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犹在耳, 他居然又和其他女人纠葛不清?回想他晌午的话, 淑媛忽觉好讽刺,亏得她还听进了心里去,甚至有所动摇, 打算尝试着去接纳他, 转眼就发生这样的状况。jiujiuzuowen
他若只是逢场作戏,又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去跟旁人打架?除非那个女人对他很重要!
思及此, 淑媛忽觉心里堵得厉害,但又告诫自己不该在意,反正她没有答应他,心尚未奉出去, 无谓什么伤心难过。
她没再询问下文, 端水的丫鬟倒是问了句,“那少爷人呢?”
小丫头只道人在书房里, 又问夫人要不要去探望。
淑媛呆愣在那儿, 茫然无措, 那种感觉就好似才费尽心力将红豆与绿豆分开, 却骤然被人打翻,滚落在一起,深深的无力与绝望感令人格外沮丧。
她实不愿再面对他,但理智告诉她,身为他的妻子,她理该过去,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也得去一趟,否则婆婆那边不好交代。
那边厢,大夫正在书房内给萨喇善清理额前的伤口,其母舒穆禄氏也在屋里。
刚进门时,瞧他右边脸上沾了许多血迹,舒穆禄氏还以为儿子伤得很重,担忧不已,这会子清洗干净之后,才发现他旁处无伤,惟眉梢处有一道半指长的伤口,所幸伤口不算深,大夫已将血止住,敷药包扎。
目睹此状,舒穆禄氏既心疼又生气,斥他惹是生非,从不让她省心。
这伤口一碰就疼,尤其是沾了药膏之后,越发难捱,忍着刺痛感的萨喇善委屈辩解,“并非孩儿先动的手,是那个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他先动手的。”
现下已经不是谁先动手的问题,而是闹太大,被外人看笑话,丢了家族颜面,
“你说你听曲儿便听曲儿,楼里那么多姑娘随你点,不过是个消遣罢了,何故非得与人争抢一个女人?还打的头破血流,丢不丢人呐!”
懒听母亲啰嗦,萨喇善当即打断,“纲图比孩儿伤得更重,孩儿没吃亏。”
“两败俱伤,谁都没占便宜,且纲图还是讷亲的亲戚,讷亲可是军机处的啊!”一想到后果,舒穆禄氏便焦虑不安,
“你殴打他的亲眷,他怎会善罢甘休?明儿个他肯定会到皇上那儿参你一本!”
萨喇善出手之时便认得纲图,后果他不是没想过,但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他退缩,
“即便被参我也认了,此事孩子有分寸,自会处理,额娘你不懂这当中你曲折,莫再多管。”
“那你倒是与我讲明来龙去脉啊!我可是听说那姑娘是旁人先点的,你跑去与人争抢,才惹出这些事端。究竟是怎样的天仙儿,竟能令你如此重视?”
越传越离谱,萨喇善头都大了,扶额不耐皱眉,“不是天仙,这事儿另有他因,我现在头很疼,大夫不是说让我好生休养吗?夜已深,额娘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该歇了!”
堂堂宗室居然为一个青楼女子与人打架,闹得整个花楼都知道,里头多的是达官贵人,指不定明日就要在整个京城传开,沦为笑柄。眼下舒穆禄氏最担心的还是这矛盾如何解决,不过现下儿子情绪不稳定,加之他有伤在身,她也就没再多问,恨铁不成钢,摇头直叹息,嘱咐他好生休养。
想起一事,萨喇善特地叮嘱母亲,莫将他受伤的真相告知淑媛。
白他一眼,舒穆禄氏揶揄道:“现在晓得顾忌淑媛了?跟人打架之时怎的没想着淑媛会是什么感受?你这伤势那么明显,她肯定会瞧见,若是她问起,又该怎么说?”
“就说我是喝醉了不小心……”萨喇善尚未来得及编出理由,就听门口传来一道细婉的声音,
“不劳您费心扯谎,我已知晓。”
这声音如此熟悉,本该是他最渴望听到的天籁,此刻却令人心慌莫名,明明是春暖的季节,她的声音却似入秋的风,透着丝丝凉意,惊得他心肝皆颤,
“淑媛?”
他的神情难掩慌乱,落入她眼中,甚是可笑,淑媛冷然移开视线,依礼向婆婆请安。
舒穆禄氏心道儿子这是自找麻烦啊!当即又将儿子痛斥一顿,“家有娇妻美眷你不知珍惜,成日的往花楼里跑,当真不识好歹,实该家法伺候!”
说着舒穆禄氏抬手便要打他,萨喇善心道我的亲娘呐!您这不是火上浇油,给我们夫妻俩徒添矛盾嘛!
淑媛又怎会瞧不出来,婆婆这架势不过是做戏罢了!饶是看穿了把戏,她也得装模作样的上前去拉,
“额娘息怒,他还有伤在身,您一动手,他岂不是伤上加伤?等他复原之后您再教训也不迟。”
她居然没怪他,还为他说好话?萨喇善甚感欣慰,一抬眼才发现淑媛看似在为他求情,实则眼中没有一丝关怀,不过是些场面话而已。
估摸着淑媛真的以为他有二心吧?他很想跟淑媛解释清楚,奈何母亲在场,有些话他不便明言,遂催促道:
“额娘,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会解决,您就别打岔了,赶紧回去休息。”
儿媳一拦,舒穆禄氏顺势收手,好言劝道:“他年轻气盛,极好面子,可能只是为逞一时之快才会跟人动手,肯定不是真的在乎那个姑娘,淑媛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帮额娘好生照顾他。”
说到底,婆婆还是心疼儿子的,哪里舍得真的打他?淑媛心知肚明,恭敬称是,送婆婆出去。
婆婆前脚刚走,她不能紧跟着出去,只能先进书房,打算稍等片刻再离开。
下人皆退了出去,屋内就剩他二人,萨喇善等着她询问,她却不吭声,垂眸坐于桌畔,面色异常平静。
她若是冲他发火,他可能还觉得好受些,现下这般情形,反倒令他心慌,没个着落,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有什么可问的呢?真相如何,淑媛并不想探究,木然回道:“反正你有无数的借口和谎言来应对,我何必多此一举?”
“我只是怕你担心才打算先瞒着你,并非刻意与你扯谎。”
这样的话她听过太过次,每回他都能找到看似完美的理由来解释,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毛病,她还如何信他?懒与他争辩,淑媛淡声道: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担心你,在额娘面前做戏罢了,不必当真。”
她总能准确无误的扎他的心,还好他被戳过太多次,已然练就出一颗强大的心扉,足以承受她的冷言冷语,
“今日这事儿有内情,你且听我解释。”
淑媛漠然起身,连个眼神都不愿给他,“不必浪费唇舌,我没兴致。之所以留下,只是不想让额娘担心,这会子额娘应该已经走远,我也该回寝房去。”
一看她要走,萨喇善赶忙下帐拽住她,挡住她的去路,紧张澄清,“淑媛!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
“这话你重复过许多次,你不觉得腻,我听着嫌烦。”她的眸中并无怒火,可萨喇善却觉得越是平静的湖面,底下越是暗潮汹涌。心生愧疚的他放低姿态,一再向她道错,
“的确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外面惹是非,但当时情况特殊,我不能认怂,那个姑娘她其实是……”
他惯会狡辩,淑媛已经看透他的嘴脸,懒得再浪费工夫听他编瞎话,
“你们的事我不想过问,你若是钟意,大可把人纳回家做妾,这样她就完全属于你,你不必再与旁人争抢打架。”为防他误解,她又补充道:
“我倒是不在乎的,就怕传出去被人笑话,怕我额娘知道后不高兴。”
“我没有纳妾的打算,淑媛,这事儿真的另有隐情,你先别走,等我说完再给我定罪成吗?”他一心想解释,奈何淑媛根本没有耐心去听,奋力挣脱他的钳制,定定的望着他,态度决然,没有一丝犹豫,
“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已经有了答案:我不想尝试,不想被爱,也不想去爱别人。”
道罢她便不再多言,继续往外走去。
情急之下,萨喇善快步跑向门口,率先将门给拴上,背靠着门板,不许她离开。他本想将此事烂在心里,就此揭过去,可淑媛因此而误会他,他着实冤枉,若因此而绝了两人的路,他后悔莫及啊!
权衡利弊后,他将心一横,小声对她道:“实话跟你说吧!那位姑娘不是我的心上人,她其实是我妹妹!同父异母,并未认祖归宗,算是我阿玛的私生女。”
闻言,淑媛震惊不已,甚至怀疑他又在编谎话,“你在胡扯些什么?”
“我没瞎扯,真是我妹妹,这种事我能乱说吗?方才之所以没澄清,是因为额娘在这儿,她知道我阿玛有私生女,为此还与阿玛闹过,此乃你入府之前的事,所以你不知情,额娘也不许任何人提起。”今日既已闹到这个地步,萨喇善索性把话说开,将家中的矛盾悄悄告知于她,
“几年前,我祖母还在世时,阿玛带回来一名丫鬟,安置在祖母房中侍奉。后来额娘发现他对那名丫鬟太过上心,总在背地里给她送东西,额娘起了疑,认为他对那丫鬟有心思,便闹了一场。阿玛为证清白,只好说出实话,说那是他的女儿,他曾与一位汉人女子有过一段旧情,那名丫鬟便是他们的骨肉。
但那丫鬟并不知情,得知真相后她难以接受,加之我额娘不肯公开她的身份,她一气之下便独自离府去了。
这些年阿玛一直在暗中寻找她,却始终没有她的下落,今日我去云香楼时无意中遇见她,方知她被人给骗了,卖至青楼之中。
当时她被纲图欺负,纲图定要她侍奉,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玷污?这才上前与纲图说好话,想让他换个姑娘,我出银子都成,可他不肯,认定了我妹妹,道理讲不通,那就只好动拳头咯!”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萨喇善只觉口渴,又不敢过去倒茶,生怕他一离开门板,淑媛就跑了,是以依旧守在这儿,企图求得她的原谅,
“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私生女?淑媛的确没听人提过,但她记得那时八哥纳怡珍为妾,她婆婆听说之后好像很不满,还说什么汉人女子惯会勾人,萨喇善的父亲也曾为一名汉女着迷。
话只说了一半,婆婆没再继续说下去,当时淑媛还奇怪,府中并无汉女妾室,却不知婆婆说的是谁,难不成就是萨喇善所说的这名私生女的生母?
不听她吭声,萨喇善顿感失落,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媛媛,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我真的没与你撒谎,我只想与你在一起,但凡我心里有旁人,晌午也不至于跟你说那些话对吧?”
她才打算信他,就生出这样的事端,以致于她心里有了阴影,不敢再去轻信,“我已经无法分辨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跟额娘说的是假话,跟你说的都是真话。”萨喇善竖指保证,看她半晌不语,兀自猜测着,
“才刚你跟我所说的答复只是在赌气对不对?你以为我跟别的姑娘纠缠不清,才会生我的气对吗?其实你还是很在乎我的对吧?你心里明明有我的位置,承认喜欢我很难吗?”
才怪!淑媛愤愤地瞪他一眼,嗤他自以为是,“谁说我生气了?我根本不在乎,也没有喜欢过你!”
她那冰冷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萨喇善惊喜展颜,附和笑赞,“对,我家媛媛宽宏大量,才不会计较这些小事。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成。所以,你肯原谅我了吗?”
“不知道,你起开,我困了,要回去休息。”淑媛答非所问,上前拉开他,这一次他倒是乖乖让开,把门打开后屁颠儿屁颠儿的与她一起往外走,
“我也要回去,我不想一个人睡书房,我害怕。”
说这话也不嫌害臊,“你一个大男人,怕甚?”
萨喇善顺势扶额,装模作样的哀呼着,“哎吆---我头疼,你帮我瞧瞧伤口是不是渗血了,媛媛,媛媛?你理我一下嘛!不然我会一直与你说话,吵得你睡不着……”
淑媛只觉他很聒噪,干脆捂住耳朵,加快脚步往回走。
一路跟到寝房,他还在不停的说话,“你已经接受我了对不对?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这样!”
忍无可忍的淑媛嗔怪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不得她一句准话,他始终难以安心,“那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保证不再烦你。”
看样子不明言他是不会罢休的,有些话确实应该说清楚,于是淑媛转头望向他,正色道:
“下午那会儿我想了很久,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所以我打算尝试着相信你一回。但仅仅只有这一回,倘若让我发现你又骗我,或是有二心,那么咱们还是回到以前,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亲耳听到她说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萨喇善心潮澎湃,甚至有些难以相信,过于激动的他再也无法矜持,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搂着,
“媛媛,你咬我一口,我怕我在做梦。”
淑媛登时红了脸,“我才不咬,你大可掐自己一下。”
于是他真就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疼痛时,萨喇善欣慰闭眸,仔细的感受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你终于肯接受我了,媛媛,我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答案已经给了你,莫再矫情,快休息吧!你额前还有伤呢!”
笑逐颜开的萨喇善脆声应道:“好嘞!听你的,你说怎样便怎样。”
被媳妇儿关心的感觉真好!从今往后,他也是有媳妇儿疼爱的男人,再也不必羡慕小舅子咯!
欢喜的他搂着淑媛往帐中躺,一双手又开始不老实,淑媛赶忙按住,不许他乱来,“才刚你说给了答案之后你便不再烦我。”
“没有烦你,”萨喇善一本正经且深情款款的凝望着枕边佳人,“我只想疼爱你。”
“你还有伤在身,万不可胡来,等伤好了再说。”淑媛拒绝得很坚决,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萨喇善只好压下欲念,想着来日方长,往后他有的是机会,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正所谓坏事传千里,次日京城之中便流传着各种说法,编得绘声绘色,说萨喇善冲冠一怒为红颜,还说他与家里的夫人没感情,成日的流连花丛,花楼中的姑娘才是他的真爱。这样的故事越发坐实了他那风流公子哥的坏名声。
此事越传越广,连章佳氏亦有耳闻,气得牙痒痒,心疼女儿所托非人,奈何这种事她这个岳母不便插手,遂嘱咐傅恒,少与萨喇善来往。想了想,她又觉不对劲儿,改口道:
“你还是应该去找他一趟,委婉的警告他,纳妾可以,但不许在青楼那种地方胡来,有伤风化!寒了淑媛的心!”
傅恒尚不晓得实情,正打算去问一问,母亲这么一说,当天晚上他便去找萨喇善。
萨喇善猜测小舅子可能是来兴师问罪,赶忙好酒好菜的招待,主动把实情告知。
傅恒得知真相后并未怪他,还答应帮他保守秘密,同时又觉愧疚,“怪我那晚走得太早,若我在场,绝不会让纲图有动手的机会。”
“你不在更好,”萨喇善只道讷亲已将此事上报给皇帝,皇帝还盘问了当日都有何人在场,
“幸好你走得早,否则我还怕连累你呢!我这声名本就不好,再多一条倒也不甚所谓,你可是品行端正之人,万不能被我影响。”
他这番话倒是出乎傅恒的意料,其实之前傅恒也曾对萨喇善有偏见,认为他就是个纨绔子弟,胸无大志,不过是看在亲家的面上才会与他来往。
相处时日一久,傅恒才发现萨喇善并非传闻中的那般不堪,他对朋友一片赤诚,为人热情,从不弄虚作假,坦荡磊落,表里如一,的确是个值得交往之人,但愿他也能成为值得淑媛托付终身之人。
此事闹到皇宫里,乾隆自是得过问,遂将萨喇善宣进宫,萨喇善如实禀明,说出那姑娘的身份,乾隆念在他一心为妹妹着想,便没再追究,只出言训诫,叮嘱他凡事三思而后行,万不可冲动。
萨喇善虚心受教,叩谢皇帝宽赦之恩,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闹了一场误会,却得了媳妇儿的心,这伤总算没白受,萨喇善感谢上苍眷顾,暗自发誓,从今往后定会对媳妇儿一心一意,绝不辜负她的信任。
三月底,夏将至,天渐热,二十二这日,乃是东珊她祖母的寿辰。一年到头,她几乎没什么机会回去,借着祖母寿宴,正好带着孩子回去住一日。
昨儿个东珊已经提前过来,傅恒则请休一日,寿辰当日才来贺喜。
宁琇是个四品官,他不图什么名利,素日里只喜欢结交文人,府中不算热闹,唯有祖母寿宴这日,才会有诸多达官贵人前来捧场。
这么多官场之人到场,宁琇尚能理解,无非是沾了富察家的光,唯一纳罕的是,怎的愉郡王弘庆也来了?他与弘庆素无往来,却不知这位王爷为何突然到访?难不成也是看在傅恒的面儿上才来的?
宾客陆续到访,索绰络氏得出去招呼客人,东珊与芸茹姐妹几人扶着祖母前往客厅。
老夫人年纪大了,时常问东问西,最喜欢与人说话,一看到这样热闹的场合,她便欢喜得像个孩子一般,见着谁都想问一问名字,笑颜满面,精神头儿极好。
将祖母扶至客厅后,几位姐妹依次拜见家中亲眷,
十五岁的芸茹出落得越发水灵,一袭绣着紫罗兰的月色氅衣衬得她貌娇肤白,气质出尘。若说东珊是热情洋溢,色彩缤纷的绣球花,芸茹则是粉山茶,层层叠叠却不纷乱,简雅清丽,尽显高洁。
众所周知,芸茹明年便要入宫选秀,这些个亲眷们皆相中了芸茹,都想让她做自己儿媳,奈何未经选秀,婚事不能定下,以致于她们都在关注着,就等着明年芸茹落选,即刻派媒人来提亲。
东珊留在这儿帮嫂嫂招待宾客,芸茹尚未成亲,无需料理这些,遂带着自家堂姐妹、表姐妹们一道出去玩儿。
一众姐妹们相约去往小花园中游赏莳花,这个时节,百花争妍,园中宛若花海,行走其中,心旷神怡,姐妹们说说笑笑,有的手持团扇轻扑蝶,有的则在采摘鲜蕊笑簪鬓。
芸茹对花没什么兴致,她最爱看竹,每每嗅着竹叶那特有的清香,她的心情便格外朗悦。
两姐妹手挽着手,才行至竹林畔,便见有人在低头四处张望,芸珠好奇问他在找什么。
小厮闻声抬眸,恭敬答道:“回姑娘的话,我家主子的玉坠儿丢了,奴才特来找寻。”
这小厮面生得紧,八成是哪位宾客身边的下人,芸珠问他是什么样儿的玉坠儿,她们可以帮忙去找。
小厮只道是块蓝田黄玉雕琢而成的金鱼坠子。
打量着眼前人,芸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直至望见不远处的亭子里立着的一道颀长身影时,她才恍然大悟!
芸珠也瞄见了那位芝兰玉树般的公子,身着琥珀色袍褂的少年正凝神赏看栽于亭边的海棠,此时的海棠尚未盛开,只有小小的几朵花苞,点缀于枝头,绿粉相间,似一副简洁的画。
流畅的下颌线被倾照而下的流辉镀了一层模糊的光晕,迎着光,芸珠瞧不清他的容貌,只觉他的侧颜看着颇为眼熟,遂偏头低声问她三姐可认得。
芸茹自是有印象,小声提醒道:“你忘了?西郊放风筝那日,咱们与他打过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