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车会说话 第3章 03

姜森是被冻醒的。

因为睡前开了暖气，她就只盖了张单薄的空调被，现在感觉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闭着眼模模糊糊地想道，暖气难道被姜秋柏起夜时关掉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姜秋柏肯定会给她加被子的。

好困……

她蜷缩起腿，将空调被裹紧，试图再挣扎一下。

半分钟后。

姜森掀开眼罩，跳下床，打开挂在床头的充电照明灯。

忍不住了，她得看看是什么问题。

房车内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机器运转的声响，姜森站在中控前，眉头紧皱。

暖气确实是被关掉了，但整个中控面板也一片漆黑，姜森摁了几次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中途停过电，把电路烧坏了？

职业病使然，她脑中开始思考起各种可能出现的故障原因和解决方法。

此时，照明灯的强烈灯光也惊醒了睡在车尾床上的姜秋柏。

她揉着眼刚想坐起身，就被冻得重新缩回被窝，一脸茫然：“暖气……没了？”

然后便看到站在中控前正在伸着食指指指点点的姜森。

姜森：“……”

姜秋柏露出“哈被我抓个正着！”的表情，质问道：“你怎么把暖气关了？”

“总控面板不亮了，整个房车断电了，我穿衣服去外头看一眼水电桩，你别出被窝。”

姜森口气冷静地交代完，套上冲锋衣戴上手套，拿起手机拔掉充电线，正欲推门下车。

握在门把上的手突然顿住了——她看到手机里的短信了。

手机屏幕上的每一个字她都是认识，但组合在一块，就成了令人费解的信息。

为什么发生“暴乱”？

什么叫“感染人员”？

刚从梦中醒来还尚未完全清醒的脑子，此刻不得不强行运转起来。

就在这时，姜秋柏微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没了刚刚质问时的那股子劲儿，打着颤，像是被冻得不行。

“木木……”

姜森没有抬头：“等等，让我再想想。”

“木木……”这次的呼唤中带上了几分急切。

姜森只好抬起头：“怎么了妈？”

姜秋柏颤悠悠地伸出手指，指向床斜对面操作台上方的小窗。

姜森眯着眼望过去，就见睡前被打开一丝缝的车窗现在已经呈半开状，冷风从外头嗖嗖灌入。

昏暗的光线中，三根深褐色的植物根须像某种动物爪子一样，稳稳扒住窗沿，不断往向车身内延伸。

根须上隐隐约约泛着红光，乍一看像一条条涌动的血管。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第四根第五根第六根……也从漆黑的夜色中窜进来，颤颤巍巍的，仿佛打头阵的小兵，先来探探前方危险。

没过多久，一根足有人类手腕粗细的树根在“小兵们”的簇拥下登场。

除了同样粗糙不堪的表面，全身还布满大小不一的球状肉瘤，鼓鼓囊囊的。

它像是活物一样，伸进来后先是停在半空中，然后开始上下左右摆动，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搜寻谁呢？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来找她们借宿的。

眼前怪谲的一幕超出了姜秋柏的认知，她顿感头皮发麻，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姜森眼皮一跳，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

“啪——”

树根根尖处向四周裂开，如同花朵盛开般露出里头的花芯，诡异又妖冶。

但那不是真的花芯，而是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珠子！

还一边往下滴溅浓稠的红色液体。

平时从不看带恐怖和血腥元素电影的姜秋柏憋不住了，扯着嗓子放声大叫：“啊啊啊啊啊啊！！！”

看起来是想用魔音贯耳逼退对方。

姜森大惊：“妈！别！”

然而为时已晚，眼珠子瞬间移动到姜秋柏正前方定格住。

整条树根倏地暴起，朝床上的姜秋柏刺去。

姜秋柏的面容扭曲成一种无法言喻的惊恐，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从眼眶中跳出。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闪过。

“噗——”

被砍下的根尖如同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干瘪下来，恢复成了普通树根的样子，轻飘飘地坠落在被子上。

“没受伤吧？”姜森双手举着工兵铲，扭头问道。

姜秋柏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看着那截没了生气的树根好一会，才呆愣愣地摇摇头。

可能是没想到自家看似勇猛的“老大”一下子就被铲子给干掉了，又或者是因为突然之间群龙无首，剩下的那些还扒拉在窗边的根须和枝干，极为人性化地抖了抖，然后齐齐向后缩退出了房车。

看起来智商不怎么高的样子。

姜森一见它们出去，立刻果断俯身将窗户啪一声打下。

房车内瞬间只剩下她们彼此厚重的呼吸声，以及震到耳膜发疼的心跳声。

“那……是什么？”姜秋柏喘着气打破沉默。

姜森将工兵铲放下，摇摇头，“不清楚。”

但她好像有点明白刚刚看到的短信了，看来前半夜确实发生了什么。

姜森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突然道：“有胶布吗？”

姜秋柏反应很快：“在你左手下边第二个抽屉靠中间的月饼盒子里。”

姜森：“……”

不太懂这种永远能记住东西放在哪的人。

“我把这边封起来，待会你把你那边……”姜森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玻璃敲击声突然响起。

砰！

砰砰！

砰砰砰！

这次不是刚刚关上的这扇窗，而是姜森话中，姜秋柏床里面的那扇。

两人表情僵硬地看过去……

然后便和密密麻麻挤在玻璃窗上快变了形的眼珠子们撞个正着。

姜森眨眨眼。

姜秋柏眨眨眼。

眼珠子们也齐刷刷地眨眨眼。

姜森突然间就想起，她们忘了买氧气瓶。

快……喘不上气了。

“唰——”姜秋柏把窗帘拉上，令人恶心到生理不适的画面瞬间消失。

只留下粉色蕾丝窗帘在空中抖了抖。

“别看了，快开车——走！！！”姜秋柏尖叫道。

姜森瞬间回了魂，三步并作两步翻进驾驶室，启动车子。

然而祸不单行，车子没反应。

“怎么不走？”姜秋柏也套上了冲锋衣，坐进副驾，把工兵铲折叠好后放在腿边。

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姜森执意要带上这个，当时姜秋柏还数落了她很久，现在想想，女儿有时候做出的决定还是很明智的。

姜森抿着唇，不信邪地再次转动钥匙。

车子动了！

但不是发动机。

而是车身。

身长约六米的房车此刻仿佛变成一辆玩具车，被一只大手左右来回拨动着，无数根茎在车身爬行缠绕，金属变形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已经盖过了那一堆眼珠子们发出的碰撞声。

绝望涌上姜秋柏心头，她颤着声将手放在车门把上：“木木……要不我们……下车跑吧。”

“跑？”姜森瞥了眼后视镜，却什么都看不到，车窗外一片漆黑，仿佛她们被黑暗吞噬了一样，“怕不是死得更快。”

她又试了一次，但发动机还是毫无反应。

姜森心头一股怒气涌上，她跟所有犯怒路症的司机一样，狠狠锤了下方向盘。

“叭叭——”喇叭声倏地响起。

伴随喇叭声的，还有一声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呜咽：

“嗷呜，痛~”

姜森愣了愣，刚想转头看向姜秋柏，想问是不是她在说话，就发现身前的仪表盘噌地一下亮了起来。

出风口送出一阵阵暖风，吹在两人汗津津的脸上。

姜森手疾眼快地拉起手刹，换挡，一脚踩住油门，车子猛地窜出去。

她们昨晚并没把露营椅之类的放在外头，倒是不用担心落下什么。

就是车尾还连着充电桩，但此刻姜森也没法顾虑这么多了。

命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车子并没有窜出多远，仅往前蹭了几米，车尾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似乎并不想让她们逃离。

姜森咬咬唇，切换到最大档。

这次成功了，一阵马达轰鸣的巨响后，她们终于挣脱了缠绕着车身的树根。

密密匝匝的树根迅速伸长，不死心地向她们追来，但到底活动范围有限，在姜森她们开出二十来米距离后，便只能默默地看着房车晃晃悠悠地逐渐远去。

直到车尾灯消失。

姜森没有减速，一口气从营地最深处开到了大门口的空地上。

姜森把档位挂到P，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姜秋柏茫然地看着车前方，以往在这种山里头，总会有无数的小飞虫在车灯前飞舞，然而现在，除了一团一团黑色的浓雾，什么也没有。

姜森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扔给姜秋柏，“看一下短信那边。”

说完便起身朝车后走去，她得检查一下车子内部的整体情况。

顺便找点吃的。

刚刚肾上腺素一通狂飙，现在平静下来后，只感觉全身无力，胃也空得慌。

她从额头柜里翻出几块脆脆鲨，合上柜门没过几秒，想了想，又重新拉开，从里面抱出两桶红烧牛肉面。

这么冷，得吃点热的暖暖身子。

二十分钟后，泡面独有的香味溢满整个车内。

母女俩坐在卡座上，掀开包装盖，拿起叉子埋头吸溜吸溜猛吃起来。

这辈子就没怎么吃过方便面这种“垃圾食品”的姜秋柏，此刻也没了抱怨。

经历过刚刚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后，谁还会在意吃的是毫无营养的方便面还是天然无机的绿色食品？

姜森抱着面桶吨吨吨喝完了都是味精味的汤，满足地叹出口气，接着拿起手旁的脆脆鲨，撕开包装，就要往嘴里送。

“好香啊，这是什么？”软绵绵的声音响起。

十分陌生。

刚张开嘴的姜森顿住了。

脆脆鲨会说话了？

正吸溜着面条的姜秋柏也抬起头，满脸困惑地看向她，似乎在好奇自己五大三粗的女儿是如何发出这种嗲声嗲气的声音。

姜森：“……不是我。”

“那是谁？”姜秋柏不信，指了指自己，“是我？”

那还不如是脆脆鲨呢。

就在这时，姜森回想起之前发动车子时，似乎也隐约听到过这个声音。

她轮廓分明的面庞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姜秋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放下了手里的叉子，扭头看向副驾的方向。

她们的工兵铲还在那。

一阵沉默后，姜森视线落在虚无处，开口一字一顿问道：“你、是、谁？”

……

没有回应。

又过了两分钟。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姜森怀疑不会有人回答时，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倏地划过沉寂。

“叭叭——”

紧接着，一道清晰无比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响起：

“你好，愚蠢的人类。”

姜森有密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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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