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两天妈妈怎么了 第22章 咸腥的七仙女（二十二）

元以昼对教会、莲娜和钱德勒一无所知。

如果连蛇身都看得云里雾里，又谈何摸上它的七寸，一击毙命呢？

难题摆在面前，逃避显然不是好的出路。

勇气就像亟待开刃的刀锋，唯有一一只地解决面前路上横亘的拦路虎：莲娜、钱德勒、男市长、天宫人、俄里翁……

它的银身才能淬炼得锐利，带着她一往无前。

她不想在温水煮青蛙的汤锅中假装一无所知地、舒舒服服地泡温泉。

沸水一直都存在，无视危险和困难不会让生活变得更好，只会将自己的骨头和灵魂都软烂地炖在汤锅中，永恒地、自耗地、煎熬挣扎着，看着自己想要的命运溜走。

元以昼不想被动地被熬煮，她要跳出这汤锅，自主掌控人生的温度。

于是芭特弗莱看到元以昼扭过头来问：“既然记得轮回，那你知道莲娜和钱德勒的事吗？”

芭特弗莱摇头，但给出的信息也并不完全无用：

“在我印象里，这是两个商人。战争与钱德勒无关，可能更没有莲娜什么事了……她们只是想发战争财。军火武器贸易、交易生存资源、走私钱德勒研发出的‘普勒俄涅’？”

母本能点出“莲娜”这一人物，说明她在轮回中扮演的一定不是微不足道的角色。

芭特弗莱不能明确说出莲娜的相关事迹乃至具体行动轨迹，说明她隐藏得很好。

开设“中央胜利”的莲娜绝对有这样的能力：

完美隐没在天宫市最隐秘的地方，打探搜集各处机密，同时，绝口不会泄露自己的半分消息。

她的行动线深埋在地下。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元以昼敏锐地察觉到，在战争中被忽略的、不起眼而没有制造出任何令人印象深刻动静的莲娜一方，一定在密谋着什么。

那是惊人的秘密，也是一次次战争中，“奥菲莉娅”她们任其消失却又不可或缺的关键。

如果能破解莲娜及钱德勒背后的这张网……

是否能进一步推进母本探索度，找到能够通关的必要条件？

商人重利益。

从对话中看，莲娜对胡芙并不上心。

若只是展现自己的价值，不知莲娜会不会同意与她达成同盟？

她是怎样一个人……

她看起来对钱德勒也并不十分热情。

那么，莲娜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她一直热情地约见普勒阿得斯。

她的所爱之人不会是市长吧……

将这个惊悚的猜想抛至脑后，元以昼刚准备离开钱德勒休息室正下方这块暗道，却发现窸窣而连绵的水声已近至脚下。

“下大雨了。”芭特弗莱说。

这是怎样大的暴雨？

雨水渗入天宫地表，然后灌进这无人使用的下水道系统，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不断上涨。

无数星点的蓝色发光物质在蜿蜒而来的这道细小溪流中沉浮。

蓝色荧光将不断汇聚的河流染成星色，像是将夜空中的繁星皆数倒置，这使整个地下水道摇身变为神秘宇宙。

光在洞壁上流转，形成一道道流动波纹。

墙壁上，仿佛有水波在轻轻摇曳。

光点摇曳翻飞，飘飘摇摇地沾到不知由何种材料制成的墙壁上，形成漫天繁星状的奇异美景。

上下左右布满光屑，这里像到处弥漫星尘的宇宙球。

美则美矣，但是这种蓝色发光物质是什么东西？

有的地方，发光物质汇聚成一条条光带，它们在空中交织、盘旋，犹如灵动的光蛇舞动，也像山脉弯绕曲折地起伏、海浪沉默交叠着翻滚。

蓝色星点具备生命似的轻盈流转，时而聚集成形、时而消散无踪，戏耍着舞蹈，孩子般跳跃。

元以昼差点要被吸引，伸出指尖去触碰它们——毕竟它们如此无害、温和，又不同于腥酸的流水，带着似有若无、浅淡萦绕的草木清香。

要不是她看到了那一层发光物质下的舌头。

细长、灵活，又暗暗蛰伏的人舌！

它那流着涎水的猩红纹理中还卡着一粒两粒的蓝色光点，正极有耐心地匍匐在暗色中，静待给元以昼三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元以昼的手指伸出来，那条舌头也在蓄势待发。

舌尖像豹子锋利的尖爪，随时准备出击、追捕猎物；舌中和舌边紧紧挤压着，堆叠的褶皱看着极富弹力；舌根隐藏在舌身之后的黑暗里，那些更深一些的蓝光，竟是它们的眼！

它们从哪粘来的这些怪东西？

这是钱德勒研发出的新型怪物吗？

这些蚌怪很明显有了灵智。

它知道她们身上有剖珠刀，打算先用蓝色光点诱惑出几双臂膀，一齐缠绕束死，极大地消解她们的战斗力。

再然后……

似乎看出了三人的犹豫，暗道中漂浮招摇的光点和粒子诡异地静止了。

奥菲莉娅的话在蚌怪舌头突袭前，像一道闷雷，投掷了出来：

“用刀！”

元以昼已经摸到腰间的剖珠刀了。

事实上，在奥菲莉娅说出这句话之时，她已经将面前的人舌斩进雨水汇成的溪流，血点溅上她一小块脸庞。

元以昼将侧过去躲避血液的脸一点点转回来，还好没有东西溅进眼球里。

但下一秒，那只蚌怪被惹怒了的同伴们极有义气地朝元以昼围拢过来。

水面上泛起涟漪，不安和阴郁浓稠得像能拧出水的空气，笼罩着每一个人。

缓慢荡漾着的水面突然爆开，那些移动的蓝点果然是蚌怪的眼！

不知受了哪只精怪的指示，无论体型是大是小、年龄是长是幼，所有蚌都极具智慧，像训练有素的部队，潜伏在着雨水缓慢接近三人。

还好……

元以昼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如果它们能够进来，那也一定说明附近有出路。

但是她们现在逃无可逃，蚌的加入使这里变成密闭狭窄的空间。

现在，它们的蚌壳张开，巨大口器中的黑质如粘液般甩出——奥菲莉娅原本记得那是用于过滤和捕捉食物颗粒的器官。

然而，它现在成为了蚌怪最有利的攻击用具。

黑质黏附在皮肤上，带来硫酸般的灼痛感，和舌头上粘液的触感同出一辙。

更糟糕的是，刺痛过后，整片皮肤都会立刻变得鲜血淋漓。

或许是身为人鱼的缘故，芭特弗莱并没有遭受太过严重的攻击，但元以昼和奥菲莉娅却实实在在地承受了大部分火力。

她们只能砍去蚌怪触手般的长舌，却无法招架如粘稠墨汁般的黑质。

初入天宫，她们手持鱼骨叉，蚌肉只是她们的盘中餐、为了不引起男市长怀疑而必须咽下的恶心食物。

流连广场，她们面色凝重地看着蚌摊、风铃，以及脚下的腐肉。蚌肉是窥见人欲的放大镜。

潜入基地，元以昼看见了更多被囚禁和用于实验的蚌母。

虽不想以物比拟，但蚌肉的确是女人的身躯、自然的血肉、母亲的遗骸。

尽管之前交手过，但从未见过它们有这样的一面：狡诈、诡谲而富含心机……

为什么它们突然变成了这样？

一时间，二人在黑质的包裹下成了血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黑质的尖锐刺鼻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奥菲莉娅握住剖珠刀的虎口已经酸软，无力捂住口鼻。

她屏住呼吸，努力不让自己被这气味所吞噬。

心跳如擂鼓敲击、加速，恐惧感像潮水涌上心头。

会死在这里吗？

身上溢出的鲜血已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脑袋如坠千斤，连思考都像在熬浆糊。

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沉重……

不，不是错觉，那太过沉重的感觉是因为，她的血痂挂在了皮毛上！

她怎么会有皮毛？！

奥菲莉娅惊诧地看见自己的身形变得更矮，双手变成一对爪子。

【一觉睡醒，很高兴又见到您，亲爱的顾主。】

父本系统语调雀跃，很满意看见自己面前的场景。

【你惹到钱德勒啦？他竟然舍得把药剂给蚌，你要遭殃咯。】

【叫爸爸也不会帮你的，嘻嘻。没积分换俄里翁的道具了吧？】

元以昼没理它，只是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药剂。

这些蚌怪与先前不同的一点是，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有蓝色粒子。

而且……它们绝对具有灵智。

那果真是钱德勒的手笔。

芭特弗莱被几只小蚌用不具名的海带或海草一类物质捆绑住身体，暂时无法接近她们，这更肯定了元以昼的猜测。

它们是有谋略的。

在身上又覆了一层血痂之时，元以昼的眼睫毛也被凝固的血液挂住了。

眼皮上仿佛有什么重物不断下坠、牵引，异样的紧绷感和眼睛周围薄薄皮肤所产生的刺痛感让人分心，难以集中注意力。

元以昼缓慢地思考着。

蓝色光点群魔乱舞之时逃逸到她的鼻孔里，使她原本浆糊一般的思维逐渐清明起来。

它们到底怕什么？

火吗？

按理来说，水生动物一般都怕这个。

雨水已经灌注进来，蔓延到膝盖的位置，连迈步都费力，更别提擦火星纵火了。

这里是火的坟场。

刀吗？

且不谈被拉锯战和车轮战逐渐消耗的气力，剖珠刀已经在腐蚀性的粘液中折蚀，刀身出现细小的缺口和崩裂。

刀只对舌头有用，却难以抵挡黑质。

鼻子洞口也挂上了血痂，封闭了呼吸。

元以昼艰难地喘气。

当人好难，好想做神，俄里翁的道具肯定是没积分用了……天赋能加的六个字又限定是定语……

做神？俄里翁的道具？言灵天赋？

三个关键词串联起来，元以昼福至心灵，立即调动思绪。

她持刀而立，略有僵硬地转头，想确认奥菲莉娅的安危，却意外地发现岩壁上趴了一只豹子。

躯体动物化？

奥菲莉娅变成豹子了？应该不能说话了吧？

看来只能这样了。

她飞快地抹了一把脸，蹭掉脸上的血痂，在心中疾速道：

“改变面容，目标对象：普勒俄涅。”

“在‘游魂’前加六个字：良善、懂人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