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半身是向导［哨向水仙］ 第8章 第 8 章

代咏冬上一秒怒斥苏方木脑子进水、异想天开，下一秒直接蹲坐在地上冥思苦想。她快把脑子想破了，满是怨气地对苏方木说：“苏方木你继续摆出那张死人脸更合适。”

“什么意思？”苏方木不解其意，一张寡淡的脸搭上寡淡的表情朝代咏冬看去，“你认识苏万叶，苏万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方木第一次向代咏冬打探一个人的消息。代咏冬首次在这个在旁人口中很值得信任的表姐身上看到一点点人类该有的好奇心和鲜活的气息。她难得对苏方木看顺眼。

“苏方木你也有求我的一天。”代咏冬神气十足地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正想好好在苏方木面前展示自己的交友才能，得瑟的笑容嗖的一下消失了。

苏方木不反驳代咏冬的话，同时她又没有一点有求于代咏冬的卑微。她是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态度，好像上码都无关紧要，她是心血来潮才想起来问苏万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代咏冬要给苏方木介绍苏万叶的一刹那，代咏冬惊奇地发现自己对苏万叶一点都不了解。

“苏方木你比我养的小白鼠还无趣！”代咏冬打算在苏方木面前炫耀耍酷的机会没有了，又看见苏方木的脸又变成那副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模样，气得牙痒痒。

“我不是老鼠，我也不属鼠。”苏方木捧着一盆小白花坐在床边面朝窗户，懒洋洋地和花一起晒太阳。她在光下的模样朦胧，手中的小白花动一下，苏方木跟着摇一下脑袋，脆弱无骨的小白花才是她的本体。

代咏冬没好气地说：“我看你像小白花。你就是一朵小白花！”

“很好啊。当一朵花有什么不好的。”苏方木伸开五指，虚空抓了几下，用极为厌弃的语气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代咏冬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她一肚子气没地方使出来。她站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用力蹬跳几回又坐回原位告诉苏方木想要知道的消息。

苏万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万叶在白塔里有两个称号。第一个称号是“野生的向导”，第二个称号是“天赋极好的天才向导”。

第一个称号的来源是：苏万叶是半年前被白塔的老师在外面发现的向导，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白塔教育的向导。刚觉醒成向导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进入白塔，几乎不可能出现像苏万叶这种的优秀向导流落在外。

好心把苏万叶捡回白塔的老师经过仔细调查，将苏万叶归入出生在偏远地方的孩子。只有这一种可能才会出现向导被异兽重伤的情况。

城内的向导都好好的被保护起来。

第二个称号更容易解释了。苏万叶重伤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康复训练花了两个月，真真正正进行系统学习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白塔内独来独往的苏万叶愣是用一个月的时间不但通过了向导的毕业考核，她还拿到了其他通过考核的向导梦寐以求的证书。

代咏冬：“虽然前面五个月，苏万叶有看书学习什么的，但是这些都是书本写到的，毕业以后用到的少之又少，最重要的是实操。我根本不知道苏万叶花这么多时间看这么多书做什么。”

苏方木静静地听代咏冬发牢骚。

代咏冬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虽然大家在白塔生活时总会提到苏万叶，可是跟白塔里面的人说苏万叶和告诉白塔之外的人苏万叶是什么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把这些话说给亲妈听，亲妈只会让代咏冬多向苏万叶学习。别的人根本没耐心听代咏冬说这么长的话。

说来也奇怪，孤独的天才苏万叶跟谁都不聊天，为数不多的聊天时间都花在代咏冬身上，而且从不嫌弃代咏冬聒噪，总会在代咏冬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伸出援手，会问代咏冬成绩、有没有正常吃饭之类。

“苏方木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困扰代咏冬几个月的困惑总算得到解答，“我也怀疑苏万叶是想当我妈。”

这次对话双方都很满意。代咏冬和苏方木达成一致的看法，头一回对苏方木有改观，顺便把积攒在心里的诸多心事全部倾倒出来，又讲述了许多白塔相关的事。“我总算提会到我妈常说的，我们两个是姐妹的感觉。”

苏方木则是多了些关于苏万叶的情报。她垂眸看怀中的小白花，抿嘴不语。说出去可能没有人相信，苏方木和柳白、柳墨两姐妹针对这朵小白花研究很长时间，研究到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能打包票在疗养塔一簇花丛中准确无误的找到这一朵花。

苏万叶没有骗她。

苏方木：“白塔里面很安全吗？”

代咏冬想都没想果断地回答：“白塔里面当然很安全啊。你在疗养塔不安全吗？”

“白塔里面不会出现异兽，对吗？”

“当然啊，异兽这种危险的生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最安全的白塔。除了白塔，你在的疗养塔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是啊，最安全的地方包括白塔和疗养塔。”苏方木喃喃自语，“为什么号称安全的疗养塔会出现异兽呢？”

代咏冬回答不上来，她经苏方木提醒已经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和妈妈一起来疗养塔探望苏方木。

“院长说，是苏万叶说服她并且提议让我妈来看看你。苏万叶还说你前三天击败一只异兽。我妈担心你，今天带我一起来看你。”代咏冬前二十三年一直活在城内与白塔两点之间，她对异兽的认知只局限于学校和白塔的教学。她害怕地抓住苏方木说：“我妈让我给你疏导，她压着我学了三天向导怎么给哨兵疏导！”

“你要帮我疏导?”

“对啊！我妈是这样命令我的。”

“不行。”苏方木迅速拒绝代咏冬的帮忙。

“为什么不行?你之前还同意我试一试！”

“很危险。”苏方木抱着小白花的花盆，回忆起双亲离开的莫大悲痛，她连眼泪都哭不出来。等双亲的身体化作灰烬，她才反应过来放声大哭，几近喘不上气。

“我知道危险，可是——”

“别在我身上花费太多力气，我不知道能活多久。”苏方木用力抱紧花盆，弓着腰绷紧肌肉上，“咏……代咏冬，照顾好姨妈才是你的首要任务。”

苏方木身上的郁气、在前线与异兽厮杀的杀气过重，即便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流露出来的压力仍然令代咏冬震惊。

代咏冬表情神惊骇，过了好一会才想起问苏方木。“你是说，我妈会有危险吗?”

“我不知道。我疗养塔里出现异兽，万一哪天白塔里面出现异兽，城里面没有安全的地方了。”苏方木忧心忡忡地仰望天空。

如果苏万叶没有进疗养塔，她没有每日尝试给苏方木疏导，苏方木依靠自己身体的恢复能力不会恢复得这么迅速。

苏方木想要不通过疗养塔联系到姨妈和代咏冬更是难上加难。她要恢复一定的体力和稳住精神力不会突然出问题才能偷偷离开疗养塔给姨妈、代咏冬报信。

代咏冬：“苏方木你……”

苏方木忽然抬起一只手捂住代咏冬的嘴巴，小声提醒，“别说了，有人过来了。”

代咏冬万分紧张，不知道该不该回头查看是谁走过来。苏方木的反应太平静，她又是很具有攻击性的哨兵，代咏冬下意识地向身旁的表姐寻求庇护。

房间外面不是别的人，苏万叶、姨妈、院长三个人一起走进来。代咏冬看见这三个不算陌生的人马上松懈下来，她反射性的出口抱怨苏方木整日紧张兮兮，差点没把她吓坏。

“苏方木你——”

苏方木黑色的双瞳是黑色的漩涡，稍有不慎会被她卷进去，宛若深夜夜空的眼睛吸入太多的负面情绪，一眼就能看出浓浓的沉郁。

代咏冬不再说话了。

姨妈笑呵呵地走近苏方木，也许是在院长或者是苏万叶口中听到什么好消息吧。她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奖苏方木厉害，夸苏方木懂事。“院长说你很听话。听话就对了，听话才可以很快好起来。方木真厉害啊，那个异兽……”

苏方木在姨妈的夸奖中僵硬地扯动嘴角，装作被夸奖之后很开心的样子，她的双眼在刘海的遮盖之下没有发生一点变化。

懂事的人才会被夸奖，是吗？

苏方木努力集中精神去听姨妈说了什么，听姨妈说话的时间越长，苏方木越难集中精神。

姨妈在疗养塔的人提醒下，依依不舍地离开苏方木的房间。代咏冬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陌生多过数学的表姐，扯着妈妈的手慢慢往外走。

傍晚时分，天际的霞光暗紫色包裹着淡淡的红粉。苏方木被禁止下楼，她只能站在窗户边上目送姨妈和代咏冬离开。

托哨兵这个身份的福，普通人类看不到的地方，苏方木依然能够看见。她慢吞吞的转过身面向刚刚搬入的房间，房间门口上方标出来的房号【502】在粉紫色的夕光照映下呈现阴森诡异之感。

门口外面联通的走廊可以看见疗养塔外面的景色，苏方木很久没有细看这样的风景。疗养塔周边没有那么热闹，往来的行人脸上看不到喜色，眼睛无神。

苏方木在走廊上站了许久，从她身边走过的护工都没有过来搭话。

“今天轮到你把垃圾搬运到垃圾处理厂吗？”

“是啊。秦向导说今天要搬运的东西多，还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搬什么东西要做好心理准备2”

“不知道要搬什么东西。”

苏方木瞥了两眼路过的两个护工。

苏万叶送姨妈离开疗养塔后不见踪影，她没有回来。

天色更暗了。

苏方木仔细打探走廊的环境，她慢慢挪回502房间，伸手打开房间的灯光，推动笨重的家具顶在门上。

她坐在这套家具上面，目光无神地从窗户看天空，几分钟之后听到负责巡视的人从门外走过。又过了一会，苏方木攀爬房间的窗户，低头往下看能够看见被疗养塔包围的小花园和粗壮的树身。

她纵身一跃，从502的窗户跳进空置的501房间阳台。

苏方木摸索着去往垃圾处理厂，半路遇上等候多时的苏万叶。

苏方木：“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万叶示意苏方木动作轻一些，声音放低一些。

“我在等你过来。”苏万叶指了指外面说，“她们都在外面。”

苏方木警觉的不靠近苏万叶，她借着哨兵的优越五感优势偷偷观察苏万叶提及的人在做什么。

护工打扮的人在合力抬起沉重的黑色包装袋，包装袋的形状不像是等待处理的垃圾。

苏方木思绪繁杂，她感觉到苏万叶的靠近，慌忙后退两步。“你靠过来做什么?”

“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站在那里说话，不要靠过来。”苏方木不去看苏万叶是什么表情，她十分抗拒苏万叶的靠近。

苏万叶问：“为什么？”

“总之，不要靠近我就对了。”苏方木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柳白，想到对方是不是这样潦草地被护工放入黑色的包装袋，想到对方不像人形的躯体……

苏方木撑着墙壁，双脚如有千斤重，努力半天才走出半步。

她快要压不住翻腾的情绪，暴戾在体内四处游荡。苏方木不希望有人靠近她，她担心自己会伤害到靠过来的人。

别靠近我。

苏万叶看懂苏方木眼中的哀求和无助。

苏万叶上前一步，抬手放到苏方木的肩膀上，温声抚慰道：“放轻松，尽量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