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开惠戎马半生,为国捐躯后被乾元帝追封为武毅公。景成之所以知道此人,是因为他的大哥参军时就在季将军的军队里。
据大哥所言,当年他在战场上受伤,行动不便,敌人的大刀朝他砍来,若非季将军拼力相救,他的脑袋便要保不住了!
堂堂将军,并未忽视士兵的性命,反倒为救士兵而伤了胳膊。他大哥死里逃生,从此以后便对季将军感恩戴德,偶尔回家探亲时,总会与他讲述季将军的英勇事迹。
景成虽不曾与季将军谋面,却也晓得他是大盛国的战将,如此英豪,怎能不令人钦佩?
如今季夫人恳切相求,景成念及季将军对他大哥的恩德,犹豫再三,终是选择妥协,
“我可以暂留于此,不过你得尽快找人,我待不了多久,还有自个儿的事要办。”
难得他肯答应,算是暂时解了武毅公府的围,蓝氏再次向他道谢,景成只觉承受不住,近前相扶,
“季夫人请起。”
拿手绢拭去眼角的泪痕,蓝氏不忘提醒道:“既要扮作母子,往后莫再称呼季夫人,唤我一声‘娘’便是。”
景成本以为唤陌生人作娘是件难事,殊不知,更难的还在后头。
两人的容貌虽有相似,但举止神态大不相同,一个是世家贵族的翩翩公子,一个是乡野民间的桀骜少年,常年侍奉的下人肯定会瞧出破绽来。
未免惹出更多的麻烦,蓝氏以下人们看护不力为借口,将伺候她儿子的丫鬟们全给打发到别到院里,唯有季彦安的长随青舟仍留于此。
青舟的父亲乃是府中的管家,蓝氏对他们父子很信任,况且景成需要知道季彦安的一些日常习惯,必须有一人在旁提点,那就只能是青舟。
青舟晓得此事的后果有多严重,自当全力配合,在少爷没有回来之前,他得将景成当成自家少爷,好生伺候着,尽量让其扮得更像一些,不惹出事端来。
然而此事已经传开,众人或看热闹,或落井下石,景成一时心软答应帮忙,殊不知,这皇权的旋涡深不见底,多的是牛鬼蛇神,一旦踏入,便得拿命做赌!
武毅公府之人想尽办法瞒天过海,九公主容瑶看得通透,并不在乎季彦安是否私奔,可她的母亲怡妃却是焦虑不安,毕竟事关皇室颜面,那些个妃嫔们个个都在私下里议论,怡妃怎能坐得住?
这日晨起,容瑶去请安时,就听她的母妃唉声叹气的抱怨着,
“去年宣妃的女儿七公主大婚,嫁的是丞相之子,那位七驸马颇有才干,年纪轻轻便入值户部,做了个户部侍郎,前途无量,且她夫妻二人鸾凤和鸣,羡煞众人。怎的我这位女婿就不肯安分,居然敢逃婚与人私奔!昨儿个宣妃还故意拿此事讽刺我,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得!到哪儿都躲不过,处处都在议论季彦安,容瑶只觉心累,好言劝道:
“母妃,那些个流言蜚语尚未有定论,您怎么就信了呢?等到初定礼那日,他若不来,您再惆怅也不晚。”
真等到那一天,百官与后妃们皆在场,驸马却没了影踪,她丢不起这人呐!
不过更令怡妃惊诧的是女儿的态度,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娇生惯养,以致于容瑶受不得半分委屈,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女儿非但没有火冒三丈才对,还反过来安慰她,当真是稀奇。
担忧的怡妃抬手触了触女儿的额头,“乖女儿,你该不会是气糊涂了吧?此处无外人,你若难受只管与娘倾诉,无需顾忌。”
容瑶之所以如此淡然,是因为她从现代而来,魂穿到九公主身上,代替九公主活下去。她并非原主,对季彦安毫无感情,又怎会在意他是否私奔呢?奈何众人皆认为她应该生气,以致于她的平静显得格外的不正常。
未免怡妃起疑,容瑶开始讲起了大道理,“母妃,儿臣只是觉得咱们没必要为子虚乌有之事烦恼,万一季彦安并未失踪,只是有心人在散播谣言,那岂不是白担心一场?”
这位小公爷究竟是否还在武毅公府,成了怡妃的心病,她必须得尽快查清楚,方能安心。
只是她身在宫中,又是当朝妃嫔,不便亲自去往武毅公府,若派太监前去,似乎没什么正当的理由,思来想去,怡妃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当即着手安排,一探真假。
众人皆在猜测季彦安的事,蓝氏也在加紧派人寻找她的儿子,可苦了景成,日日都得学规矩。
季家的嫡女盈霜乃是季彦安的妹妹,她已从母亲那儿得知内情,便帮着母亲一起做戏。
平心而论,与常人相比,景成不算黑,他的面部线条很流畅,下颌处缓缓收窄,小麦色的肌肤紧致润泽,给人一种康健温朗的感觉,主要是她二哥太过白净,两厢对比之下,才会觉得他不够白。还有就是景成的手指虽长,却并不纤细,且他的关节根根分明,还有茧子,一看就是干过重活之人,很容易惹人怀疑。
于是盈霜提议让他日日将双手泡在醋中,泡一刻钟左右,将其泡得柔软细嫩,又不会起皱,而后再用珍珠粉和桃花面脂涂抹他的双手和面颊。
当天晚上,沐浴之际,青舟坚持要留下伺候,无奈的景成只得随他,大方的解了衣衫,往木桶中一坐,强健的臂膀线条明显,肌里紧实,他就这么往后一靠,手肘随意的搭在木桶边,听着青舟唠叨,
“少爷沐浴时惯爱放些茉莉花,他的衣物大都用清梨香熏过之后再穿,不过盈姑娘说了,菊花和桑叶皆有增白之效,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您都得泡菊花。”
景成还以为熏香泡花瓣是女子的爱好,未料这位小公爷也是个讲究人,水中飘着的各色菊花瓣,净室内水汽氤氲,十分暖和,本该是惬意享受的时刻,他却觉喘不过气,只想尽快逃离。
煎熬了将近半个时辰,更衣完毕之后,总该休息了吧?然而青舟竟道:“少爷他沐浴之后一般不会即刻入眠,还要看两刻钟的书。”
“……”看书?这简直要了他的老命!景成那紧皱的眉峰间写满了嫌弃,当即走向桌边倒了盏茶,亲自递给他,
“说这么多口渴了吧?喝口茶润润嗓。”
受宠若惊的青舟嘿嘿一笑,“奴才不渴,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你不渴,我头疼,你塞了这么大一团乱麻给我,总得给我工夫让我捋一捋。今儿个就此打住,有事明儿再说,小爷要休息,慢走不送。”
说着景成顺手将他往外推,临出门前,青舟还不忘交代道:“少爷他很斯文的,即便再生气也不会说‘小爷’,只会说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关上了。
周遭终于清净下来,景成长舒一口气,但心依旧提着,始终未能安放。
此时的他有些后悔自个儿意气用事答应季夫人的请求,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嘛!然而他已经应承,现在才反悔似乎说不过去,除了继续走下去,他别无选择。
但愿季夫人可以尽快找到她的儿子,但愿他能尽快远离是非之地。
虽说不情愿,景成还是得照做,这一日用罢午宴之后,他刚准备坐下继续用醋泡手,忽闻外头有人来报,说是魏少爷来了,现下正在前厅候着。
这几日,青舟已将季彦安身边较为重要的人都讲与他听过,这位魏公子,他略有印象,
“来人可是怡妃娘娘的侄子,九公主的表兄?”
“正是他,”青舟急得直踱步,“素日里少爷与魏公子时常往来,魏公子对少爷很了解,您现下出去,很可能会露馅儿。”
景成暗叹不妙,他这泡了两日的手虽是细嫩了些,可面色尚未变得白皙,一见人肯定会被怀疑,未免被戳穿,他打起了退堂鼓,
“那就不见呗!称病谢客。”
若是旁人还好打发,偏是魏东书,“魏公子突然到访,很可能是有备而来,估摸着宫里的怡妃娘娘已经听到少爷失踪的传闻,特地差人来一探究竟,您若不见,怡妃娘娘疑心更甚啊!”
青舟认为还是见一见的好,至少能消除外头的流言,不让怡妃怀疑,可如何才能既见面又不让人瞧出破绽,这是个问题。
苦思片刻,景成灵光一闪,双眸顿亮,已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默默听罢景成的耳语,青舟点头应承着,随即按照他的交代,出去应付魏东书。
匆匆赶至前厅的青舟发现一位身着蓝袍的男子正立在木架旁欣赏着一株盛放的洁白山茶花,随即跨进门槛儿招呼道:
“奴才给魏公子请安。”
魏东书闻声回首,发现只有他一人,不觉好奇,“彦安呢?我来约他一道去秋游。”
青舟颔首回道:“少爷他身子不适,大夫嘱咐他好生休养,怕是不能陪魏公子秋游,还望魏公子见谅。”
“什么?彦安他病了?很严重吗?不行,我得去瞧瞧。”说着魏东书便要往外走,青舟赶忙上前相拦,
“哎---少爷他才喝了药,刚刚睡下,不方便惊扰,要不魏公子改日再来?”
“那怎么成?彦安是我的好兄弟,他身子抱恙,我自当亲自探视,你且放心,我脚步放轻些,不会吵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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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