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心知否认无用, 想着反正有母亲撑腰, 欣冉大着胆子狡辩道:
“谁加害她了?她自个儿福薄难产, 怪得了谁?生孩子这种事本就危险, 当然是以子嗣为重, 即便让芸茹自己选择, 她肯定也会选择先保孩子吧?”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妻子没了, 我还有什么?”弘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知心人,他还没博得芸茹的谅解,还想着等孩子出生后, 两人一起照看孩子,也许时日一久, 芸茹就会慢慢的放下过往的心结原谅他, 如今孩子是出生了,她竟这么没了,如此突然,以致于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xiashucom
尽管太福晋挡在欣冉面前, 软硬兼施的为其说情, 弘庆也无动于衷,坚持要送欣冉到宗人府,
“儿时娇宠的姑娘任性刁蛮爱耍小脾气,长大后依旧娇纵,她便会草菅人命, 杀人犯法!做错事理该受到应有的惩处,便是皇亲国戚也不例外!”
眼看着欣冉被人送走,东珊还想去陪着妹妹,奈何她腹痛难忍,自顾不暇,弘庆请她入厢房,她却摇了摇头,说要先回府,明儿个再过来看芸茹。只因现下腹痛得厉害,她有些怀疑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若然小产,实不该在此,以免旁人觉着晦气。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竟意外的听到傅恒的声音,他才从宫中回来,一听说芸茹出事,东珊来了愉郡王府,他换下官服之后没耽搁,即刻赶来。
进门便见东珊面色苍白,紧捂着腹部,傅恒心下一紧,忙问她出了何事,蔷儿正待开口,东珊有气无力的将其打断,
“没什么,回去再说。”
傅恒的脾气她最清楚,若说被欣冉推伤,傅恒肯定不会罢休,芸茹才去,她实不愿因为自己的事再在这儿闹腾。
她不肯说,傅恒便没强求,但看她如此痛苦,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这可是王府啊!众目睽睽之下,这般亲密实在不妥,东珊挣扎着想要下来,傅恒却不许她乱动,责备的声音满含怜惜,
“瞧你额头尽是汗,还逞强?”
她的确没什么力气,此刻倚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她那颗痛彻骨髓的心才算暂得熨帖。
回到马车上之后,压抑许久的东珊情绪崩溃,痛哭失声,“小茹没了,她还那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就这么没了,她的命怎的那么苦!”
同胞妹妹逝去,她肯定难以接受,傅恒理解她的感受,深感自责,紧搂着她柔声哄道:
“抱歉,我来晚了,这事儿实在太突然,我听到之时也觉不可思议,但事已至此,只能节哀,毕竟生孩子这种事太无常,实在难料。”
“不!她原本能活下去的……”东珊哭诉着妹妹的悲惨遭遇,说到后来已是哽咽的语不成调。
得知真相后,傅恒紧攥拳头,义愤填膺,“这个欣冉简直是蛇蝎心肠,区区一个县主,居然敢谋害福晋!芸茹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因为弘庆为了芸茹不肯纳妾,所以她的小姑子和婆婆都不喜欢她。”
“那又碍得着她们什么事?”傅恒无法理解她们的想法,“我也没纳妾,额娘并未这般苛待于你,说到底还是她们心肠歹毒,芸茹可是皇上赐婚,她这样糟践芸茹,又置皇上的颜面于何地?”
越说越恼火,傅恒拿她的手绢帮她擦拭着面上的泪痕,温声劝道:
“你莫难过,芸茹是你的妹妹,亦是我的亲人,我不会让她枉死,定会将此事禀报于皇上,恳请皇上为她主持公道。”
东珊只道弘庆已经把欣冉送入宗人府,此举倒是出乎傅恒的意料,他还以为弘庆狠不下心惩处家人,未料他竟会秉公处理,“他这是大义灭亲?”
纵然弘庆有心为芸茹报仇,但欣冉终归是皇亲国戚,东珊难免忧心,“却不知宗人府会怎么判,会不会看在她是县主的份儿上包庇她?”
“此事可大可小,关键看皇上是何态度,我会跟皇上讲明,争取严惩欣冉!”
已然缓了许久,东珊仍觉腹痛,她甚至感觉到有什么在流逝,明明是暖流,消逝之际却如此煎熬,似肠子被人扭转绞扯一般,疼得她难以忍受,紧抓着傅恒的手背低嘶着。
那会子只顾查探芸茹之死的真相,她根本没顾及自己,这会子她才开始后怕,
“我感觉孩子可能保不住了,我对不住你,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她的啜泣声令他心疼,傅恒忙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腹痛。
得知欣冉推了她,傅恒眸眼顿红,火冒三丈,恨意自齿间崩裂而出,瞬凝成冰,“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婆子,留着她只会祸害世人,东珊你放心,你和你妹妹的仇,我一定会报,定教她付出代价!”
痛斥过后,他又紧握着她的手,缓了语态,安慰她莫忧虑,“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夫,大夫肯定会尽量保胎,即便真的……真的保不住,你也别自责,这不怪你,于我而言,你比孩子更重要,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知足。”
这话只是安慰东珊,实则傅恒的内心深处比东珊更担忧,他知道她一直都想再要一个孩子,这回终于怀上,居然被人推倒动了胎气!
他时常听嫂嫂们说,滑胎比生孩子更伤身,若然东珊真的因此而小产受苦,那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欣冉!
下马车时,傅恒再次将她抱起,蔷儿顺势将马车中的袍子拿下来,盖在夫人身上,为她遮挡阵阵寒风。
每每在她最脆弱之际,他总是陪在她身边,给他肩膀,让她依靠,东珊心下大慰,闭着眸子倚在他怀里,纵使腹痛得厉害,她也闷哼强忍着,不愿再说出来,不想让傅恒再为她忧心。
骤然想起一事,东珊忍着绞痛惊呼道:“糟了!西霞还在王府,她指控过欣冉,我怕太福晋会报复她!”
未免她忧心,傅恒随即命图海去一趟愉郡王府,“把西霞带出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图海得令,当即又驾马车赶往愉郡王府。
东珊所料不差,怀恨在心的太福晋已命人将西霞按跪在地,直接掌嘴,西霞被打得双颊肿胀,唇角渗血,太福晋仍旧不解气,坐在圈椅上怒指于她,恨声数落着,
“你一个卑贱的使唤丫头,胆敢污蔑主子,惹是生非,实该撕烂你的嘴,看你还如何嚣张!”
纵使被打得头晕眼花,西霞依旧不愿求饶,从说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晓得自己死定了,她们不会放过她的,但只要能为福晋报仇,她也不算白白牺牲,抱着这样的心态,她也就无所畏惧,鬓发凌乱的她不顾唇齿间的血迹,倔强的扬着脸,恨声诅咒,
“我说的都是事实,福晋就是被你们害死的!午夜梦回之际,福晋会去找你们的!”
“还敢嘴硬!”气极的太福晋怒拍椅子,当即下令,“来人,把哑药拿来给她灌下,让她变成哑巴,一辈子说不出话来!”
下人奉命去拿,两人制住她的手臂,另一人则捏着她的下巴给她灌药,西霞拼命挣扎着,就在药粉将要灌下去的那一刻,忽闻一声高呵,
“住手!”
那人吓一跳,还以为是王爷,可抬首一看,并不是,只是个陌生男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继续,为难的看向太福晋。
太福晋眸带疑惑,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略一回想,似乎是方才随傅恒而来的,那应该是傅恒的长随吧?
图海马不停蹄的赶来,喘着粗气疾步上前,推开这些人,望了太福晋一眼,忍气拱手道:“奴才奉九爷之命,前来带西霞离开。”
傅恒这是料准了她不会放过西霞,所以才又派人过来?察觉到傅恒的意图,太福晋低眸摩挲着小拇指的护甲,瞥眼哼笑道:
“你家九爷还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啊!居然敢向我愉郡王府要人?”
沉吟片刻,图海斟酌道:“西霞乃是那拉府的丫鬟,如今福晋不在了,夫人想把她留在身边,以慰思妹之情,还请太福晋成全。”
如此冠冕堂皇之言,太福晋才不会轻信,“芸茹嫁入王府之中,那么她带来的丫鬟也归王府所有,再不是那拉府的人,九夫人没资格向我要人!”
眼看说不通,图海只得拿官威压人,“事关命案,西霞乃是重要的证人,太福晋不得对她滥用私刑,我家大人要带她入宫审讯,还请太福晋不要拦阻,否则便是妨碍公务。”
太福晋不屑嗤笑,“傅恒何时从户部调到了刑部,我竟不晓得?一个户部侍郎居然要审案,文书何在?谁下的批令?你若有凭证,尽管将人带走,如若没有,那就免谈!”
心知已然闹僵,无可挽回,图海也就不再顾忌,出口的言辞不再客气,“我们家大人是福晋的姐夫,于情于理,都该帮着查清福晋的死因,太福晋一味拦阻,还想暗地里灭口,莫不是心虚吧?”
“放肆!一个下人胆敢质问本福晋?简直无法无天!既然你主子没教过你何为规矩,那我就受些累,帮他教导你这等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来人!”太福晋一声令下,命人扣下图海,图海只是个长随,并不懂武功,被几个大汉这么一钳制,根本动弹不得。
西霞见状心生不忍,她虽不认识眼前人,却也不希望旁人因她而遭罪,急切的着向太福晋求情,
“一切罪责奴婢一个人担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太福晋不要为难他!”
求情只对心善之人有用,这个太福晋若真是良善之辈,也就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看透一切的图海劝她莫做无用功,
“我家少爷说了,奴才的命也是命,不可轻贱,你没做错,理当好好活着!”道罢,图海挣扎着瞪向太福晋,傲然提醒,
“奴才虽然身份卑微,却也是承恩公府之人,今日奉大人之命前来找人,太福晋若是对我动手,又该如何与我家大人交代?”
居然敢威胁她?从未被人这般呛过的太福晋简直难以置信,这承恩公府的主子和下人也忒嚣张了些,眼睛都长在脑门上吧?
“莫以为他是皇后的弟弟就了不得,本福晋还是皇上的皇婶呢!傅恒他向来跋扈,先与庄亲王作对,如今又想在我愉郡王府闹腾,他真以为我们皇室宗亲皆是这般好欺负?”
“芸茹是本王的福晋,她亦是皇室中人,为何还有人欺负她?”
骤然响起的这道悲愤控诉的声音惊了太福晋一跳,抬眸便见弘庆赫然出现!
图海一看到愉郡王,顿感有希望,当即向愉郡王颔首请安,“王爷,奴才不是有意冒犯,只想带走西霞,全我家夫人的心愿啊!夫人她动了胎气,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她想见西霞,还请王爷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