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国王、王子或是公主结婚只需要一些王室内部成员见证,最多对外宣布让人知晓有这回事,没有必要选择对外抛头露面尤其是特意让那些平民百姓观看,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上一次如此大张旗鼓的操办还是为了伊什塔尔。
穆萨黎跟随着尼布甲尼撒一同出现在城墙楼上,克努里亚广场一早就被士兵们包围起来,往日繁华热闹的地方变得有些庄严肃穆,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位王宫大臣站在广场中央,他们表情迷茫,和那些被驱散在场外一个个伸出好奇的脑袋的百姓们一样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下方有些嘈杂,几声钟响制止了那些不安分的声音,所有人都昂起脑袋等待着尼布甲尼撒接下来的发言。
“前不久我亲自前往米底亚目的是为了完成我父王的约定,也就是你们心心念念要我迎娶的王后,消息在我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你们也该都已经有所耳闻,只不过并未得到我的证实,现在我便向大家亲自宣布,巴比伦和米底亚将继续延续先前的友谊,互帮互助,永远共存…”
和米底亚联姻,本就是所有人都期盼的事情,众人一听都露出了喜悦的面容,唯有真正从尼布甲尼撒的口中得到证实的穆萨黎却在这个时候皱起了眉头。
究竟是什么让尼布甲尼撒改变了注意?
就在穆萨黎为此纠结走神的时候,他瞧见尼布甲尼撒突然转过身,顺着其视线同样望去,在其右边的楼梯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白金色的礼服低调而奢华,女人微微低着头,戴着面纱,虽然有些看不真切,但是额上那顶镶嵌着无数宝石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的金色王冠瞬间就让穆萨黎猜到了来人是谁。
“塞拉斯·拉赫曼·巴扎兹公主,以后便是我的妻子,巴比伦的王后。”
话音刚落,尼布甲尼撒揭开了米底亚公主的面纱,神秘的面容终于暴露在阳光之下,那一刻,人们脸上原本喜悦的神情在下一秒皆被震惊取代。
四年前那场盛大的婚礼,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亲眼见证,年轻的王子抱着他的爱人在城墙上失声痛哭…以至于伊什塔尔一度成为了王宫不可以提起的姓名,而如今米底亚的公主居然和国王陛下曾经执意要娶的那位伊什塔尔圣女长的一模一样,他们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肯娶妻的国王陛下改变了注意,这其中也包括被困扰了多天的穆萨黎。
从面试被揭开后的那一秒起,穆萨黎的一双眼睛就没有从月辛的脸上移开过,一直到尼布甲尼撒带着人儿离去,穆萨黎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如果不可能,那她只可能是伊什塔尔,可是他观察了一起而来的米底亚的使者们,他们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这代表塞拉斯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原来这就是尼布甲尼撒改变主意的原因,可是就算长的一样那也不可能是原来的人。
……
昨晚月辛住在尼布甲尼撒的宫殿,按道理,婚后王后和国王本该住在一起,不过尼布甲尼撒还是将月辛安排到了月神殿。
虽然没有了伊什塔尔圣女,可是这座月神殿仍旧保留着,每日都会有专门的人来打扫,如今王后的入住,让原本凄凉的月神殿重新有了人气。
芙丽娅和那些新来的侍女们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她们被命令在院子里等待,对于这个她曾经待过的地方,芙丽娅十分地抗拒,可是上面点名要她来服侍新来的王后,为此她只能听从安排。
大约等了有一个时辰,门外站岗的士兵们提前送来口信,芙丽娅和其身后的侍女们立马摆正站姿,当尼布甲尼撒前脚刚踏入月神殿的门口,齐刷刷的一排人立马跪下迎接,唯有屈了一半膝盖的芙丽娅呆愣在半空中。
尼布甲尼撒锐利的视线当即扫来,芙丽娅瞬间清醒过来,刚要跪下就见国王陛下牵着新来的王后直接从她的身边走过。
下一秒,芙丽娅直接害怕地瘫倒在地,在其身后的侍女们瞧见芙丽娅一脸苍白,赶忙上前将其扶起来,这些侍女除了芙丽娅其他都是一年前刚从宫外新挑选,他们并不知道伊什塔尔长什么模样,所以没有人能知道芙丽娅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公主,我们真的要去见新来的王后吗?”
如今巴比伦的国王迎娶如今王后,她们公主彻底成为了王宫的笑话,尤玛莎十分不解为何公主殿下还要自己主动去找人家,这不是又给那些人增添谈资的机会了嘛。
“公主,我们还是走吧,到时候又要被那些人笑话了。”
“都快到了还走什么?”
“尤玛莎,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说,反正无论我做什么那些人都不会闭嘴,何必将那些话听进去让自己不快呢?”
“可是公主您真的不难过吗?”
“我有什么难过的,像我这样的身份就算被国王看上也做不了王后,何必自找没趣。再说了喜欢一个人也没必要拥有,尤玛莎,对我来说,只要站在能看见他的地方就已经满足了。”
尤玛莎十分地心疼,她从小她就陪在公主身边,不争不抢还是被送到了别的国家,连她都有些怨恨他们国家的国王:“公主,你也可以争取的…”
“人家都已经娶了王后还争取什么啊,对了,这几日王宫里的人都在传王后和伊什塔尔长的很像,我也有些好奇,而且以后都住在王宫,不可避免要遇上,我们先去拜访显得有礼貌一些,如果能处好关系做个朋友,咱们以后在这里也能过得很舒服些。”
“那到时候他们又会说公主您是想借着王后的关系接近他们国王…”
“这都能猜到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不是我聪明,是哪些人的思想肮脏,就像你和那位大祭司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大多数还是他主动来找公主您,现在却被他们乱说,我就是…”
“好啦好啦,知道你为我着想,可是我不在意啊,快到门口了,小声一点别让人家觉得我们没有礼仪。”
缪斯蒂娜来到月神殿门口,先让门口的士兵前去通报,等到同意才带着尤玛莎走了进去,以前伊什塔尔在的时候,她便经常来到这里,眼前这位带路的侍女她也认得,叫芙丽娅,之前就是伊什塔尔身边的。
来到门前,芙丽娅轻轻敲了一下门,听见里面的人说了声进来,芙丽娅这才将门打开,见状缪斯蒂娜转身拿过尤玛莎手中的礼物,刚转头还没走出一步便愣在了门口。
果然每个见过她的人再次看到她都是一模一样的反应,和缪斯蒂娜对视的一刹那,月辛也有些无所适从,怕被看出端倪,她尽量让自己的反应看起来像是和缪斯蒂娜第一次见面。
“伊什塔尔?”
不料缪斯蒂娜率先失去了分寸,她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拿在手里的礼物也因为激动掉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让她立马回神过来,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赶忙弯下腰一边捡起地上的碎片一边开口道歉:对不起王后陛下,我好像认错了人了,您和我之前的一个朋友太像了,我刚刚…”
“没关系的。”
月辛走过去牵起缪斯蒂娜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她让芙丽娅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然后让他们都离开房间,只留下她和缪斯蒂娜。
“我还是觉得十分抱歉,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失礼,还请王…”
“我和伊什塔尔真的很像吗?来到这里已经有许多人将我错认了她。”
“不能说是像,你们简直一模一样,但是仔细看相比您好像比伊什塔尔又成熟了一些…”
还没等月辛说话,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的缪斯蒂娜慌忙解释:“王后陛下,我不是说您的年龄…就是你给我一种好像是好久不见,亦或是四年以后的伊什塔尔,就是…”
“缪斯蒂娜。”
熟悉的称呼让缪斯蒂娜瞬间有些恍惚:“你们的声音也…”
不对,她到现在都没有像塞拉斯介绍过自己,只是和门口的士兵们说是住在这里的犹太国公主想拜访塞拉斯王后,难不成是芙丽娅提前告诉了人家?
“您怎么会…”
“如果我就是伊什塔尔呢?”
缪斯蒂娜直接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月辛苦笑道:“是不太可能…”
如果不是从芙丽娅的口中知道了伊什塔尔已经死亡的消息,她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不敢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缪斯蒂娜是她想告诉的第一个人,所以她才会让所有人都离开只留下她们两个人。
“不过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错,晚上应该会有很多的星星,缪斯蒂娜,我不在的时候你有见过流星吗?见过流星是要许愿的,可别忘记了。”
见过流星要许愿的,曾经伊什塔尔拉着她一起去屋顶上看星星,那时候伊什塔尔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伊什塔尔…怎么可能…你真的是…”
缪斯蒂娜捂住嘴巴因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
“这件事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同你解释,可是我就是以前的伊什塔尔。”
“那你怎么会成为米底亚的公主?又怎么会难道是国王陛下一开始就知道你没死,他把你送到了米底亚,然后又…”
“他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应该确实已经死了,在米底亚我们的相遇只是…意外。”
“我有些听不懂了,你要是死了现在又怎么会…”
“这些都不重要了,你知道我是伊什塔尔就行了。”
“那…国王陛下知道吗?穆萨黎呢?所有人都知道吗?”
“是尼布甲尼撒自己认出了我,至于其他人,我只告诉了你。”
“这样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国王陛下会将你带回来呢,如果你不是伊什塔尔,还有谁能成为他的王后呢?”
“伊什塔尔,你回来…真好。”
“能再次见到你我也去很开心。”
缪斯蒂娜战起来轻轻抱住了月辛,月辛也给予了回抱:“晚上留在我这里吃饭吧,这么多天我一直都是一个人,都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缪斯蒂娜答应了月辛的邀请,对于月辛两说,她们两个只是一个多月没有见面,可事实却搁了四年之久,在这期间巴比伦发生了诸多的变化,月辛有过一些好奇,比如瓦尔塔去哪里了,以前月神殿的其他熟悉的面孔也都不见了,她有小心地问过芙丽娅,可是一旦提起伊什塔尔,芙丽娅就表现地十分慌张,甚至在看她的时候都很害怕。
“缪斯蒂娜,你知道在我死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一提到伊什塔尔这个姓名大家都很害怕?”
“……”
见缪斯蒂娜突然怔住,并且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月辛更加好奇:“我现在没有办法去问别人,只能从你口中知道,缪斯蒂娜,我不在的这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能提起伊什塔尔的姓名,她们为何看到我都很害怕,芙丽娅也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难不成我又成为了什么诅咒吗?”
“不是…和你没关系,你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我…”
月辛仔细回想了一下,只知道当时突然呼吸不畅,并且还有些头晕,随之而来的便是疼痛,胸口很疼,疼到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她还记得好像还吐血了,这种情况应该是…
缪斯蒂娜直接说了出来:“中毒,你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什么?!”
“我是被毒死的?”
月辛相当震惊,她到底得罪谁了居然被人下毒。
“是的,当时国王陛下知道结果后,彻查了王宫上下所有人。”
月辛迫不及待地问道:“找到凶手了?是谁给我下毒的?”
缪斯蒂娜摇摇头十分遗憾道:“没有找到。”
“……”
“那我现在可不能让人知道我是伊什塔尔了,假如那个人还要害我怎么办。不对不对,那我是受害人啊,为何还要害怕我。”
“他们害怕的不是你,是国王陛下。”
“什么、意思?”
“因为没有找到凶手,国王陛下十分愤怒,他把所有和你接触过的人,尤其是月神殿里的人,全部都抓了起来,经过了三天三夜的鞭打拷问,最后全部都杀了。”
“你还记得瓦尔塔吗?她是最惨的那一个,被砍去头颅和手脚悬挂挂在王宫最显眼的地方,那几日王宫里处处都充斥着血腥味,无数人都因此而丢失了性命,从那之后,就没人敢提起伊什塔尔这个名字。”
“你怎么了?”
见月辛脸色大变,缪斯蒂娜赶忙上前扶住月辛:“伊什塔尔,你没事吧,怎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我…没事,为什么会这样,不可能的,而且瓦尔塔不可能是凶手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尼布甲尼撒他怎么会…”
在月辛印象里,尼布甲尼撒除了一开始有些偏激固执外,并不像是一个残暴凶狠的人,怎么会杀了这么多的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证据呢?”
“有证明瓦尔塔是凶手的证据吗?”
“听说没有,但是瓦尔塔是最后与你有接触的,所以她是凶手的可能性…”
“王后,国王陛下来了。”
芙丽娅敲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月辛拿开了缪斯蒂娜的手,有些抱歉的说道:“缪斯蒂娜,以后我在找机会来看你。”
知道尼布甲尼撒来了,缪斯蒂娜也识趣地离开,走之前又担忧地嘱咐了几句,最后在芙丽娅的带领下离开了月神殿。
出去的时候和尼布甲尼撒刚好遇见,缪斯蒂娜微微一笑行了个礼,不过尼布甲尼撒并没有和她说一句,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尤玛莎又开始忿忿不平了,缪斯蒂娜赶忙拉着人离开。
“伊什塔尔,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无人的时候,尼布甲尼撒还是会叫她伊什塔尔,回到巴比伦,月辛每晚都和尼布甲尼撒一起用餐,虽然他们的关系有所变化,可是相处还是和之前一样。
尼布甲尼撒带着笑容而来,却在瞧见月辛难看的脸色立马就紧张起来。
“不舒服吗?芙丽娅,去叫…”
尼布甲尼撒伸手去抚摸月辛的脸庞,还没触碰上就被一巴掌推开:“不用了,我没事!”
月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尼布甲尼撒终于察觉了一丝不对劲,他十分敏感地问道:“缪斯蒂娜对你说了什么?”
他今日比往常来得更早一些,月神殿里都是他安排的人,缪斯蒂娜一来就有人给他报了消息。
“她没说什么,是我告诉了她我是伊什塔尔,还有就是…瓦尔塔,你为什么要杀她,尼布甲尼撒,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因为我杀那么多的人!”
“因为你死了。”
“什么?”
“伊什塔尔,我本不就是一个仁慈的人,在我找到你的时候,那些欺负过你的士兵,他们被我丢进了蛇坑,那些污蔑你诅咒你的无知平民,全都被我砍去了头颅,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样还不够,只有让他们足够敬畏,我才能将你永远平安的留在我身边…”
“那不是敬畏是害怕!你这么做和那些残忍暴戾的国王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关系,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们都与我无关,我在乎的只有你。你知道吗?在米底亚的宴会上,当你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可是你却逃跑了,我以为是我想你想疯了,可是当塞拉斯出现的时候,即使你们一模一样,我还是知道那个人不是你,失去你的绝望与孤独我体会过一次又一次,如果不是守着对你的誓言,我根本就活不下来。但是我也会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伊什塔尔,塞拉斯的那把剪刀只是扎破了一点皮肤,其余的是我握着她的手亲手刺进去的,我无法寻找到你的踪迹,也有点厌倦无休止的等待,那一刻我在想,是不是只有死亡才能让我和你再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