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拿着这绣着金线镶满珠贝的西玥舞服,看着这两片少的可怜的布料犯了难。传闻西玥国民风开明,女子性情洒脱,风情万种,就连衣着也是如此的大胆。她低头咬唇,道:“我学艺不精,不会跳。”
南宫玄昼挑眉,把她的局促不安尽收眼底。“上次时花宴上的红绸舞不是跳的挺好的吗?是单不会跳给我看,还是不想。”
他上前一步,揽住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还记得你在时花宴上,衣衫被人动了手脚,还是我帮你解的围。还有那次你被山匪掳走,也是我带领暗卫上山解救你,还封锁了流言保全你的名声。你当时不是感激涕零的抱住我,说愿意以身相许吗?不如现在就兑现诺言。”
想起那时,在山匪窝里,她的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杏眼上挂着泪珠,见了他,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瑟瑟发抖的抱住他不放。那模样,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我已为人妇,还请王爷自重。天色已晚,我该回府了。恕不奉陪。”江漓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就被这样送出去了?也不知道南宫玄昼给了她那便宜夫君什么好处!
他勾唇一笑,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几分。“回府?回哪个府?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顾府给你留门了吧,你回去只怕会被五花大绑的送回来吧!”
他们竟是串通好的!
还好她来时默默记下了路,宸王府也没几个护院,等下找个借口偷偷跑出去应该难度不大。只可惜没带盘缠,不然还能跑远点,从此天高皇帝远。江漓眼珠一转,别过头来,暗暗想着对策。
只可惜,他对她了如指掌,她眼珠子一转,他便知她又在想着什么歪主意。这个小狐狸,看起来温顺可人,迷惑着人放下戒备。可她心里,主意大着呢。一不留神就会溜个没影,他可要看紧些。
“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宸王府的护院可不比顾府少。”他的暗卫都藏的极为隐秘,才不会被她这种毫无武功的人发现。
“你!”
江漓再气不过,可已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她推开他,换上舞服,拉过头纱遮住修长的胳膊和纤细的腰身。虽穿着长裙,但只是薄薄的一层纱,隐隐约约能看到细白的双腿。
她赤着足,脚踝上戴着一串银铃。银铃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律丁玲作响,十分好听。可江漓却舞的扭捏极了,遮遮掩掩的,舞姿根本不敢舒展开来。她舞技虽不差,却不常在人前展露头脚,不过这次,她却不是藏拙,而是这舞服实在是太……
“跳的什么,不会跳就别跳了,过来。”南宫玄昼嘴上嫌弃着,可眼神却如一团火般炽烈。他细细观摩着他的猎物,又用眼神看了一眼黑檀木矮几上的葡萄。江漓拉着脸,拿起一颗,没好气的递给他。
“怎么,在顾府养尊处优惯了,连剥皮都不会了吗?”他的声线慵懒沉稳,极具磁性,又带着一丝冷意,音色甚是好听。
可听到江漓的耳里,却如鬼魅哀嚎般刺耳。她吐了口气,控制住快要翻到天上的白眼,咬牙切齿的笑着,剥好喂他。可他又使唤着她,一会捶腿,一会揉肩的,江漓气的眼都红了,这是拿她当婢妾了?他竟如此折辱她。她虽是小门小户的庶女,可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这就生气了,才刚刚开始?”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乌发,一路向下划向鬓角、耳珠、锁骨……
江漓见状不伺候了,起身就要走。
“你穿着这身儿,打算去哪?”
南宫玄昼向来报复心极强,江漓竟敢嫁给他的仇敌,他定会加倍奉还。他禁锢住她的双手,附了上来,他的吻,霸道又狠戾,她根本喘不过气来。想要推开他,可他常年习武,体格健壮,江漓使出全身力气也未能撼动一分。
他不顾江漓反抗,一把扫掉黑檀矮几上的美酒佳肴,把她禁锢在其上动弹不得。讥讽道:“曾经你有机会做我堂堂正正的宸王妃,可你不愿意等。现在却只能被当作一个玩物一样送给我,后悔了吗?”
“我也得有命做你的王妃才能同意吧,你发什么疯,放开。”
“放开?你都不知道我拿出来多重要的东西和他交换,我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你,你们的交易和我有什么关系,无耻!”
南宫玄昼眯起狭长的瑞凤眼,“无耻?你那个假仁假义的夫君把你拱手送给我了,你说谁更无耻?”
提起顾言,他怒气更甚,动作便过分了些。
“唔,不要……”
“怎么每次遇见你,不是衣裳脏了,破了,就是……”
被撕裂的布帛散乱一地,只剩下她脚上的银铃在摇摆着丁玲作响。
他沉重的喘着气,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说着。
“你知道吗?我和父皇请旨出兵,等我平了北境战事,他便允我一件事。到时我求他指婚,他定会应允。及我大胜返京,不过两个月光景,呵呵,两个月而已!”
“北境至盛京,蜿蜒近千里。我生怕来不及,一路上昼夜不停的赶路,累死了三匹马,可你呢?你连多等一时都不愿意,凭什么?”
“你就不能不嫁吗?你就不能为了我勇敢一次吗?”
“你曾说过的,‘芳心不变,唯君一人。’那些过往都不作数了吗?”
“骗子!你食言了……”
可江漓始终咬着唇,垂眸一言不发。
南宫玄昼越说越恨,狠狠咬住她的脖颈。平日里矜贵无双的一张冷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仿佛一头茹毛饮血的怪物,直直的闯入。花枝乱颤,落红一片。她咬破了唇,可还是没忍住。莺啼声声,溪水潺潺。
笠日清晨,江漓从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虽未来过此处,屋内布置陈设却让她感到十分熟悉。烟粉色床幔上绣着高雅的玉兰,三足高脚香炉里熏的也是玉兰香,十分清淡宜人。一切,都是依她的喜好布置的。
她正纳闷着,难道是他提前备下的?他怎么时而温柔细致,时而狠厉粗糙,真搞不懂。
这时,南宫玄昼走了过来。不同于往日的冷厉肃杀的一袭黑衣,今日,他却反常的穿了一件暗纹浅色长袍,衣带松松的系着,没有束发,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
他踌躇再三,才开口问道:“他……他从没碰过你?”
“没有……我嫁给他,只是权宜之计,为了撇清江家,保全我自己的性命。”
所以,她是迫嫁的。那是不是说明,她的心里没有顾言!她是被迫的,她没有不守承诺!南宫玄昼脸上显露一丝喜色,却又生出一分担忧,有人要害她,甚至愿意花心思对江家这么一个小门户下手,是谁?
他忙追问道:“你昨天说的你要有命同意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你是皇家贵胄,天之骄子。名门贵女都争破了头,想要嫁给你,好为家族巩固势力。而像我这样身份卑微无力自保的人靠近你,只会被人嫉妒,招来灾祸……”
她说着,一滴泪缓缓落下,南宫玄昼伸出手想要为她擦去泪水,她微微躲闪,泪珠滴落在他手背上,烫的他心头一颤。
“阿漓,我……”
江漓哑着声音,道:“若我安分守己,离你这样的贵人远远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她低垂着头,不属于她的,哪怕紧紧握在手里,也无法护住。她眼眸一定,暗暗下决心,她要改变现状,人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最起码,要有能力护住自己手中的东西不被人夺了去。
“还疼吗?”,他看着她脖子上的斑斑红痕,昨日只顾报复她狠戾了些,丝毫不顾及,折腾到天微微亮。他又心疼的轻抚着江漓满是淤青的手腕,温柔的判若两人。
昨天那么狠戾,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一样,今天却又如此这般。
南宫玄昼这个人这么的喜怒无常,又瑕疵必报特别记仇,她得罪了他这么多次,现在又被出卖。两头受难,怕是会死得很惨。越想越怕,她一边哆嗦一边别过脸不看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南宫玄昼只以为她还在生他的气,却不知她是被吓的。他才不知,他那名门贵女眼里举世无双的俊朗面容,在她眼里却犹如青面獠牙的妖兽。
宸王府的侍女过来服侍江漓洗漱,可她死活不愿意松开被子,非要叫侍女都退下她才肯。她身上满是青紫的淤痕和牙印,一看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她还要脸,也要命,还不想被浸猪笼。
氤氲的水汽升腾,缓解了身体的乏痛,她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他骨节分明的手撩起水花,江漓惊醒,他什么时候来的,他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提前给你准备,喜欢吗?”
螺钿漆器托盘里放着华贵的蜀锦制成的淡紫色衣裙,衣摆绣着清雅的白玉兰,领口还镶嵌着洁白无瑕的南珠。这些,他都依照她的身型提前备下,想着迎她过门后送过去给她挑选,只可惜没等到这一天。
她心下一阵暖意,却推脱道:“太华贵了,会引人注目的。”
“一件衣服而已,你不用思虑过多。”
对呀,于他而言,再贵重的物件也不足为奇,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再难得的奇珍异宝都会有人搜罗来讨好他,他自然不觉得稀奇。比起江漓打小就不受家里待见,总是被忽视,有时连过冬的银炭都不足。在他这样好的人面前,江漓难免自卑,觉得她配不上这么华贵的衣服,当然也配不上更为尊贵的他。
回到顾府,顾言竟在水榭候着她。一来便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痕迹,他又低头心不在焉的喝着茶。
才见了他江漓便面露不悦,神情复杂。怨恨、恼怒、不甘,又夹杂着窥见他面具之后的真面目时的震惊。虽然她早察觉到他不如表面上的那般良善,只是没料到他竟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人心难测,还是低估了他的底线。她才一时对他放下防备,就被送出去了!
江漓气不过,故意出言恶心他。阴阳怪气道:“怎么,你还要亲眼看过才放心吗?”她故意抚过脖颈上的朵朵红梅,拉长声音,娇媚道:“昨夜王爷很满意,天亮方才歇下。满意了吗?你可以走了吧!”
杏眼中生出怒火,峨眉拧成一团,江漓恨透了他,只要他不嫌帽子绿,她又有什么好顾虑的。讥讽他两句,最好把他气吐血,才算出了这口恶气。
可他是个高段位的,这些话伤不到他。他语气极为平淡,“夫人把这个喝了我便走……”
佩服!果然脸皮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