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明白,她家里不是进了人。
是进了鬼。
一个喜欢数着古怪首饰的鬼。
此时那个鬼正贴着门板,她感觉到背后一阵阵的刺骨凉意,浑身抖如筛糠。
她哭着拿出手机,颤颤巍巍地点进闺蜜齐佳蘅的聊天框,开始写遗言。
“我的棺材要滑盖的不要翻盖的,葬礼以白菊为主,□□点缀。”
齐佳蘅在熬夜玩手机,看见了秒回:“?”
齐佳蘅:“你又犯病?”
她哭着想解释,身后的凉意突然消失了。
傅歆颐不敢置信,缓缓后退,后退……
它……走了吗?
它是走了吧!
傅歆颐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拿起手机要报平安,却看见地上,她被月光照出的影子。
月光很亮,她习惯戴眼罩睡觉,有时候会忘了拉紧窗帘,那惨白的月光就登堂入室,将房间照得雪亮。
她的影子不该这么高大。
这不是她的影子。
她又开始颤抖了,似乎知道啦那个鬼在哪里。
就在她头顶。
她不受控制地缓缓抬头,一张腐烂到看不出面容的脸贴着她的鼻尖,喷出冰冷腥臭的气息。
傅歆颐眼一闭,吓晕过去。
——
第二天,傅歆颐在医院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中醒来,齐佳蘅靠在旁边打盹,眼底青黑。
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中午了。
“佳蘅。”她轻轻地喊。
齐佳蘅睡得很浅,激灵了一下就醒了。
她迷糊了一会,看向那个一句莫名其妙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微信就把她从床上薅起来的便宜闺蜜,眼神有些复杂,傅歆颐看不懂。
傅歆颐弱弱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得癌症了。”
齐佳蘅深吸一口气,屈起手指狠狠地弹了下她的脑门,没好气道:“没有!你身体好着呢!就是脑子有点大病!”
傅歆颐心虚:“这都是有原因的……”
她把昨天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你不觉得恐怖吗?”她眨眨眼问齐佳蘅。
齐佳蘅闭了闭眼,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对她说:“再恐怖的故事,听好几遍也不恐怖了。”
傅歆颐没听懂。
齐佳蘅露出很疲惫的神色,问她:“你真的不觉得,你出现幻觉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家里闹鬼吗?”
傅歆颐想要狡辩,但又想起来这段时间待在家里就是因为神经衰弱,好像自己的脑子是有点问题。
她不再争辩了。
齐佳蘅给她挂了精神科的号,是的,直接跳过心理咨询,去了精神科。
直到坐在医生面前,傅歆颐还是有点别扭。
她看着面前温和端正的医生,还是想狡辩:“医生,我觉得我没病……”
医生温和笑道:“每个到我这来的人都这么说呢。”
傅歆颐:“……”
医生推过来一张名片,傅歆颐接过,上面有医生的姓名和电话。
医生姓许,很年轻,相当年轻,但是学历很高,是医院里小有名气的精神科主治医生,在国外留过学,见识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病例。
他很有聊天技巧,引导着傅歆颐,她不知不觉就把自己这些天经历的一切都说完了。
期间还接了个电话,她匆匆应付了几声就挂了。
许医生问道:“电话里说了什么?”
傅歆颐一怔:“……我不记得了。”
她解释道:“我最近神经衰弱,记忆力也不太好,连工作都暂停了。”
许医生没有说什么,低头在她病例上写了一些什么,看了看她做的量表,又看了看她的脑功能检测报告。
“你的记忆力的确出现了问题。”
许医生叹了口气,点了点病历本。
傅歆颐看过去,坐回来,又忘了上面写的什么。
……看来是真的出问题了。
“现在是讲究科学的年代,我是唯物主义者,我只会告诉你,你出现了幻觉。”
傅歆颐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但又忍不住反驳:“可是……真的很真实。”
许医生点点头,道:“我知道,每个像你这样的病人都会觉得幻觉很真实,他们有的看见桌子上有小人,有的发现自己的洋娃娃会自己变样子,有的听见养的仙人掌会唱歌……很遗憾你的幻觉是这么恐怖的东西。”
傅歆颐感觉自己好像不太愿意称呼那个东西为幻觉,她皱眉问:“那我该怎么办呢?”
许医生笑道:“放轻松,如果承受不了就吃药,如果你觉得自己状态还可以,不如去看看,幻觉到底想告诉你什么。”
他把病历本和报告单还给傅歆颐,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对她道:“好了,不要害怕,你只是生病了,去楼下缴费拿药吧,记得下周来复查。”
傅歆颐点点头,站了起来,病历本从她腿上掉下来。
她蹲下捡起,发现病历本翻到了前面几页。
前面也是她的病历。
加上这次,她来到许医生这里,一共有三次。
傅歆颐不敢置信地看向许医生。
许医生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笑道:“不然,你为什么会选择居家办公?”
他伸出手点点第一页病历的一行医嘱,上面写着:建议居家休养。
傅歆颐失魂落魄地走了,带着药和病历,作为一个新鲜出炉——或者也不是很新鲜的精神病人,回家了。
回到这个,让她产生奇怪幻觉的家。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气说,“好好相处吧,我的幻觉。”
似乎是回应她的话,房间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她的胳膊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敢再乱说话,装作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当然也确实只有她一个人——的样子,打算去厨房做饭。
两天没好好吃饭,傅歆颐感到胃一阵阵的痛,如果……如果有人关心她,应该会很生气吧?
随便从冰箱里拿了些食材,她走近厨房,准备煮个面吃算了。
她的厨艺稀碎,完全无法理解这么多年是怎么独居还没把自己养死的。
很快,煮了一碗加蛋加肠加虾滑的豪华版泡面,傅歆颐端着泡面锅到了餐厅。
然后顿住了。
餐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两盘菜。
傅歆颐的手又开始颤抖了,她将泡面锅放下,仔细看那两盘菜。
她不会做饭,这绝对不可能是她做的。
但是鬼使神差的,她伸出筷子,尝了尝。
味道算不上很好吃,但是毕竟是现做的,没好好吃饭的胃很贪恋刚出锅的菜的温度,她迟疑着,最终还是把这两盘菜和泡面都吃了。
这是谁做的?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
那个鬼。
可是医生说那是幻觉?不,她不认为是幻觉,那不可能是幻觉。
她的家里真的进了鬼,但是别人都不相信。
不过这个鬼还会给她做饭……倒像是个好鬼?
吃的太饱了,傅歆颐一时间睡不着,就打算把积压的工作处理一下。
客户都很好说话,似乎都知道她最近精神不太好,都表示不急着出稿,让她好好休息。
怀揣着“我好像匹配到了宽容的奇迹甲方”的感激,傅歆颐开始了画图女工的夜晚。
这个晚上很安静,或者不如说太过于安静了。
没有金属掉落的声音,也没有从客厅传来的数数声,也没有黏腻嘶哑的奇怪嗓音。
只是她感觉屋里的黑暗越来越浓稠,温度也越来越低,似乎有什么在向她靠近。
面前突然有一道影子投在她的电脑上。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能看见呼出的气体已经变成了白色。
傅歆颐一点点抬头。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当她看见眼前的东西时,还是头脑发晕,嘴唇颤抖。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衣柜前。
那身影黑糊糊的,仿佛被火烧过又被水浇透,散发着古怪的味道,背对着她,盯着衣柜。
傅歆颐转身就想跑。
但是……但是医生说,不如去探索一下,幻觉想告诉她什么。
她缓缓下床,语调微颤:“你……你在干什么?”
黑影动了一下,指着衣柜。
傅歆颐慢慢靠近,问:“衣柜里有你的东西吗?是什么?”
黑影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她走过去。
手指已经变得冰冷,发出针刺一样的疼痛,傅歆颐想,你想让我过去,那我就过去吧。
她越靠近,就越冷,但是黑影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着。
那张腐烂的脸转过来,把她吓了一跳,又转回去了。
傅歆颐觉得它好像有点委屈。
被鬼逗笑了,她感觉没那么紧张了,凑过去拉开柜门,问:“你要找什么?”
黑影黏腻嘶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那破碎的音节根本拼不成词语。
但是傅歆颐好像听明白了。
他说冷。
要找衣服吗?可是她没有男款的衣服,女款的也不适合他呀!
傅歆颐只好苦恼地翻了翻衣柜,想要找到比较大的衣服给他凑合一下。
一件衬衫被翻了出来。
那衬衫就放在最容易拿的地方,仿佛明晃晃地告诉她,快来拿呀。
可是傅歆颐敢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件衬衫。
而且,这是男士的,这是男人的衣服。
她吓哭了,颤颤巍巍递给它:“这……这是你的吗?你要……要找它?”
黑影勉强发出一声嗯的音节。
傅歆颐连忙把衬衫递给它,就想跑。
黑影站着不动。
傅歆颐不敢置信:“你……难道还让我帮你穿吗?”
黑影点了点头,烧焦的脊椎发出危险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头颅就要掉下来。
傅歆颐:“……”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视死如归道:“好吧,就当是报答你那两盘菜。”
她将衬衣解开,套在黑影僵硬浮肿的身上,然后扣上扣子,还顺手拿了条领带打上。
一切都如此的流畅熟悉,让傅歆颐有些怔然。
然后就又吓哭了,因为这这这这这领带又是他妈的哪来的?
她就像有肌肉记忆一样,从衣柜的不知道哪个神秘空间掏出了一条领带,然后在反应过来之前给鬼先生打上了。
做完这一切,傅歆颐嗷地一声跑上床,拿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
鬼界定律,不能伤害被子里的人。
似乎真的被被子结界挡住了,傅歆颐没再感觉到冷,也没有感觉到奇怪的注视,她渐渐平静下来,陷入睡眠。
第二天,她睡到自然醒。
迷迷糊糊地摸着床头柜,触碰到一杯温水,她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
然后清醒过来。
是谁倒的水?
水里没有奇怪的味道,喝了之后也还健在,应该就是普通的水。
难道是鬼先生?她有点想笑,竟然觉得这个鬼有点可爱。
田螺姑娘属性的鬼!
“好吧,既然你没有恶意,”傅歆颐对着空气轻声说,“那我们好好相处可以吗?”
没有人回答,可能鬼在白天不出来吧?
傅歆颐神清气爽地下床,洗漱,给自己做早饭。
她应该是个不喜欢吃早餐的人,可是总觉得自己不吃早餐就会被骂,所以每天都老老实实为自己做早餐。
可是谁会骂她呢?她的父母早就离婚了,都觉得她是累赘,抚养费给到十八岁就不再给了,她从上大学就开始打工,半工半读非常忙也没空谈恋爱,现在27了还没结婚。
至于齐佳蘅,她恨不得睡到下午三点,更不会骂她不吃早饭。
结婚。
她吃着自己随便做的三明治,想着。
她应该是想结婚的,很想结婚,可是现在连个可能的结婚对象都没有啊!
唔,像鬼这样的就不错,早上会给她倒一杯温水放在床头,让她不用睁眼就能摸到。
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笑了,傅歆颐莫名其妙地感觉心情很好,开始投入到工作里。
一直忙碌到傍晚,她才想起来没吃午饭,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站起来,路过餐厅才发现,上面又摆着两盘菜!
不过已经凉了。
难道是鬼先生给她做的?
那她一直放到现在都没吃,有点愧疚啊。
怀着愧疚之心将菜重新加热了一下,傅歆颐开始享用这顿来历不明的晚餐,厨艺依旧是那样,不好吃也不难吃,胜在食材新鲜,她还是努力吃完了。
端着盘子一回头才发现,客厅中央站着一个穿着衬衣的男人,已经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它比昨天看上去更像人一点了,看背影,几乎可以吸引到女孩上去要微信。
只是它一转身,还是那张腐烂恐怖的脸。
区别只在于腐烂程度变轻了。
傅歆颐端着盘子吓哭了,慢慢蹲下,尝试跟鬼商量:“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正对着我……”
鬼沉默半晌,转回去了。
后脑勺写满了郁闷。
然后,它倒着朝傅歆颐走来。
这可太吓人了。
傅歆颐直接尖叫着逃跑,叫道:“你你你你你你您不准这么走过来!不准靠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只好停下,看起来更郁闷了。
傅歆颐吸了吸鼻涕,看了看手里的碗盘。
她弱弱道:“哎,你要是帮我洗碗,我就允许你靠近一点。”
它想了想,同意了。
于是傅歆颐收获了一只会帮她洗碗的鬼。
这可太神奇了。
这个困扰着她许多天的鬼,竟然是人夫属性的。
一人一鬼就这样达成了友好的平衡,傅歆颐的日子过得有些诡异的温馨。
她的精神状态介于好与不好之间,心情不错,但是记忆力还是没有恢复,有时候接到了上次帮过她的警察的电话,她先是开心地说了几句话,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她发现自己在哭泣,即便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泣。
就好像,她的灵魂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悲伤。
这时候,她就发现鬼先生静静站在不远的地方,想过来,又好像怕她吓到。
“呜……你能……给我递张纸吗……”
傅歆颐抬起一双泪眼,哽咽着问道。
鬼先生顿了一下,然后很快的抽了一张纸,走过来,替她擦眼泪。
她惊讶地发现鬼先生已经没有那么吓人了。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像一个真实的人,只是面容还看不清楚。
而且……身材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不要……哭。”他努力发出这样的音节。
傅歆颐睁大眼睛:“你会说话了!”
她有点高兴:“那你以后多跟我说话好吗?我觉得我肯定是寂寞太久了,太久不跟人交流,我都有精神病啦!”
“医生说,你是我的幻觉,但是我觉得你不是,你是真实的,对吗?”
鬼先生迟疑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开—心—的—话,我—是。”
他那古怪又渗人的语调此刻听起来竟然像情人的呢喃。
她听见他说:“歆颐,要开心,爱自己。”
傅歆颐觉得自己应该笑的,却哭得更凶了,仿佛那是一句令人哭泣的咒语,一念出来,就会撕裂她的心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睡着的,反正第二天一醒来,面前是男人形状完美的胸肌。
她被震惊了。
好……好大!
是她梦想中的男妈妈!
傅歆颐欢呼一声,猛地埋进男妈妈的胸膛中,头顶,男人闷哼了一声。
她顿时僵硬了。
鬼先生,他只有身材能看啊,那张脸可是特效都画不出来的恐怖。
她缓缓退出男人的怀抱,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被眼前的美颜暴击。
面前是一张年轻的脸,二十六七岁,五官精致,轮廓硬挺,此时面上带着刚醒的柔软的茫然,耳廓还有些红,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孩。
傅歆颐捂着脸发出幸福的尖叫。
没想到,鬼先生进化完全是这样的!
她从手指缝中偷看他,羞涩喊道:“早安,我命中注定的老公。”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峻的脸上挂上几分浅笑,回道:“早安。”
他起身下床,给傅歆颐倒了一杯温水。
没有什么精神病是一个帅气男妈妈治不好的,如果有……那也只要一个男妈妈就够了!
傅歆颐觉得这几天简直不要太快乐,果然人就要谨遵医嘱,如果她没有去探索这个“幻觉”是什么,而是直接找了大师超度,那岂不是错过一个亿!
鬼先生外冷内热,看起来不苟言笑,其实颇会照顾人,他会给她做好一日三餐,即使手艺不那么好——奇怪,傅歆颐觉得他应该很会做饭来着;他会给她削好苹果,切成不大不小的块状,一把放在傅歆颐手边,一把放在自己手边,即便他自己从来不吃;他会提醒她好好吃药,并且告诉她,她不按时吃药的行为他看的一清二楚,如果她不好好吃药,他就要离开这里,给她一点惩罚。
傅歆颐从来不信,因为鬼先生太宠溺她了。
他们甚至一起拍了合照,短短一段时间,合照竟然能积累成一本相册,傅歆颐发现的时候都震惊了,她原来这么喜欢拍照吗?
鬼先生笑着,没有说话,摸了摸她的头。
她莫名觉得这个动作有种熟稔的亲密。
她家里男人的衣物和别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她的裙子现在和鬼先生的衬衫一起放在阳台晾晒,每次她看见晾衣杆上,一件白裙和一件衬衫一起随着风轻轻飘着,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开心。
她想,她就是因为太孤独了,所以才生了病,现在有人陪……有鬼陪了,精神就好多了。
只是有时候邻居会面色古怪地问她,阳台上的男士衬衫,和门口鞋柜上男人的鞋,是谁的。
她会笑着说,是我先生的。
邻居走了,带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摸了摸鼻子,觉得这是有点难以让人接受。
可是她不觉得难以接受,她不觉得人鬼殊途,如果有一天,生与死的距离真的会逐渐侵蚀她温热的身体,她会抛弃所有的热量,换来一个不会灼伤他的拥抱。
可是鬼先生却好像生气了,傅歆颐有些惶恐,每天都表现得十分乖巧,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并且按时吃药,可是鬼先生还是不见了。
他走之前,客厅里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戒指,八十三枚。
加上她手上那个,八十四枚,正正好好,所有的戒指,都给了她。
可是鬼先生不见了。
他离开了?
他真的要用离开惩罚她?
那一瞬间她如坠冰窟,比那一晚,她靠在门板上发遗言的时候,还要冷。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又觉得鬼先生有特殊的监督技巧,如果她不好好生活的话,他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学会了自己做饭,厨艺差强人意,但勉强可以入口,记住每天都给自己倒一杯水放在床头,按时买水果削给自己吃,每天都好好吃药。
可是鬼先生没有回来。
她只能努力不去想这些事,让生活回到正规。
她努力工作,画图,偶尔会熬夜,盯着衣柜那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一天,她打算回到工作室,不是为了重新开张,而是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决定暂时遣散,把东西都收拾回来。
收拾东西很累,转眼间就半夜了。
她抱着一堆东西一步步往回走,为了省力气干脆走了小路。
小路黑灯瞎火,但是她可是敢跟鬼同居的女人!完全不虚的!
只是越走,她就越觉得身后有人。
是鬼先生吗?
她略带希冀地回头,对上几张陌生的、带着煞气的脸。
她撒腿就跑。
把所有的东西都扔了,不要命地狂奔。
可是她跑的还是太慢,很快被身后的人抓住,一棒砸过来,她昏死在地。
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身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个熟悉的、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再醒过来,她面前就是警察了,几名警察押着坏人扣上手铐,还有几个朝她的方向奔来。
鬼先生不在了。
她突然看见地上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小圆环状的,是一枚戒指。
她使尽浑身的力气将那枚戒指攥进手心,再一次昏死了过去。
她睡了多久?不知道,只是梦里光怪陆离,满是一个人的身影。
醒来后,她迷迷糊糊看见那个人坐在床边,笑着对她说:歆颐,要开心,爱自己。
她眼泪扑簌簌落下。
床边坐着的女警吓了一跳,赶紧扯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傅小姐,你已经得救了,没事了!”
傅歆颐堪堪止哭泣,问道:“昨天是怎么回事啊?”
女警担忧地说道:“是我们的疏忽,没想到歹徒还会把目标放在家属身上,不过他们已经归案了,傅小姐,你可以安心了。”
傅歆颐睁大眼睛:“什么家属?什么安心?”
女警也睁大眼睛,十分震惊,她说……
她说,傅小姐,是你先生被害的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