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没有闻臻慎那么自然,身体僵硬,眼神死死的定在闻臻慎身上,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看到人脸,她就驾鹤西去。
“谁知道这宫里还有闲人往这处来。”谷茗雲眼神在舒年和闻臻慎身上停留,“不如介绍一下,这位是……”
茹太妃来时就看清来人是舒年,她知道舒年和儿子的关系,可谷茗雲不知,可不能让谷茗雲误会了。
“舒年?是长公主要你来的?”茹太妃亲昵的拉住舒年的冰凉的手,“哟,怎么这般凉,快进屋去说。”
围着小火炉,舒年身体才感觉到温暖,三道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她手无足措,尴尬的搓手。
屋内安静的只剩下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个个都等待舒年的言语。
“这丫头看着有些眼熟。”谷茗雲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舒年。
小伯伯不打算让他人知晓他们的关系,舒年自然更乐意,谁知道他们几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位公子,奴婢可不曾见过,宫中不许外男入内,不知公子是?”舒年轻蔑的瞅一眼谷茗雲,又看向茹太妃,哪想茹太妃只是笑着,丝毫不担心舒年跑出去说一通。
谷茗雲起身,弯腰作揖,“是在下无礼了,小生谷茗雲,是来替茹太妃画画像的。”
舒年环视一圈,这作画也是要工具的,这里屋可什么也无,真是一贯的睁眼说瞎话。
既然都给了台阶,舒年自然顺着往下走。
“是奴婢失礼了。”舒年现在只想逃,“奴婢原先是来替长公主找人的,王爷已告知此人下落,奴婢就不再打扰太妃。”
说完,舒年往后褪去,哪曾想这次谷茗雲却不放过她。
“在下冒昧,姑娘眼熟的紧,不知是哪里人。”
舒年不懂谷茗雲到底想说什么,只好告知。
闻臻慎适时的说一句,“谷大师觉得眼熟,大概是因为燕雪荷是她的母亲。”
谷茗雲张大着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眼熟,前几日在太后那处作画时,就屡次见过燕雪荷,原来如此。”
舒年尴尬的一笑,恨不得璟谷茗雲千刀万剐,非要拉着她说这些做什么。
“过些时日,在下要去长公主府替长公主作画,到时候还请姑娘多多照拂。”
“那是自然。”原来目的在这儿。
舒年笑着应下,心里却早骂了谷茗雲千八百回,之前她去找小伯伯结果送来一句,没空,别来烦我。
如今,他上赶着来,舒年可是睚眦必报的人。
无聊的寒暄,尴尬的氛围,舒年不知道她出现在此处的意义是什么。
好不容易,舒年终于起身准备离去,一小丫头急匆匆的闯入,着急忙慌的连人都不喊:“不好了,长公主遇袭了。”
“什么!”
茹太妃不好出宫,谷茗雲却立马亮起眸子,“在下正想画个病弱美人,此番正是合适。”
舒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可知这是在编排长公主吗!若是传到外人的耳中,不得成为把柄。
舒年不敢停留,直直的往宫外走去。
怎么长公主今日会遇袭,明明以前都没发生过。
想到这一世已经变了许多,她不能再按照之前的记忆来走。
就像这一世,皇帝早早的安排起降温之事,城里的灾民也少了许多。
京都不宜策马,舒年只能坐在马车里,先到京都城外,再换上马匹。
“长公主怎么突然外出,还不叫人跟着。”闻臻慎坐在马车里揉捏蹙起的眉头。
这事儿舒年当然知道,还是舒年要长公主出宫,关于没人跟着,那是长公主知晓太后一直安排一堆暗卫隐在深处,自从太后去礼佛后,长公主也将那些人撤下。
用长公主的话说来:“天天被一堆躲在暗处的人盯着,真是没有人权。”
谁也没想过,这年头还有人对长公主下手。
“事已发生,再说这些有何用,现在该查的是谁在对长公主动手。”舒年倪一眼闻臻慎,脑海里开始回想长公主得罪过的人。
那可是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说近点,府里都有好几个,往远了说,南国算一个,还有其他邻国,哪一个不是派使臣来的时候被长公主下过面子。
舒年紧绷着神经,脸色阴沉,心里早已把还长公主的人骂了千八百回,已经想到要怎么对待杀人,她要一片一片刮掉他的肉。
马车一停,舒年翻身上马,手里的马鞭翻飞,马儿前脚抬起,猛地冲了出去,给旁侧的闻臻慎吃了一嘴的土。
“急成这样,还想着出宫?真是口是心非。”闻臻慎无奈的摇了摇头,交代白木几句,翻身上马,追着快要消失的舒年。
苏韶滢见到长公主身上的箭伤,“嘶”了一声,左右看了看,“看着问题不大,拔是肯定要拔的,就是麻沸散我没带。”
豆大般的冷汗早已布满长公主的额间,脸色比死了三天还白,想骂苏韶滢,却无法用力发声,“你……太医呢?”
她一点都不想直接拔出,现在她已经痛的要死,她这辈子,不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受过这样的疼痛。
“太医哪个不是上了年纪的,哪有我跑的快,我这不也是来的太急没准备好吗,我先给你撒点其他药。”说话间,苏韶滢拿出金疮药先在伤口上撒了些。
“你再忍忍,太医再晚也就半个时辰肯定能到。”
苏韶滢的话哪里是安慰,简直是泼了盆冷水。
长公主吐了几口气,身形一晃,苏韶滢立马扶住,掐住她的人中,“你可千万别晕过去,晕过去就不好说了。”
苏韶滢在腰间摸出一个瓷瓶,“我这边还有一个药,能止痛。”
眼皮张张合合的长公主听到能止痛,眸中立马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快给我吃。”
“好好好。”苏韶滢边扶着长公主,边倒出一颗药,喂到长公主的嘴里。
一颗黑色的药丸,刚一入口,长公主差点吐出,什么奇怪味道,比她吃的和胃整肠丸还难吃千百倍。
长公主想吐又不敢吐,她实在是太痛了。
苏韶滢看到春芯回来,赶忙让她倒一碗水来。
水灌入,长公主强迫自己吞下,一副干呕的模样,又不敢吐出。
“那个,有个事儿我得先说,这药你是第一个吃的。”说完,苏韶滢又立马掐住长公主的人中,“这不是看着你快疼死了的样子吗。”
长公主有气无力的瘫软着,想骂又没力气骂,嘴里还是难掩的味道,她觉得是她今天没看黄历,这么太倒霉了。
没一会儿,长公主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失去知觉,原本肩上的疼痛也慢慢的消失不见。
“这是起药效了吗?”
苏韶滢在长公主的手上拧了一把,“有感觉吗?”
“没有。”
苏韶滢掐指一算,这药效竟连一刻钟的都不要,“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失去知觉的长公主现在只想休息睡觉,“快把它给我拔了,我要睡觉。”
箭还直直的插在长公主的肩上,苏韶滢让春芯扶住长公主,她握住箭,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直接将箭拔了出来,又立马拿出纱布捂住伤口。
长公主像个傀儡,随意用她们拿捏。
苏韶滢处理完,还想问问长公主有没有什么感受,却只听到长公主均匀的呼吸声。
两人将长公主安置好,苏韶滢才有空询问春芯,“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长公主想来看看太后娘娘,明明是临时起意,怎么还会有人追杀。”
春芯也不解,这事儿是长公主突然跟她说的,她们也只是简单准备就出门,理应说应该没人知晓,怎么会在半路上遇袭。
两人愁眉不展,太医气喘吁吁的带着药箱出现。
苏韶滢跟太医说了一番现在的长公主的状态,太医一顿操作,给长公主开了药方。
苏韶滢一看药方还想说这些药怕是不好找,没想到看到几名侍卫带来几箱东西,一靠近就能闻到浓烈的草药味。
是她见识浅薄了,这里没什么人手,熬药的事儿苏韶滢接下,边熬药边分析太医开得药的作用。
虽说她是女医,可有很多医术她是没资格看的。
太医看到苏韶滢的处理连连夸奖苏韶滢的本事,苏韶滢顺势问了药方里几味药为何这样配,太医乐呵呵的说明,苏韶滢茅塞顿开,连连告谢。
舒年到的时候,两位正在互相吹捧,当然太医是高位。
“长公主呢!可有大碍!”
“现在是稳住了,不过还得时刻注意,免得高热。”
舒年道谢后,坐在长公主的身边,长公主虚汗直冒,鬓角的发早已被汗浸湿,失去颜色的脸庞像是个瓷娃娃,仿佛一碰就碎。
确认长公主不会死后,舒年一路绷着的弦,终于松开,瘫软在长公主身侧。
她好怕,怕在来的路上,就重生。
这一位长公主是为数不多安分守己,还对她好的人。
她一点都不想再换来一个新人。
看着长公主沉睡的容颜,舒年暗自下定决心,她出宫的时候要带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