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鸟儿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它伸长了双足,正准备降落在训练木桩上。
以往忍者们训练的时候总带着食物,练累了就吃,因此木桩附近总有吃剩的事物残渣。那只自诩聪明的鸟儿还没等落地,就已经在用黑亮的眼睛寻找可能存在的馒头渣了。
别说是鸟了,就算是个忍者,如此松懈的时候也脆弱得像是个纸糊的娃娃。
你收敛气息,安静地看着那鸟儿下落。然后在纤细的雀足触碰到木桩的一刹那——
冲刺,斩!
你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余那明晃晃的刀光,如一轮弯月,带去破空的斩击。
那只鸟雀甚至来不及受惊,就被你斩于刀下。斩鸟要比斩敌容易多了,你没有刻意去破坏其身体,只把头颅斩了下来。麻雀再小好歹也是块肉,在营地这边能生火,做个烤鸟吃应该也挺不错。
断掉的脖颈处还在汪汪流血,你收刀入鞘,随后用指尖捏着鸟翅上干净的羽毛,把无头鸟尸提了起来,防止自己身上脏到血污。
“大蛇丸大人,你要看看吗?”你扭过头想询问领导意见,却见那阴柔俊美的男子已经瞬身到了你的跟前。
你以为他要看麻雀的死状,于是让开半步,把死麻雀丢回了木桩上面。
但大蛇丸只看了那死鸟一眼,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你身上。
“你总是出乎我的预料。”
他感慨了一句,看着你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狂热。相当漂亮的一记斩击,就连他也没能在你行动之前察觉到杀气——当你的身影从视野消失的那一刻,就连大蛇丸也无法预测你的攻击轨迹。
他试想如果这一击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该如何应对……大概率能凭借战斗直觉躲开,但那样难以捕捉的速度,他想要无伤而退必然要全力以赴。
战场上瞬息万变,如果敌人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哪怕须臾,届时战斗的胜负便会在顷刻间角逐而出吧。
难怪敌人会传播『赤羽』的名号,如果那条红围巾还挂在你的脖子上,大蛇丸能大概想象成那是一道怎样美丽的景致。
“你是怎么做到那样的速度?”不懂装懂是科研的大忌,大蛇丸得承认,他并没有看清你的动作,而且你在挥出那一刀之前,他确信你没有结印。
空间忍术也好,瞬身术也好,凡是超越空近距离进行移动的,不可能凭空而动,绝对是有迹可循。
二十余年的学识让大蛇丸清楚也确信,不可能存在既不需要空间印记、也不需要结印的跨空间移动手段。
“瞄准目标,然后冲出去,挥刀,斩击。”
你简短地说道。
大蛇丸不说话,只是看着你,笑意盈盈。那笑容就像是在说“你没说实话”似的。
你苦恼地想了想,挥刀对你来说是一件很直觉的事情,要让你用语言来确切形容,还真有些困难。
不过谁叫对方是指挥官,是领导呢。
“我就这样,伏低身子,然后蓄力——”
你手放在刀柄上,尽量把自己的状态解释的明白一些。演示而已,这次你应该不用拔刀。
“看清目标之所在,在心中想象自己挥刀的模样,之后与那身影合二为一。”
太主观的形容了,你估摸大蛇丸对你这个答案也不会满意。
你并不怕自己的技艺传播出去被人偷学或是怎样,你的刀术应该是属于自成一派的野路子,主打就是一个相信直觉。
当初『渡鸦』只教了零班的孩子一些入门级都算不上的刀术,你真正学会使刀,是从你捡了一把刀,开始试着用这种长刃武器杀敌的时候。
一寸长,一寸强。在不涉及忍术对战的时候,你使刀可以轻松压制使用苦无的那些敌人。
至于刀法……那种东西,几乎都是随着你心意来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从握上真正的武士刀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该如何用这种武器去战斗。
就好像,已经在睡梦中见过了千招百式一样。
对……你曾见过……清晨稀薄的阳光下,那舞动着长刀,浑汗如雨的身影。
大蛇丸依旧不说话。
你在心中轻轻叹气,看在热腾腾的早餐的份上,你就当一次杂耍演员,再给指挥官演示一次的你的斩击吧……
后足脚跟微微踮起,左手拇指按开刀鞘上的锁扣,随后轻弹刀镡。
这次演示一下拔刀斩吧——
“等下。”
大蛇丸出言,在你抽刀前一刻打断了你的蓄力。你疑惑地扭头看他,只见金瞳的男人微微皱眉,像是看出了什么令他疑惑的事情。
“大蛇丸大人?”你不解询问。
大蛇丸原本是打算仔细观摩一下你这第二次出刀的详细情况,想看看自己有了准备之后能不能预判你出刀都落点,也看看自己能不能勘破你这极致速度的原理。
他得承认,看你挥刀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尤其是金色的齐肩短发半挡住你的侧脸,那些发丝中露出的一双黑色眼眸——在强烈的阳光下,呈现出棕色的色调。
专注而自信的神态,像极了纲手——像她还没有得恐血症、变得失魂落魄之前的模样。
大蛇丸本想看你挥出这第二刀。
可当他注意到你的查克拉在轻微转移,从丹田涌入四肢的时候,他脸色微变,立刻叫停了你。
“你发力的小腿,让我看看。”
大蛇丸提了一个你意想不到的要求。
你也不矫情,反正穿的是裤子,又不是开叉的裙子,抬个腿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正好旁边的木桩可以给你支撑,你一手扒着木桩的边缘,大大方方卷起裤腿,把右腿抬起来,高度保持在大蛇丸伸手能抓到的地方。
大蛇丸伸掌,隔着忍鞋抓住了你的脚腕。
“……谁教你这样发力的?”
早就涉猎于人体研究,在这方面,整个木叶恐怕都找不出比大蛇丸更了解人体的人。
大蛇丸皱着眉头,空着的手戳戳你小腿的肌肉,冰凉的指尖又自下而上在你腿腹上滑动了一道。
简直是戳到了什么开关,你感觉到抽筋的前兆,连忙翘起脚尖绷紧腿部肌肉。
干、干嘛啊!
“我发力有什么问题吗?”你不太能理解,只能眼巴巴看着大蛇丸,希望他能快点把你腿松开。
大蛇丸沉默不语,刚才那股涌向你四肢的查克拉波动,结合他观察你小腿所理解到的,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你使用了远超你身体负荷的发力技巧。”
细胞的潜能被过度使用,这样本会导致身体支离破碎,但是查克拉却自发地保护在容易撕裂的组织处,充当临时的防护和支撑。
这才是你展现出来的『神速』的秘密。
这可不是什么正道的战斗技巧,如果严格来说,是可以被划分在“禁术”那一行列的。
大蛇丸的表情严肃,他并不想看到一届天才早早陨落,至少他现在是指挥官,是你的上级,他有责任制止你的慢性自杀:
“你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崩坏掉。”
说着,他握持着你脚腕的手微微用力,想让你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像个没事人一样,依照『木叶赤羽』的名号开始传播的时间算起,你的身体早就应该开始出现故障了。
就算是纲手本人在这里,用这么胡来的战斗方式也撑不了多久。
“没关系,我又不是要当一辈子的忍者。”
你对此倒是看得开,现在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却有个盼头。而且你并不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就算真有什么后遗症,之后退役养养就好了。
听到大蛇丸关心你,你反倒是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在把这些入侵者从火之国的领土中全部驱逐出去之前,我绝不会倒下。”
——吾乃志在天下之人,绝不会被困于一隅之地。
【保护好领土里的百姓,在战乱来临之时站到他们的最前面,就是吾等■■的职责所在。】
儿时的教导浮现在耳边,你已不记得自家封地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家属于个什么阶级的家庭,但是父亲对你从小的言传身教让你与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姐大相径庭。
你是作为继承人所培养的,你的身体里流淌着不惧战斗的热血,那是你灵魂深处的炽热滚烫。
你伴着吉雨降生,虽名为【雨】,却从未被熄灭心火。
国土被侵占的屈辱,待你如亲人的渡鸦队长的仇,还有你名扬天下、寻回父母的愿望——这些只要一日不了结,你心中的火焰便一日不会熄灭。
脚腕上的力道似乎放轻了些,你就当对方是想松开你了,于是神情自若地抽回腿,后退一步调息站定。
大蛇丸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你这几句话至少表明,你不是一个只知战斗的战争机器。
小小年纪,野心倒是不小。
“做我的弟子吧。”
这样的小孩,既然让他大蛇丸捡到了,那就定无道理放之任之。
呵呵,就算没有传说中的轮回眼,这孩子也不比自来也收的弟子差到哪去。
资质也好,刀术也好,虽为百里挑一的上佳,却非他看中的理由。
他发现他们有着相似的野心。
真神奇啊,只是个十岁的女娃,他竟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与自己相似的地方。
大蛇丸想过你可能不会立刻答应,拜师毕竟不是儿戏,他也只是单方面对你有所了解。
但他没想到,你会反问他——
“您名气大吗?”你歪头问道。
拜师可不是简单传授几个忍术就算了,就算是渡鸦队长,在你心里也只是半个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你拜了大蛇丸为师,以后荣辱与成就都会与对方绑定在一起,也不知这样是对你助力更大,还是妨碍更多。
你内心是想拒绝的,你依靠自己也能够名扬天下,等你杀死更多的敌人,完成更多的任务……
婉拒的话在嘴边酝酿,你眸光微动,却没想到大蛇丸接下来抛出的条件,让你根本拒绝不了。
“等战争结束,你会是四代火影的弟子。”
男人的笑容淡淡的,藤紫色的眼尾晕染出一丝不作掩饰的傲慢,鎏金的竖瞳将你微微惊讶的模样尽收眼底。
对于四代目火影之位,大蛇丸势在必得。
数一数二的强劲实力,三代火影的弟子身份,火影一脉的正统传承,还有在前线累计的出色政绩。四代目火影的位置于其而言,几乎是唾手可得。
他确实有值得傲慢的资本,单论名气而言,你找不到比他更适合做你老师的人了。
“弟子见过老师。”
你当即垂下脑袋,手撑膝盖,单膝触地行礼。
识时务者为俊杰。指挥官不值得你下跪,但现在是你的老师了,跪一下也未尝不可。
如果大蛇丸真能成为火影,你作为他的弟子,名气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吧。
头顶传来一声愉悦的轻笑,你只感觉到冰凉的手指撩起你耳边的发丝,怜惜地摩挲起你的脸颊。
你顺着那指尖的力道抬起头,仰视那本就比你高大的阴柔男子。从今往后,这位就是你的老师了——
似乎是因为彼此多了一层关系,大蛇丸对你的态度比先前温和了不少。
“乖孩子。”
被低沉的嗓音如此称呼,你胸口一热,心跳忽然间快了些。
果然真正的老师就是不一样,渡鸦队长就不会叫你“乖孩子”……但是待你一样很温柔。
队长不会摸你的脸,但会鼓励地拍拍你的肩膀,告诉你要努力活下去,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还未来得及,向那个人表达感谢。
你垂下眼帘,在得到应允后,重新站起了身。
大蛇丸不知道你的思绪已经神游到了故人身侧,他给你布置下了第一项任务:
“雨,近期你就留在营地,我已经将你的情况上报给后方,第零班不适合你,很快你会有新的编制。”
也就是“休假”的意思……?
你眨了眨眼,恍然间回神。这就是有个厉害的老师的好处吗,说给你放假就放假?
若是以后有了“编制”,肯定不如在零班自由了……你单打独斗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与人配合。
不过……
当时后腰处被击伤的时候,你确实也曾暗暗期待能有个能托付后背的战友。
罢了,一切都听老师安排吧,谁叫自己年纪还小。
“老师,趁休息这段时间,我想去一趟与岩隐交战的西部战区。”
叫老师可比叫“大蛇丸大人”顺口多了。你所在的这处战区是北部战区,由老师做指挥官,主要应对雷之国的云隐的压境。
而渡鸦队长死守的补给点却是被土之国的忍者偷袭的——你若要痛痛快快地杀岩隐、祭奠队长的亡魂,恐怕需要去一趟西部战区。
现在你有老师了,跨区域移动还是报备一下的好,不能像以前一样说走就走了。
“西部战区?”大蛇丸短暂地挑眉,只意外了一瞬间,便很快联想到暗部给他汇报的,一场发生在营地门口的小型冲突。
阵亡的『渡鸦』吗……那个宇智波倒是顽固又倔强,油盐不进。恐怕是对自己的研究有所耳闻,每次汇报工作都像是护崽子的老母鸡……
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自己村里的孩子下手。
可惜了,抛开上下级立场无关,『渡鸦』也是少数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人。
“你要为渡鸦报仇?”大蛇丸对于这件事并没有置喙的念头,战场上的这些忍者但凡不想沦为行尸走肉,都会用些手段或是盼头来让自己保持理智。
仇恨便是其中之一,这会使人清醒。
但他详细端详着你的眼眸,从你那棕黑色的眼睛里,他看不到恨意,只有按耐着的森森杀意。
“只是想去斩下几个头颅,聊以慰藉队长的在天之灵而已。”
那颗糖果永远在你的心中。等战争结束,你会带数不清、数不尽的糖果去祭拜他。
而现在物资紧缺,只能先用敌人的亡魂替代了。
你很清楚——
“敌人是杀不完的,老师,我不会做不自量力的事,还望您能准许。”
“……呵。”
谁做了他大蛇丸的弟子不战战兢兢、唯命是从,这孩子倒好,跟他这做老师的提起要求来了。
拜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辞行,简直是目无尊长——
但他对这孩子很满意。
有情有义不是坏事,就算步了木叶白牙的后尘,也有他这当老师的罩着,掀不起风浪。
“正巧,我有一封信需要你替我跑一趟。”
在零班的时候到处乱窜也就算了,现在做了自己的弟子,任何行动自然都要听从指挥——至少寻个师出有名的由头。
大蛇丸看着你骤然亮起来的眼睛,不觉感到有些好笑,他自己年幼时大概也曾对日斩老师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当时的老师,也是这种心情吗。
“稍后我会修书一封,你去带给三忍之一的自来也,按照辈分,你可以称呼他一声师伯。在西部战区遇到什么困难,直接找他便是。”
这点交情他们之间还是有的,而且自来也看到你的样貌与气质之后,自然知道应该怎样对待你。
“对了,还有一件事——宇智波止水想要拜托我把围巾转交给你。”
一般的物件不值得劳烦指挥官,但那不仅仅是一条围巾,还是刚刚截获云隐情报、端掉一个云隐据点的『木叶赤羽』的标志物。
即便如此,宇智波止水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还是内心忐忑的。他不敢拜托别人,担心情况有失。
你不明所以,探头看了看大蛇丸的身后,并没有藏着你的红围巾。
大蛇丸笑眯眯地揉了揉你的脑袋:
“但是我建议他,还是亲手还给你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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