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那群人围着看的东西让江怀才有些失望。
无非就是一大堆更鲜更艳的花,和宫里见过的差不多,甚至品相还不如宫里的那些。
摊子主人说自己兄弟在宫里当差,这些花都是送宫里布置的时候被掌司挑剩下的。
挑剩下的又如何,那也是进过宫里的东西,染过天子之气的。一番说辞下来引的周围人们开始哄抢讲价。
江怀才看到这里更后悔自己吹出去的牛逼了。
突然,他又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用力扯了一下。力气大的离谱,轻轻松松就将他从被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里剥离了出来。
是玉恒,这人看着娘唧唧的没想到力气那么大。
他单手将自己拉了出来,而后揽抱着自己的腰向人群较为空阔的地方走去。
脚尖离地的失重感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紧张的收了起来。
江怀才惊呼一声:“卧槽!你干嘛!放我下来!”
玉恒低沉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我说过,花我已经看腻了。不如去看看别的东西。”
江怀才:“那你说你要看啥我带你去!你先放我下来卧槽!我自己会走!”
他要是小姑娘现在估计能被这个男人迷的嗷嗷叫唤。这个动作,这个声音,这不就是妥妥的网上说的那什么……什么男友力拉满么。
可是他是男人啊!这gay里gay气的姿势弄的他浑身难受。尤其是玉恒相貌过于出挑,走在路上异常惹眼,他这么一抱,江怀才当下就看到路边有人三三两两的凑一起偷偷的看着他说起了悄悄话。
江怀才膈应的头皮发麻,觉得自己被这个死基佬严重侵犯到了个人名誉权。
这时,他觉得自己衣领一紧,整个人被另外一股力量向外拉去,下一刻,自己的脚就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
有人将他从玉恒的怀里揪了出来。
江怀才转身急忙言谢,但是在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时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人穿着一袭飘散的白衣,乌黑顺长的头发被发簪随意挽起,露出了纤长的脖颈。整个面容是清姣秀丽的,但是五官又偏立体的很,让那股美感非常自然的揉了几分独属于男人才有的深邃俊秀。
几缕散落在脸颊旁边的秀发给他平平白白的填了几分破碎之感,宛若在人间迷路的天上谪仙。
是他……?江怀才眼中透着几分惊慌与恐惧,整个人连连后退了几分,连身体都开始微微的颤抖了。
相比于江怀才莫名的惊慌失措,对方则是没什么反应,还很有礼貌的向着江怀才拱了拱手,问江怀才可是需要什么帮助。
江怀才急忙摇头,而后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一边的玉恒看着有些茫然的白衣男子,又看了看江怀才,随后才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这个新的江怀才,似乎比他预想中的有趣多了。
被突然出现的人一搅和,江怀才一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江怀才的玉恒突然开口问道:“还走,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比百花节更绝的地方吗?”
玉恒这么一说,江怀才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怕那个男人追上来,他在街头巷尾东拐西窜的,不知怎的就找到了这一条河流,于是他开始顺着河流慢慢的走,一心只顾着自己冷静,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个玉恒跟着。
“……抱歉。”
江怀才本来想带着他找找稀罕东西的,结果找到现在,天都快黑了下来,四周都是荒草,他们旁边还有个枯死的老树,吹的牛逼看样子是再也圆不回来了。
他干脆自暴自弃的在那棵树下坐了下去。
玉恒眼眸微眯,有些玩味的看着突然就焉不拉几江怀才:“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你认识?”
江怀才点了点头。但是想起了今天对方的那个反应,又立马摇了摇头:“也可能是也看错了。我以前有个……朋友,长得和他很像。”
玉恒:“只是很像?只是很像怎么就把你吓成了这样。我倒是很好奇,你所谓的那个朋友对你做了什么。”
江怀才嘴唇嗫嚅了一下,欲言又止。
其实不能说是很像,那他妈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那孙子他化成灰自己都认识!
但是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那个人就算再怎么冤魂不散也不可能追自己到这里来。
刚才纯属自己pdst了。
江怀才思量了再三,才艰难的组出了一句话概括自己和那人的关系:“我和他算是过命的交情,结果没想到他给我背后捅了刀子。”
所以他才借尸还魂,到了这里。
玉恒:“哦,是么。”
更有意思了。
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没有和自己说实话。
江怀才身上似乎有挺多秘密。而他,刚好很喜欢将别人的秘密一层一层的剥开,让对方毫无保留的站在自己面前。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人家的灯火星星点灯的亮了起来。
算算时辰,应该已经过了和那黑衣人约定的刺杀时间,玉恒现在回皇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江怀才站起来将目光放在了河面上之后,这才突然发现,河面上三三两两的飘了几个花灯。
见江怀才盯着花灯看,玉恒在旁边道:“百花节的晚上,大家会放花灯祈愿。想来皇城之内的河道花灯,是要比这里更热闹漂亮的。你要去看么?”
江怀才:“今天我答应了带着你来看花,哪有让你领着我去看花的道理。”
玉恒唇角微微勾起,看着这个到现在还在和他嘴硬的男人:“那你答应我看的花,又在哪里?”
江怀才看着河面上飘着的花灯,突然一拍大腿:有了!
他拉着玉恒跑去河边一个卖花灯的摊子,用一锭3两的碎银直接包揽了整个摊子的花灯,顺带着还有摊子旁边用来照明的火把。
玉恒:“你是打算……一口气放这么多花灯给我么?”
江怀才大手一挥:“这花灯才不是用来放的,就瞧好吧您内!”
江怀才将花灯一个一个点燃之后又一个一个的将那些灯挂在了那棵已经枯死的树干上。
古人穿的长衣长袍实在是不利于干爬树这种粗活,所以江怀才爬上爬下的时候有些束手束脚的,看着局促的很。
玉恒看着有些无奈道;“不如叫别人来帮忙吧。”
江怀才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人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吗?开玩笑,他爬树的身手厉害的跟个猴子转世一样好吧!
树干干枯的枝藤拼命的像四周蔓延伸展,无声的诉说着它干枯前到底有多挺拔俊秀。
现在花灯被挂在了藤条上面,颜色各异形态各异的花灯彻彻底底的照亮了这棵枯萎的树,乍一看就像这棵树开了各种各样形态各异的花一般。
就有种诡异的视觉效果。
好看是好看,但是完全不能算是有什么新意,也不能算是比宫里的那些装扮好看到哪里去。
玉恒还有些失望:“只有这样吗?”
江怀才神秘兮兮的对着他摇了摇手指:“不不不,急什么。哦对了,你往后站站,我怕待会儿烧到你。“
玉恒就看着眼前的男人从树上跳了下来,而后,将火把放在了那棵枯树的下面。
因为已经枯萎多年,整棵树里的水分已经被挥发殆尽,遇到明火直接毫不犹豫的烧了起来。
火焰蔓延,瞬间将整棵树包裹其中,它的树干被舌舔般的火焰围绕,向上蹿升,最终在枯萎的枝干之间爆发出耀眼的火花。火焰肆意燃烧,带着一种张狂的气息,将整棵树渐渐吞噬。火光映照在周围的土地上,仿佛一场烈火正在焚烧着一切。
火苗摇曳,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燃烧的气息,那些花灯就在火焰之中以一种诡艳的姿态扭曲,燃烧,仿佛一朵又一朵在烈焰中绽放的花,绽放到极致,随后又眨眼之间被毁灭。
那种荼靡到极端景色到让玉恒直接定在了原地。
他似乎在从前,从未没有见过这般景色。玉恒看着燃烧的火树,仿佛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被点燃,沸腾了起来。
他微微勾唇:好,很好。
今年的百花节,倒是过得很不一样。
江怀才在玉恒旁边叉着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天才!一点都不辜负自己的名字。
有句诗叫火树银花不夜天,虽然是用来描写灯火辉煌的景色的,但是江怀上现如今直接将它按照字面意思搬上了台面。
实际上出来的效果远远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惊艳百倍,这要是有个手机拍下来发在某哆嗦音上,不得分分钟几百万的点赞。
“怎么样?”江怀才一脸骄傲的看着玉恒。
玉恒表示很满意,可以免了他的死罪。
江怀才:“啊?什么死罪?”
不消一会儿,那枯树已经被火焰包裹吞噬殆尽,火势也渐渐弱了下去。
与这边渐弱下去的火势相对的,是河道周围两岸的树林中,突然出现的点点火光。
由最开始的一个,两个,到最后的直接连成一片。
有人突然从树林里面冲了出来,江怀才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的光闪了一下,下一刻,就听到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来者看容貌体型,是一位女子,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手中长剑毫不手软的向玉恒劈去,招招直取要害。
玉恒只用几招便破了对方的剑法,一直藏于腰间的软剑抽出,侧身刺向那女子,女子躲闪不及,利刃当下贯穿了心脏,看的一边的江怀才两腿发软。
这种场面以前他只在电视上看过,每次看到主角们缠斗他就喜欢开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要是换了他,反派早就怎么怎么样了。
结果到现在真枪实弹的在身边上演了,他反而抖着腿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样。
黑衣女子落败,手中剑花一挽,剑身插在地上后扶着剑单膝跪了下来,不至于直接狼狈的倒在地上。
她捂着伤口,吃力的喘着气,看向玉恒,眼中布满了腥红的血丝:“狗……狗皇帝,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平安了么?今日你注定难逃一死,来年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玉恒闻言,垂眼淡淡的看着女人:“是谁派你来的。”
对方不屑的哼笑一声:“这你没资格知道!”
那就是不打算说了。
玉恒便也不多废话,抬手,手中软剑直接抹了那女人的脖子。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玉恒杀伐如此果断,没放出口的狠话还梗在喉咙里,捂着脖子倒下抽搐的时候目光死死的盯着旁边的江怀才。
江怀才觉得脖子凉嗖嗖的,对上了那女人垂死的目光,有些懵逼的指了指自己:啊?谁啊?我吗?你别乱看人啊!我可不认识你!皇帝陛下明查啊!
玉恒抬眼,风轻云淡的看着周围的那些火光:“反叛军来了。”
现在等于是江怀才一声令下,那些反叛军就可以直接乱剑射死玉恒。
但是这个男人面上却看不到一丝慌乱之意,他问江怀才:“你要下令么?”
江怀才颤颤巍巍的摇了摇头。
因为他知道,他根本比不上玉恒的心思和手段,这江山就是日后给了他,他也守不住的。
这点自知之明江怀才还是有的。
玉恒浅浅勾唇,他抬手示意,那些火光才渐渐隐没退下。
江怀才:“?”
什么情况,不是自己这边的反叛军么?怎么听了玉恒的话??
后来江怀才才知道,那天所谓“王爷”用来给他里应外合的所谓“军队”根本没有来。
而自己,也就是以前的江怀才所属的军队已经被玉恒借着百花节的掩盖,被悄无声息的解决了。那群人大概在百花节的前一日已经死在了某个角落当了花肥。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一直跟着他们的,是玉恒手下的禁卫军。
只要江怀才振臂一呼,这个谋反之罪他便坐实了。
江怀才说自己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但是他却并没有制止接下来的谋反之事,让玉恒有过怀疑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被男人骗了过去。
但是由于江怀才送他的火树实在是讨喜,他突然就有点舍不得杀这个男人了。
留在手里当个讨他欢喜的玩物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