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呜呜呜……好可怜……呜呜呜……”
“你代入感太强了吧。”濮怀玉像一个无情的家长,“没长嘴吃不到饭要哭,陈述事实你也要哭。你比我先知道深情男配的人设吧?”
然而,系统一发不可收拾,边哭边说“痛,太痛了”。
濮怀玉怀疑她被挤兑了。
隗祯看着继续苦吃的濮怀玉,犹豫片刻还是主动问起:“你刚刚说叔叔婶婶进监狱,是怎么回事?”
“人贩子不去监狱去哪。”濮怀玉理所当然回答,定定地看了会儿他的脸,“你不知道啊。不好意思,刚刚小卖了一下惨。”
男人的嘴唇微微颤栗,“……先吃饭。”隗祯无言地做了个深呼吸,“不高兴的事情先——放在一边。”
岂止是不高兴。但隗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语言本身一旦直面濮怀玉的人生经历,就会变成苍白可笑。
濮怀玉并不在乎,朝盘中伸筷子:“我真以为你知道,毕竟你要查轻轻松松。我没准备拿这些事恶心你,让你吃不下饭。”
筷子格外利落地一夹,像迅猛龙的齿。
哈哈,这块她在砧板上就已看中的排骨注定属于她!
糯米虽香,还是留给他们吧。
隗祯皱眉:“我没觉得恶心。”
“那挺好的。”濮怀玉已经上嘴,在吃席的进度条上一泻千里。
她表现得太无所谓,就连樊雁舟也忍不住移情:“小玉,慢点。没人跟你抢,不够再让Ethan给你做。”
隗祯难得没吭声,默认了。
结果,濮怀玉停下筷子,冷冷道:“我觉得我的吃相没有任何不礼貌的地方,你不用这么着急管上我。”
好像在说“叫你姐夫是跟你客气两下,你不要给点阳光就灿烂”。
樊雁舟的好意被推回来,悻悻地摸了下鼻梁。原来在场的人里面,他还是最不被濮怀玉待见的那个,越努力越不幸,好像幸运值只在跟濮曼吟复合上。
说起来,樊雁舟隐隐察觉到一些微妙的细节。
隗祯跟濮怀玉的关系什么时候有所好转,甚至能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待到开饭?
“雁舟,小玉只是有点难过。”濮曼吟因为濮怀玉的话用了好多张纸,眼眶红红的,声音略带哽咽感,但她依旧不遗余力充当缓和冲突的中间地带,握住汤匙。
尽管对隗祯有意见,意见还不小,濮曼吟对进门后和和气气、也在厨房忙活一中午的男人抱以基本的礼貌:“隗先生的汤煲得很好,你不是说你之前没机会品尝吗?今天多吃点。”
“谢谢。”樊雁舟看一眼旁边的好友,就像刚才餐桌上的龃龉不存在,“Ethan好不容易下一次厨,肯定得捧场。”
隗祯正不动声色地垂下眸,瞬间一惊——濮怀玉的汤碗什么时候空的?她难道是吸尘器吗?
“要是能再久一点,味道会更好。”然后他微笑了一下,以示回应。
只是,刚刚从只言片语一窥她的童年,隗祯的心情难以避免沉落下去。他不知道怎样的表现更正确,责怪过去那个对“可怜”二字嗤之以鼻的影子好像是一种排解的途径。
他可怜她。怜悯、怜爱,能让前不久的隗祯恶寒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词语短暂地掌握他的心脏。
“呵呵,雁舟你这样跟小猪一样。”
“你见过比我更有魅力的猪吗?我是你的金猪。”
打断隗祯念头的是让他更加恶寒的对话。自从被濮怀玉往脸上拍奖状,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震惊了,震惊到形成肌肉记忆的公式化表情都已维持不住。
跟他的关注点不同,濮怀玉看的是这头不要脸的猪对面坐着的白菜,笑呵呵、水灵灵,看着让人愤恨。
一扭头,隗祯的表情取悦了她。
濮怀玉掩住嘴:“你眼珠子要掉出来了。”不过他的眼睛本来就漂亮,震惊的时候格外灵动,放在任何一个平板的二维人物脸上都能赋予对方神采。
隗祯没说话,用眼神询问:他们私底下是这种相处方式吗?
濮怀玉耸了耸肩,给自己喂一块虾仁:所见即所得,你可以发挥你的想象力。
简直闻所未闻。
隗祯第一次觉得樊雁舟上不得台面,嫌恶地瞟一眼再收回,接下来一周都不准备跟他说话。——除非樊雁舟送钱送项目上门。
濮曼吟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敛下眼底的淡淡阴翳。
她和樊雁舟和好,也因此增添了抽离感,这种三心二意只有她自己知道。而除了跟樊雁舟闲话,濮曼吟的注意力毫无保留地给了濮怀玉。
她跟隗祯之间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小玉和他……为什么会变亲密?
吃完饭,濮曼吟拦住捋袖子的妹妹:“你跟隗先生做过饭了,洗碗不让你来。”
濮怀玉眼神向后方撇去,等着隗祯绵里藏针地反驳,毕竟她待在厨房除了吃了几根白萝卜和胡萝卜,其他什么都没干。隗祯一个人像个怨种忙前忙后,意外地有条不紊。
“你以后要是失业了,可以去开饭馆。”
隗祯切着蘑菇,凉凉道:“我留学的时候备过十多个人的餐,这么点不算什么。”彼时他将蘑菇铲进盘子,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同学蹭饭会交餐费,我现在打白工。”旁边还站着个不干人事的小监工。
濮怀玉当然不会有愧疚之心:“说明你经济独立了,隗总裁。好事啊。”
“雁舟,你过来。”濮曼吟指了指现场最不可能参与劳动的人。
我吗?樊雁舟没有洗碗的准备:“曼曼,家里如果没有洗碗机的话,我可以让人送过来一个……”
他莫名从濮曼吟笑眯眯的表情看出几分烦躁和不快。樊雁舟下意识反思,他这次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刚刚经历了那么感动的时刻,就算看在濮怀玉的份上也不应该啊。
“隗先生是客人,你是半个客人。你得帮我分担。”
濮曼吟站在厨房门口,笑意盈盈,“雁舟,请你听话。”
男人没有丝毫迟疑地起身。
隗祯早已麻木,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他什么事。
右侧的热源微微挪动。“你要看电视吗?”濮怀玉正在拆点心包装,边拆边问。
隗祯:“不用了。”
“哦。”
濮怀玉往嘴里塞了一块曲奇,肉桂味的,很香。
她在手机上查看下周打工的时间表:“你没放在心上吧。”
“嗯?什么?”
隗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濮怀玉把新的时间安排设置为壁纸,垂眸看着屏幕:“非要形容的话,你好像比樊雁舟多一点良心。”
“这可不是夸奖。你好像一连骂了我跟雁舟两个人。”
她抬头,表情平静到让隗祯愣神。
“不放在心上正好。”濮怀玉道,“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隗祯:“……”
隗祯:“你有没有考虑过寻找亲生父母?”
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笔。姐姐和所爱之人喜结连理,妹妹觅得错别多年的至亲,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隗祯告诉自己,他只是遵循了樊家和隗家深交多代、已成习惯的互惠互利原则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系统再次大叫“绝对不行”“还不到时间”,声音尖锐到濮怀玉忍不住按摩太阳穴。
“我跟姐姐现在很好。我不会傻到打破这么多年维持的平衡。”即便没有系统的三令五申,濮怀玉也没有主动寻找的打算,“和他们见面,两个家庭都不一定会幸福。”
隗祯蹙眉:“你就那么确定——”
“而且,我不想欠你们。”濮怀玉打断他,“保持互不相干,到时候姐姐和樊雁舟分手,对你对我都好。”
女孩笑了,清醒得可怕:“你不会真的认为他们能结婚吧?隗先生,看来我比你更不看好他们。”
她轻而易举拒绝了隗祯的好意,好像他所有需要说服自己才能说的出口的帮助都不值一提,没有任何诱惑力。
有过先例,隗祯甚至没有恼羞成怒,只是略微感到不平。
她已经欠了,现在却要划清界限,而他甚至不能说什么,因为他们本就不是能够追究彼此的付出多还是少的关系。
隗祯重新用上苛刻的腔调:“你这么不看好,濮小姐知道吗?”
“她不需要知道。她会看到。”
如果能被他影响,她就不是濮怀玉,“一切都是樊雁舟自己做出的选择。”
不管怎样,樊雁舟都能全身而退。
所以,濮怀玉觉得自己愿意让濮曼吟参加这场博弈,已经是她能对樊雁舟施加的最大善意。她也不接受樊雁舟对自己这个“濮曼吟唯一家人”进行更多的索取。
她根本不在乎樊雁舟怎么想自己。
厨房里,樊雁舟逐渐上手,隔着塑胶手套感受波动的水流,探入泛起油花的水面。
偶尔跟女友一起做点家务,还挺温馨的。“美国洗碗机普及率那么高,Ethan留学的时候估计都没洗过。”樊雁舟觉得自己洗得不错,半开玩笑,“我比他强。”
濮曼吟抿唇笑:“被隗先生听见,他要讨厌你了。”
樊雁舟洗过的碗都得由她检查一遍。将碗递给她,男人道:“讨厌一下没什么大不了。他的喜欢跟你的不一样,他的不能当饭吃。”
“不干净,重洗。”濮曼吟把碗丢回去。
樊雁舟叹了口气,这次擦洗得更认真。
他们并排站着,直到濮曼吟轻轻开口:“雁舟,其实我早就带你见过我的家人了,虽然是一场意外。”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只有小玉一个妹妹。”樊雁舟看向她的价值侧脸,目光柔和,“你真的很了不起,也很伟大。”
濮曼吟:“你太高看我了。”
这一次,樊雁舟递过来的碗通过了她的检查。
“雁舟,小玉对我来说很重要。”濮曼吟进入正题,“隗先生是你的朋友,我知道这么说不好,但是……”
樊雁舟猜到她的后半句话:“曼曼,不会有下次了。我叫Ethan来是为了增添信心,我今天通过考验了,不是吗?”
“谢谢你。”濮曼吟抹了一下盘子,对妹妹跟隗祯两个人留在客厅感到不安,“我们的动作要快一点了,不能让他们等着急了。”
结果,等她匆匆回到客厅,濮怀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这个贱女人,都是你勾引我哥哥!”
“我没有!妹妹,我们是真心相爱……”
“谁是你妹妹!把哥哥还给我!”
樊雁舟的额头挂上几滴冷汗。
濮曼吟没有注意电视内容,询问:“小玉,隗先生呢?”
“他说公司里有事,先走了。”濮怀玉转过身,嘴里是蛋糕。
濮曼吟上前,拿纸巾轻轻掩着她的嘴角:“不是刚吃过晚饭吗?喜欢也不能吃这么多,会积食。”
“因为没有事情做。”濮怀玉乖乖受着,“姐姐,你要尝一口吗?”
电视剧还在播放。
“哥哥,嫂子是不是对胡萝卜过敏啊?但我从小吃到大,哥哥知道我最喜欢吃刘阿姨做的胡萝卜蛋糕了……”
“没事,你吃你的。哥哥也爱吃。”
“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哥哥也尝一口,啊——”
“真是的,还这么小孩子脾气,你嫂子在旁边看着呢。”
樊雁舟心想,这个哥哥真不是东西,看不出亲妹妹在刻意恶心自己的女朋友吗。
这种男人,曼曼肯定看不上。
“很好吃。冰箱里的给小玉慢慢吃。”
“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吃,帮我分担。”濮怀玉偷瞄樊雁舟,继续道,“姐姐不容易胖,稍微胖点也没关系,只要健康就好。”
濮曼吟摸摸她散发着奶香味的腮帮:“你先吃,吃不完我再吃。”
樊雁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有点多余。
为了避免更加多余,他也借口公司有事,并在临行前给了女友一个脸颊吻——樊雁舟本来不想这么清纯,至少两个人面对面碰碰嘴唇,但亲脸比较温馨,濮怀玉也不会投来杀人的目光。
他松开濮曼吟的肩膀,深情款款:“曼曼,谢谢你招待我和Ethan。”
“严格意义上,是我跟隗祯招待你。”
沙发上的女友妹妹凉飕飕道。
隗祯:(气愤离去)凭什么不让我帮忙!我不理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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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