傅歆颐的脸;有的在拍日落,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女孩专注地举着相机摆弄,时不时帮她调一下镜头,女孩就会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她长着傅歆颐的脸。
到处都是他们,到处都是她。
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
她惊恐地逃窜,拼命地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她。
她好像确实有点不正常。
回到家,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沉痛的事实。
她竟然是一个精神病?
傅歆颐觉得自己应该难过和害怕,可是没有,她甚至不太记得早上女警对她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
你的先生被害了。
她不记得自己有个先生,或许是有的?毕竟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如果真的有,家里为什么会没有他生活的痕迹呢?
突然,她想起来,许医生说的,那个消失的苹果。
她不想看见的,会在她的意识里直接消失。
那她把眼睛蒙住呢?能不能摸到那些消失的东西?
说干就干,傅歆颐戴上眼罩,从卧室摸起,衣柜里都是她各式各样的裙子。
突然,她手一顿,碰到了另一种材质的衣服。
应该是男人的西装,好几套,材质很不错,版型规整,走线流畅。
主卧的卫生间里,镜子前,放着两套牙具,还有一把剃须刀。
客厅里,茶几上有一对杯子,她很喜欢的那个粉色兔子水杯,竟然有一个与它配套的狐狸水杯,可能是狐狸?反正摸起来耳朵尖尖的。
书房里,有一本日记一直放在桌上,她从来没有发现,现在摸起来已经有一层灰了。
她拿下眼罩,翻开看了看。
日记本的封面很朴素,没有什么花纹,日记的主人有一手漂亮飘逸的好字,让人看着很舒服。
2023.5.3,晴,恋爱六周年,我送了她第七十二枚戒指,由于送的戒指太多,款式挑选殆尽,这次的款式被歆颐评价为老土,遂记仇,写进日记。
2023.10.9,晴,陪她去买面包,歆颐喜欢吃的那个卖完了,十分生气,回到家还在生气。
……
2024.1.6,阴,歆颐生理期,偷吃冰柜未遂,被我发现,气到离家出走,实际上坐在小区门口晒太阳。
2024.2.15,晴,跟她一起在街头拍夕阳,教她用照相机。
2024.3.16,阴,阻止歆颐买路边摊,她威胁我要离婚,我说我们还没有结婚呢。
2024.4.2,雨,距离七周年还有一个月,筹备求婚。
2024.4.15,雨,冷战,她想跟我分手。
2024.4.23,晴,出差,她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她好像真的生气了,我要去邻市取那枚定制的求婚戒指,希望回来的时候,她还愿意嫁给我。
日记停在这里。
傅歆颐抚着本子上的字迹,那字迹很重,男人下笔很用力,深深浅浅的笔迹刻在纸上,仿佛要深入骨髓。
她的名字很难写,这个人却不厌其烦地写了一遍又一遍。
她无意识地把日记本抱在怀里,本子被竖起来,从中掉出几张纸。
那是一份验尸报告。
死者男,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八五,死亡时间大致在2024年4月28号。
三个月前。
她看着上面的照片,焦黑的,看不出人形的,恐怖的。
和她家里出现的鬼如出一辙的。
她真的,有一个恋人。
这个人,死在向她求婚的前夕。
她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大致明白了自己真的有点问题,她的大脑刻意屏蔽了有关这个人的一切,不想让她记起。
鬼先生真的只是她的幻觉吗?那,那些做好的饭菜,倒好的温水,削好的苹果,是谁做的呢?难不成是她自己吗?
难道真是她自己?
她给自己做了饭,倒了水,削好了苹果,然后创造了一个幻觉,以为是他做的?
傅歆颐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有关多重人格的电影和书籍,难道是她体内多出了一个鬼先生的灵魂,在人格切换的时候做了这些事吗?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那她手机里那些莫名其妙的通话记录,也应该是人格切换的时候打的。
在确定主人格现在十分清醒后,傅歆颐定了定神,回拨了那个通话记录。
是警察接的。
他说,傅小姐,您终于打电话了!是什么事?
傅歆颐问,我先生是怎么遇害的?
警察有些迟疑,还是向她说了事情的经过。
4月23日,那个人出差到邻市,此时傅歆颐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两人正在冷战,超过三十小时没有说过话。
4月24日,傅歆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将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他发信息,结果得到回复,遂报警。
4月25日,邻市警察局协同调查这件事。
4月26日,搜寻未果。
4月27日,搜寻未果。
4月28日深夜,在两市交界处一废弃工厂找到一具烧焦的无名男尸,经验尸,死者为傅歆颐失踪的未婚夫。
4月29日,通知傅歆颐前来处理后续事务,傅歆颐当场崩溃,两市警察全面搜捕逃犯。
5月1日,傅歆颐出现精神失常症状,开始接受治疗。
5月3日,傅歆颐在医院短暂恢复正常,拿着电脑办公,一直敲敲打打,看起来状态还算好,医生同意她回家。
5月10号,傅歆颐第一次报警说家中进了人。
6月24号,傅歆颐第二次报警说家中进了人,警察发觉她状态异常,将她送到医院,许医生第二次接诊。
7月18日,傅歆颐第三次报警说家中进了人,第三次进医院。
傅歆颐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听电话那头的警察说了这些过程,静静地沉默了一会,问道:“这是我第几次问你们这个问题?”
警察顿了一下,道:“第一次,我们第一次对您说了您这段时间的经过。”
傅歆颐道了声谢。
她挂掉电话,打开电脑,找到5月3号保存的工作。
那是一份word文档,写了一些话。
歆颐:
很抱歉没能给你一个完美的求婚。
其实我准备了很久,或许从我七年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在准备了。我每个月都会送你一枚戒指,不同造型的,不同材质的,我很开心你每次看到我拿出戒指时,都会露出惊喜的表情,好像永远不会对我这个过时的小伎俩感到厌烦,所以我想,我要在七周年那天向你求婚,我拿出一枚戒指,你以为这是每个月都有的惊喜,却不知道我会在拿出戒指的那一刻,向你单膝下跪,请求你做我的妻子。
我在脑海里排练了无数遍。
我定了许多玫瑰花,还有海边的音乐餐厅,晚上的时候,海浪会带着一圈蓝色的荧光拍在海岸上,像是大海的眼泪,你说过你想去看,我一直都记得。
我记得你的小脾气,小机灵,你头发上惯用洗发水的香气,你喜欢睡到被渴醒,然后闭着眼在床头摸索,那里有我给你提前倒好的温水,你喜欢在生理期吃冰的,我会算准日子,将冰箱里的雪糕连夜运到朋友家,你吃饭很不规律,画起图来没日没夜,把胃都熬坏了,我只能亲自学了各种家常菜,每天做好了把你搬到餐桌前,看着你吃完,久而久之练就出一手好厨艺。
我真的很想再为你做一顿饭。
我出差前夜,你有好好吃饭吗?当时我在想,如果我回来看见一地的外卖包装,你肯定免不了被我说一顿,可是当时我们在吵架,我去赶那趟红眼航班时,你面朝床里面,好像睡的很熟,也没有起来送我。
我没有生气,我真的没有生气,只是在想,如果我回来看见的还是一个气呼呼的你,掏出戒指向你求婚的那一刻,你还愿意同意吗?
我这一生太短,太草率,结束得太仓促,太狼狈,也太让人撕心裂肺,但我从未后悔。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再在清晨你刚睁开眼的时候抱抱你,为你盖上被踢开的被子,看着窗外透进来的灿烂阳光,我知道外面是一个晴天。
一个草长莺飞的、生意盎然的,好像第一次遇见你时的晴天。
那时候我们还太年轻,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可是我看见你站在阳光里朝我笑,我知道,我的一生,从现在才算开始,到心脏再也无法为你跳动时结束。
可它结束得太匆忙,匆忙到,我为你准备的第八十四枚戒指,还没有送给你,我还做了一枚我的对戒,和你的可以凑成一对,无论谁看见了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而我,将会娶你。
我还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枚戒指呢,还会不会说它老土,但是好像一切都来不及了,命运只给了我向你问好的机会,却没有给我道别的机会。
在我离开的日子里,也要记得爱自己,照顾好自己,或许有一天,在清晨,或者在傍晚,城市的某个街头,我会再遇见你。
在这之前,希望我的歆颐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吗?
我爱你。
2024.5.3
那是,他本来要向她求婚的日子。
这一天,他的灵魂第一次栖居在了她的身上,借她的手,写下了这段话。
傅歆颐合上电脑,有泪如倾。
——
“不,你并没有到多重人格的地步,但是精神分裂肯定是有了,你的幻觉和躯体化症状都很严重。”
许医生听了她的推论后,轻笑着否定了她。
这是她第五次来许医生这里就诊。
“也就是说,我的身体里,并没有一个与他相似的灵魂?”
傅歆颐皱眉,有些不愿意相信。
如果没有那个灵魂,那段话是怎么写下来的?
“没有,女士。”许医生说,“你一切都好,你十分年轻,拥有超强的恢复力,意志坚定,能把自己从精神分裂掰回来,你的身体里,住着的只有你自己那强韧的灵魂。”
傅歆颐说不出自己是欣喜还是失望。
“但是,你的动作还保留着一些过往的痕迹,你会打领带,可以闭着眼打出漂亮的温莎结,你会在家里没有他的时候自己做饭,虽然你从他身上学到的厨艺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但是你会听他的话,照顾好自己的胃,你会记得吃水果,会削一盘苹果,放两个叉子,一个在左边,一个反过来放在右边。”
他笑着看着傅歆颐,温声道:“他离开了,但是也没有离开,有些爱或许不能进入灵魂,但会永远地留在你的身体里。”
“好好生活,傅小姐,你的情况非常乐观,你会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和美好的心情,你会完全记起他是谁,记得他教给你的,如何去爱自己。”
那份爱已经变成肌肉记忆,足以在他离开的数十个年头,都支撑着她好好生活下去。
“可是,”傅歆颐还想反驳,又想不起来要说什么,“算了。”
许医生微笑着送她离开,拍拍她的肩膀,叮嘱她下一次的复查时间。
她举起手中的一枚钻戒,问道:“可是,如果他没有回来的话,这枚戒指又怎么解释呢?”
那是掉落在巷子里的戒指,从挡在她身前的鬼先生身上掉下来的。
许医生眨眨眼,道:“我不知道,女士,或许是别人掉的,或许是你自己买的,又或许,爱真的有些奇妙的力量,能帮一个已逝的灵魂,将这份信物送到他的爱人面前。”
“不需要去过多地探索,有些东西只是存在于那里,就能源源不断地给予你力量。”
再一次从医院里出来,傅歆颐感觉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她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惊喜地发现自己能随机回忆起一些东西。
渐渐地,她走到一家面包店门口。
是那家开了很多年的面包店,坚持不涨价,味道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好,傅歆颐很喜欢买,但是又不喜欢身上沾到面包店香薰的味道,于是经常撒娇让孟庭晚去买。
孟庭晚?
她眨眨眼睛,捕捉到脑中一闪而过的名字。
那个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的名字。
他本是个有些冷漠的男人,西装一丝不苟,这种甜点跟他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但是他总会宠溺地笑,然后下车,让傅歆颐等他。
傅歆颐就扒着车窗等待她亲爱的老公带着一身香甜的小蛋糕气息,在华灯初上的城市,不怎么繁华的街角,拎着她喜欢的小蛋糕,从那个系了风铃的玻璃门走出来,步子迈得大大的,从来不让她等超过五分钟。
那张冷峻的脸在刚刚打开的路灯的照耀下镀上一层暖色,傅歆颐会欢呼一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那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一天,平常到她以为接下来会有相似的一万天,不停地在这个街角上演。
她站在那家面包店前,停了很久,久到熟悉她的店员探了头出来招呼她:“歆颐!来吃小蛋糕呀!”
她对着店员笑,笑到店员觉得她莫名其妙。
店员有些奇怪,问道:“歆颐,你老公呢?今天不帮你买啊。”
刚说完就有别的店员拼命拉着他,不让他问这个问题。
傅歆颐接受治疗的时间不长,此时记忆还没有恢复完全,脑子也不是很清醒,她怔了一下,道:“他呀,他……”
他去哪了?
店员就回去要打电话给医院。
门关上,玻璃门上系着的风铃被轻轻撞动,发出熟悉的声音,她听过一万次的声音。
她抬起头,门口空无一人。
可是她仿佛看见,那间不大但生意很好的店面前,风铃被撞得叮当响,寥落的夕阳下,纷杂的灯光将那个人的影子切分成许多个,每一个都很淡很淡,他脸上的笑容也很淡。
她仿佛看见,她自己从车里跑下来,高兴地拉着他的手,摇晃着,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她仿佛看见,那扇半新的玻璃门从里推开,孟庭晚会带着一身温暖的气息,向她走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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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