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多数人的认知里,论起作战的个人实力和身体感知方面哨兵优于向导。而向导与向导之间的实力差距取决于向导的身份背景与个人的理解能力和在某方面的天赋特长。
向导进入白塔的培养方式没有什么不同。家族身份地位高的向导教育资源丰富,自小会接受家族的教育,是家世背景普通的向导难以弥补的差距。
差距大小难以估摸,因此提出文子爵是否被背景普通的向导杀害问题的向导立即受到其他向导的批评。
这些话不能被文子爵的家人和其他贵族听见,向导们无法压抑多个人一起讨论贵族八卦的好奇心,在某位好心人的提醒下来找到这个没什么人会从这里经过的安全地方。
苏方木在一旁听向导们的八卦聊天,听得她很想原路折返,心里吐槽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很烦人。她又不得不忍着离开的想法把向导们的对话听完,万一能从向导们的口中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呢?
在新的疗养塔工作的向导、佣兵、护工都被新增加许多数不清的上班守则框住手脚和嘴巴,变得很沉闷,还多了一身班味。苏万叶不在的疗养塔,苏方木能够获取到的外界信息有限。
虽然苏方木不喜欢过于吵闹的环境,在有需要在吵闹环境中获取信息的情况下,她会多忍耐几分。
“那个向导是什么来头?”
“药老师是制药室的。哎,你在白塔毕业前有在制药室的其他老师那帮过忙,你给我们说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和白塔里的向导都不熟悉,但是不管是谁找她说话,她都会回答,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哦,还有她的毕业考试成绩很好,如果有谁毕业考试没通过,只要在考试前找她,她都愿意帮忙。”
“听起来这位向导脾气很好啊,她的家族……”
“她没有家族,她是被白塔的药老师捡回来的野生向导。她和我们是有一定差距的。”
被问到曾经在制药室帮忙的向导纠结了很久说:“我不是很清楚。她被药老师救回来时候受很严重的伤,药老师和其他老师为了救她花了很多心血。”
苏方木听到有人提到苏万叶的事,她多留一个心眼,看看能不能知道一点其他的事。她刚认真起来就听见声音细小的吱吱声。
“你确定这里有人?”
有人靠近这个地方,苏方木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可以暂时藏起来的位置,她猝不及防和一只体型大小正合适一手托住的草原犬鼠。
草原犬鼠见到苏方木一点都不害怕,亲昵地跳到她的身边吱吱吱地叫,叫声温柔,特别爱亲亲。尽管被苏方木捏住嘴巴也要发出声音,嘴唇一会往里面凹,一会往外面凸,贴紧苏方木的手掌心亲吻,就差亲出啵啵啵的声响。
苏方木一眼认出这只草原犬鼠是胡老师的精神体,她做嘴型威胁她不准发出声音,否则她今天会品尝一道红烧草原犬鼠的菜。
围聚在这里的五名向导没有听见草原犬鼠的声音,而是在听到有人靠近的说话声狼狈地逃开。草原犬鼠是胡老师的精神体,她与胡老师的联系没有切断,因此胡老师在草原犬鼠的提醒下发现苏方木的存在。
药老师:“胡老师你再后退三大步。”
“你真麻烦。”胡老师手里没有一把刀,她拄着一根又直又长的木棍当拐杖,依照药老师的要求走远三大步,“这样可以了吗。药老师?”
“不行,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药老师你多心了。”
药老师左顾右盼,顾虑重重,“胡老师您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和我保证这里没有人。”
结果这里有五个向导。
理亏的胡老师用木棍敲击地面为自己辩解:“你看这里,有没有三个以上的人?”
“我不知道。”药老师正是因为没有发现除胡老师以外的第二个哨兵才觉得奇怪。她的感觉很直观正确,只要在药老师的安全范围里出现一个哨兵,她都会感到不舒服。
“别管了。你年纪轻轻地整天呆在白塔里,我想要找你都难。要不是趁着给文子爵送行的机会,我恐怕今年结束都见不到你一面。”胡老师对眼前这名特殊的向导抱怨两句,连忙抓紧时间提问,“药老师你快和我说苏万叶那孩子怎么样了?”
“胡老师是哨兵的老师,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们白塔的学生?”药老师嗫嚅着问,“你怎么不关心一下你的学生?我们白塔的小苏,那天晚上和你们哨兵学校的小苏一起上楼,结果只在现场看见小苏和你的刀。那个哨兵不见踪影,害得小苏差点背上杀害文子爵的罪名。”
“药老师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的小苏是个乖孩子,谁看了她的脸不说一句这孩子乖巧?我两只眼睛看见的!”胡老师伸出食指和中指,岔开对齐她的双目说,“分明是你们白塔的小苏带坏了我的学生,你知不知道从这割开有多疼!”
“胡老师找我是为了分清谁对谁错?”药老师不愉快地后退两步,离胡老师更远一些,“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
“等一下!”胡老师隐秘地瞄一眼池塘附近的茂盛草木。草木茂盛的地方阴凉处多,森城四季如春,即便是步入深秋,树木的叶子依旧翠绿。
“我只问你一句,你们白塔给哨兵注射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最近这么多哨兵狂花?”
药老师不由得打几个冷颤,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胡老师,我是按大殿下的吩咐……”
“我那身体健康的学生中毒了,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
药老师的情绪有些失控,她的眼眶不禁发红,一双眼睛用力忍住眼眶的泪水说:“我的学生也中毒了,胡老师!”
“我听说她们中了同一种毒。”
“你怎么知道?这是……”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要是先救你的学生,你要告诉我那管血是怎么回事!”药老师越是拖着没回答,胡老师越是着急,“那两个孩子流了多少血,你难道不知道吗?小苏和那孩子关系这么好,她为什么要害小苏!”
两个老师的名下都有一个叫小苏的学生。药老师对苏万叶从一开始的不算在意到如今中毒生病、失血过多的怜惜,她要听大殿下的命令,偏偏对苏万叶生出恻隐之心,近来内心多有煎熬。药老师心情沉重地开口说:“小苏没有要害她的朋友。她是在帮助她的朋友。”
“帮助?药老师你管这叫帮助?我那学生,今天好端端的,难保下一秒变成那些狂化的哨兵!她会死的!”
“不会死的。大殿下说了,小苏身上的毒可以加强哨兵的精神体实力。”药老师从查清楚苏万叶身体里的毒有多少种以后,遵照大殿下的吩咐研究苏万叶身体里的毒能不能促进哨兵的精神体进一步加强,提高哨兵的等级,最好能够促使哨兵再分化为黑暗哨兵。
“大殿下说,小苏身体里的毒是她认为最完美的药。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会把这种药带来的副作用都消掉。”
依照大殿下最近的研究发现,苏万叶身上的毒可以为培养黑暗哨兵提供条件。
药老师认为目前唯一能解决苏方木的困境的方法只有这一条路。“想要救小苏的朋友,这是唯一的办法。”
胡老师很怀疑:“真的假的?”
“胡老师不信任我,我没有什么话可以和您说,”药老师发现胡老师对她没有基本的信任,扭头就走。走出两步,纠结地回身问道:“胡老师你真的有办法能救小苏?”
胡老师是知道一点药老师不知道的事,她故作高深地说:“可能有,可能没有。”
这一回真的把药老师气走了。胡老师按照精神体传回来的消息找到苏方木,“你都听见了,小苏?”
苏方木没有避开胡老师,问:“老师,你说什么?”
“你想救苏万叶吗?”
苏方木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要救。”
“你非要冒险救她?”
“对,要救她。”
“她会影响到你的安全!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苏方木按住扭动身体的草原犬鼠,眼睛迷茫地看向胡老师,“我和她,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关系。我的理智在说,苏万叶很重要,我一定要救她。我不想让未来的苏方木后悔。”
“关系没有那么好也要救?”胡老师被苏方木气得吹鼻子瞪眼,“哪怕再捅自己一下?”
“如果有用,不是不行。”
“年轻人不能仗着身体好瞎胡闹!”
在胡老师的怒视中,草原犬鼠对苏方木仍然保留想要贴近的想法。胡老师没有检查出池塘边上有任何危险物,不能理解草原犬鼠形容的危险、可怕、湿冷是什么。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胡老师能够看到池塘里数不清的蚊子幼虫,出于对会胡乱叮咬人的蚊虫厌恶,她赶着苏方木离开。“这地方太多弯弯绕绕,池塘水洼多,别留在这里。”
“这个池塘不对劲。”苏方木在池塘边上陡然升起一股直入骨髓的寒意,仿佛被一只可怕的怪物盯上,但没露出要伤害她的意图,怪物在观察,在示警。
嘶嘶嘶嘶。
不要靠近。
快点离开。
是苏方木在三个星期前疗养塔听到的蛇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