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你究竟是谁?”时樾定定望着季辰川,认真至极地说:“你一定不是我的辰川哥哥,我的辰川哥哥绝对舍不得把我一个人赶回没有人的冷冰冰的家。”
“没有人的冷冰冰的家”这几个字如一根又细又尖的针刺痛了季辰川柔软的心,除了同意,他还能说什么。
时樾得逞一笑。
其实这也是时樾的心里话,那个家长期都是他一个人,回不回去又有什么所谓,对时樾来说,有季辰川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他问季辰川吃饭了没有?他去买。
季辰川说吃了,他妈带来的。
“那还有吗?我想吃冯姨做的菜。”时樾笑嘻嘻问,只顾着洗澡换衣服赶来医院,现在还真饿了。
“有,但放了番茄,你不能吃。”季辰川说。
“好吧,看来只能自己去买了。”时樾站了起来,“那我去买饭,一会儿就回来。”
季辰川点头。
时樾笑着出去了病房,恰在走廊遇到打完电话的冯柳钰,还有季之若,她挽着冯柳钰。
时樾率先朝冯柳钰打招呼。
见到时樾,季之若登时两眼放光,问时樾是不是提前交卷了,她去考场没找到他。
考场按平时成绩分,时樾和季之若自然不在一个考场。
时樾“嗯”一声。
季之若一听,有些不大高兴,据她所知时樾从不提前交卷,不过,是为了来看她哥,她也就那一瞬间不高兴。
“对了,冯姨,”时樾说:“今晚也由我留下来陪辰川哥吧。”
昨晚就够让冯柳钰不安心的,就怕休息不好,影响到时樾考试发挥,今晚无论如何都她都不同意。
时樾怎么会肯,他好不容易才让季辰川同意他留下。
最终,在时樾再三坚持保证不影响考试的前提下,冯柳钰拗不过他,只得答应,时樾这才心满意足去买饭。
冯柳钰和季之若则来病房陪季辰川。
隔壁床那男人被医生喊醒输液,因此这时的病房很安静。
看她哥精神状态很好,季之若特别开心,也不知是她吹牛,还是说真的,她说这次特别好考,她一定能拿到个好成绩,甩掉万年倒八飞身。
季辰川和冯柳钰都夸奖她有志气,继续加油。
母子三人直聊到时樾买饭来,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冯柳钰和季之若才回去。
吃过饭,时樾仍然趴在病床边和季辰川说话。
季辰川却往病床另一侧靠,留出半边床,让时樾刷题。
也正合时樾意,趁现在隔壁床的男人没打鼾,安静,时樾用书垫着卷子,把病床当书桌,开始刷题,让季辰川给他计时,他要一个小时刷完两张试卷。
季辰川半靠在床头,打开计时器的手机躺在旁边,他静静望着埋头刷题的时樾。
病房白色的灯光照在时樾旋上,使得时樾黑亮又柔软的头发上罩了一层光晕,简单的题,时樾飞速写下答案,遇到难题,时樾会停顿,全神惯注思考。
若说时樾的笑容有让人跟着他一起微笑的魔力,那时樾认真思考的样子则有让人迷失的神力,季辰川不觉又一次晃了神。
就这时。
病房里突然暴发一阵喧闹,一群拎着牛奶水果的男女涌了进来,围着隔壁病床上的男人,跟开茶话会似的,完全不顾及场所,你一言我一语,三长两短的大声询问男人病情,吵得人耳朵发麻。
时樾的卷子彻底刷下去,他噘嘴无奈的望着季辰川。
季辰川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立拉开隔在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礼貌有加的朝那群探视病人的人说:
“各位家属好,烦请大家小声音一点,我弟弟明天期未考试,要复习,谢谢!”
季辰川好听的声音在粗杂的人声中非常有辨识度,强行撞进那些家属的耳朵。
众家属望向季辰川,又看了看面前摆着试卷的时樾,男人羡慕别人家认真学习的孩子,女人羡慕别人家生出这么好看的两个儿子,于是众家属都赶忙哑声,跟病人打起了手势语,一溜烟都出去了走廊。
“辰川哥哥真厉害。”时樾小声笑夸。
季辰川拉上帘子,在时樾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让他快刷题。
经这么一打断,计时作废,时樾便不计时,只管刷,刷完卷子,他又看《奥赛经典》的超纲题,直到十一点,完成每天计划的题量,时樾才收,站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本想和季辰川聊聊天,不想,手机突然响了。
时樾刷题时手机放在病床上,他拿过一看,是贺琳打的,时樾不禁皱起眉头。
“谁打的?不想接?”看时樾皱眉头,季辰川问。
“我妈打的,我出去接。”时樾说,就出去了病房。
时樾飞速走去没人的安静的楼梯间,才接通电话,“喂,妈。”
贺琳字正腔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睡了没?樾樾。”
“还没。”时樾顿了下,才说。
“刷完题就去快去睡,明天要考试,睡不好脑子不清醒,会影响发挥。”谈到成绩,贺琳不像平时那么平易近人,语气生冷得像发号司令。
“嗯,我知道,正准备睡。您也早点休息,妈……”
时樾正欲说挂了,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突然从楼上下来,男人跟在医生背后,用林城话小心翼翼说:“医生,我爸喊痛得很,麻烦您早点帮忙安排手术。”
“已经安排了,十点半左右,等那个病人出来,就到你家。”医生说。
“樾樾,你在医院?”贺琳急迫问,她听到了对话。
“没有,”时樾深吸了一口气,撒谎说:“是电视。”
这是时樾第一次撒谎,他太了解贺琳了,如果贺琳晓得他此时真在医院陪季辰川,毫不夸张的说,怕是从浙江打飞的过来抓他回家睡觉的可能都有。
“你不是都不看电视吗?”贺琳显然不相信。
“没看,是一个人在家有点冷清,开着在那儿。”
“哦,妈妈是说也没谁怎么了,你怎么可能会在医院。那明天好好考,妈妈挂了。”贺琳信了,挂断了电话。
跟干特工似的,时樾重重松了那口提着的气,这件事必须守口如瓶,不能被贺琳知道,不然知道他骗她,她一定会发疯。
时樾在走廊尽头吹了会儿风,调整好自己,才进去病房。
贺琳一直以来对时樾的要求季辰川略知一二,时樾本还想跟季辰川说会儿话,却被他催睡觉。
主要原因是趁隔壁那男人还在输液,醒着,不会有打鼾声。
时樾虽然失望,还是从柜子里拿来冯柳钰来带的夏凉被,在躺椅上睡了。
这是时樾睡得最早的一次,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睡得还挻香,直到被打“雷声”惊醒。
病房里的灯关了,只有窗户里透进来弱弱的光线,时樾猛地坐了起来,听着从病房一角传来的巨大“雷声”,他简直要抓狂,撑起去季辰川病床边柜子上摸纸巾,准备揉成团塞耳朵,就听季辰川轻声说:
“被吵醒了。”
“嗯。辰川哥你也被吵醒了。”时樾把原本要揉成团堵耳朵的纸巾放了回去,为弥补回睡前没说到话的失望,他说:“反正都睡不着,要不我们聊聊天吧。”
季辰川没有马上回答时樾,过了半晌,他才说:“上来跟我睡,我给你捂着耳朵。”
时樾先是一愣,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睡到了季辰川旁边,这件事是时樾今晚想做而一直不敢做的事。
单人病床那容得下人高马大的俩人,尽管季辰川已经尽可能靠边睡,还是挤,而时樾怕碰到季辰川的伤,躺下后就一动不敢动,半个身子悬在床沿。
其实中间还有两拳的空位。
“睡过来点。”季辰川说。
时樾立往里挪了点,随即就感觉到耳朵热热的,是季辰川温热的手心捂在了他耳朵上。
在看不清对方脸的朦胧暗夜下,他们共枕一枕,面对着对方,季辰川浅浅的呼吸就在时樾耳边,烦人的“雷声”也被隔绝,时樾感觉到自己心脏传来的强烈博动引发得空气中布满悸动,他顺从自己的心问了一句这几天以来一直想问而没有问的话:
“辰川哥,你是不是喜欢可爱的类型?”
季辰川微一愣,没回答,他移开捂着时樾耳朵的手。
“你回答我!”没听到季辰川的回答,时樾乞求。
季辰川像是在思考,片刻后,他才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
“‘嗯’就是是喽。”时樾的心顿时像被灌了铅,狠狠沉了下去,他声音微微带着点颤抖,像是怕听到他接下要问的问题被确认,他问:“那……你觉得丁娜娜可爱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是喜欢她吗?”
“谁跟你说的?”
“季之若说的,她说你们俩情投意合。”
“没有的事。快睡觉,明天要考试,不准再说话了。”季辰川捂住时樾耳朵,勒令时樾不准再说话。
时樾看不到,朦胧之下,季辰川勾起了嘴角,因为他看穿了时樾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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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