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弦并不看他们,专注捏着星荷下巴,迫使他不得不大口吞咽牛奶。动作简单粗暴,一半的牛奶灌进了星荷的鼻子里。星荷难受死了,指甲将云弦白瓷似的手背抠出了血痕。
云弦眸中阴翦涌动:“我再问一遍,谁的主意?说!”
两人同时一抖,曹一丁反应快,率先指着胡二友:“他!”
云弦这才转头瞧了胡二友一眼。
胡二友像被踩了尾巴:“什什么是我!不不不是我!老曹我-日-你姥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叫你看急诊,没叫你开膛破肚!”
“那我问你什么病,你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啊,我不得开膛检查检查?”曹一丁满腹委屈,“园长,他送来就说看急诊,我完全是按流程操作,不信咱们把兽医遵守规范拿出来听一遍!”
这事还真不能怪他,园里明确规定,凡是引进新的物种,健康状况要第一时间报告给园长。胡二友自己做主把星荷送来急诊,曹一丁按正常对待动物的程序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胡二友大叫:“那那那不是事发突然么,他他他疼成那样,那个手环又一直报警,哪有时间找园长!”
“友啊。”曹一丁这会缓过来了,恢复了惯常的笑容,拍着胡二友肩膀道,“这不还是你的问题么。我都跟你说了我这没智人种的资料,不好办,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去把园长找来。可你找了吗?没有!你完全没把园长放在眼里。”
闻言,云弦眼底的阴影更浓了。
胡二友欲哭无泪,明明是曹一丁说试试看的,怎么又变成了他的问题。
他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曹一丁继续捅刀:“园长,你还不知道,要不是我拦着,这家伙还想把星荷扔到马路上,让汽车碾一遍呢。”
“我我我就随便说说么……”
“胡二友。”
云弦看星荷的肚子鼓起来,知道牛奶灌得差不多了,放下了桶。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吓得胡二友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园园园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的工资已经扣到了下半年了,你没得扣了!再扣我就去跳楼,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还敢要挟园长,罪加一等。”曹一丁乐呵呵拍着肚皮。
“我没有!我我我……我冤枉啊!”伶牙利齿的曹一丁面前,胡二友根本不是对手,一时百口莫辩,嚎啕大哭。
壮硕的身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让云弦也不禁动容。想到这些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云弦轻轻叹气,吩咐他:“把那边的桶拿过来。”
胡二友不敢拒绝,赶紧跳起来,抱着塑料桶跑到云弦面前。
“近一点。”
云弦让他抱着桶站好,扶起星荷,从背后卡着他的胃部,用力按压。
“呕——”星荷不负所望,哇啦哇啦吐在了桶里。
“……”胡二友脸绿了。
星荷吐了个昏天黑地,别说刚吃下的巧克力,连隔夜的泡面都吐了出来。
味道就别提了。
胡二友皱着脸,十分嫌弃,偏偏园长居高临下,不容置喙地问他:“长记性了吗?”
长什么记性,替星荷抱垃圾桶吗?胡二友迟钝的大脑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点起了头。他那山一样魁梧的身躯不住颤抖,脑袋缩着,活像一只鹌鹑,看起来十分可怜。
云弦这才放过他,转身吩咐曹一丁:“把人搬去床上。”
“哎哎,好的!”曹一丁立刻来扶星荷,还特别狗腿地问云弦,“您的手没事吧,要不要我给您包扎一下?”
云弦这才感到手背火-辣辣地疼,看了看伤口,道:“不用。”
径自取了药柜里的碘伏,用棉签蘸着涂抹清理,然后,他回去楼下,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再回到兽医室时,星荷已经清醒过来,手上打着曹一丁给他挂的点滴。
“谢谢你啊,领导。”星荷感激地冲云弦笑笑,要不是园长来得及时,他这条小命就要交待在两位不靠谱的同僚手中。
“没事了?”云弦微凉的手背搭在星荷脑门上,量了量体温。
星荷看他手背上全是自己抓的伤口,赶紧拉扒下来,认真吹了吹。谁知云弦不领情,一把抽回,跑去水龙头边洗手。
星荷:“……”
小手环幸灾乐祸:“嫌弃你了,他嫌弃你了!主人你真是命大!”
它憋屈死了,一方面希望星荷完蛋,一方面又被星荷牢牢控制着,口是心非地频繁预警,最终导致抢救及时,星荷活了过来。此刻它只有耍耍嘴皮子的份,这份无奈让它喘不过气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曹一丁安慰星荷:“园长可能对你有点过敏,别介意啊。”
星荷:“…………”
小手环:“噗哈哈哈哈嗝!”
曹一丁向云弦汇报:“体温量过了,正常的。打了一针消炎针,现在挂葡萄糖,下午就能恢复了。”
“嗯。”云弦洗干净手,用消毒毛巾擦干,走过来观察星荷片刻,见他脸色确实比刚才红润了,点了点头。
胡二友总算聪明了一回,搬来椅子请云弦坐,还体贴地倒了杯水。
云弦顺手把水递给了星荷,问他:“谁干的?”
“你说巧克力?哦,就是有对情侣……”
话还没说完,云弦已经猜出了大概,吩咐胡二友:“去调监控,把人抓来。”
胡二友为弥补过错,办事效率飞快,一阵风似地卷出去,不到半小时,又一阵风似地卷回来,手里拎着两只吓成鹌鹑的青年男女。
正是给星荷巧克力的那对小情侣。
两人不明状况,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男青年厉声大叫:“你们什么意思,我们走都走了,还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叫回来,信不信我去园长那里投诉你们!”
“我就是园长。”云弦坐在椅子里,淡淡道。
男青年顿时卡壳了,可女友信赖的眼神又让他放不下架子,梗着脖子打量云弦:“你就是园长?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门票我们可是给过的!”
由于情绪激动,口水喷了出来,云弦立刻十分嫌弃,不再与他说话,转而给了胡二友一个眼色。
胡二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园长交给他如此艰巨的任务,他硬着头皮也要上!
一把操起手术刀,凶狠道:“你还好意思问什么事,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锃亮的刀光闪过脸颊,女孩子吓得惊声尖叫,拼命往男青年身后躲,男青年也想躲,奈何女友面前,仍旧想逞些威风,色厉内荏道:“我不就给你们的熊猫投了个差评嘛!评分制度是你们定的,既然给出了差评选项,我就有打差评的权利!”
胡二友:“……你们特么还给熊猫打差评?卧-槽,多大脸!我熊猫很乖的好嘛!”
那可是他精心养护的国宝!给熊猫打差评,就是不认可他胡二友的劳动成果!一时气不过,张牙舞爪要揍男青年,可是忘了手里还握着手术刀,怎么看都像要杀人泄愤。
“啊啊啊啊!”男青年两眼一翻,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