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印了一颗地球 第10章 insert

与单元不在同一个时间的余佳霖，自然无法得知车祸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会逼迫蒋竹子做第三次尝试。

甚至有可能第四次、第五次……直到把单元救活为止。

余佳霖抬起那双比普通人更有威慑力的眼睛，望向对面。

“你……你看我干嘛？”蒋竹子被这双眼盯得心里发毛。

“我可告诉你啊，我真的不能再帮你了。说好了就一次，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哈。”

余佳霖微笑着提议，“最后一次，真的。再试最后一次。”

蒋竹子索性吃起了饭，啃着羊排说：“你咋不说你想让他再死一次呢。”

余佳霖样子诚恳，“我在考虑，要不要再送你一个望女成凤的好机会，比如高奢代言啥的。”

“你这哪是要送我机会，你这是要送我走吧！”蒋竹子摆了摆手。

“我是个有白头发的老年人，本来就没几天活头，你饶了我吧。我有一兄弟是给人看事儿的，我让他给你那姓单的哥们儿做场法事，给他烧最好的别墅和最漂亮的美女。你就让他安息得了，别折腾他了……”

余佳霖喝下一口酒，说道：“他不能安息。”

蒋竹子瞟他一眼，“我想问，你和他什么关系，折腾这么多次也要救他？”

“这个你管不着。”余佳霖说，“你只需要告诉我，想不想给你女儿争取一个广告资源。除了资源，我还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钱。”

蒋竹子眼珠滴溜溜的转，“你一口一个资源、一口一个钱的。你就这么肯定我看得上这些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

余佳霖愣了一下。他的确没调查过蒋竹子的背景。

“你是做什么的？”他问。

“往大了说，根据国家产业结构划分，我从事的是第三产业，自营一个服务集团。”蒋竹子笑了笑，“不过我本事不大，不像你已经上市了，但在本地还算有名气。只要是本地人，都使用过我的服务，就算没用过，那也绝对听说过。我干这一行也好多年了，业务能覆盖到市内所有小区。”

“你有什么业务？”

“那可多了去了。”蒋竹子说，“家政、美容美发、电子通信、家庭电器……最近我还新开了一个业务，算新兴行业，叫临终关怀。”

“临终关怀，”余佳霖认真想了一会，“这也不是什么新兴行业吧。”

蒋竹子笑道：“我这个临终关怀，关怀的对象主要是亡者家属，让专业人士疏通他们的心理，给他们做心理治疗，缓冲亲人离世所造成的心理伤害。和你想的那种不一样。”

他掏出一张硬硬的小纸片，“这是我的名片。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个缺钱的主，又长得一表人才的。你有什么业务上的需求，可以来找我。”

他冲余佳霖莞尔一笑，然后像个得道高僧般，片叶不沾身的离开了。

余佳霖拿起名片。巴掌大的纸片上，印着和某椰汁包装相似的醒目字体：

开锁、办|证、通下水道、回收头发辫子、刷机解锁、手机贴膜、代缴水电煤、磨刀磨剪子、换锅底、补胎打气、白事歌舞表演……

余佳霖黑着脸抬头。蒋竹子趁这点功夫早就跑没影了。

他长吁一口气，把单元车祸的新闻又看了几遍，拿起筷子打算吃饭，然而面对一桌子光鲜亮丽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他又把筷子放了下去。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又是他的下属。

“鞠总，要完了。”下属说，“您让我联系的化泥医疗的纪斐然，说近期事情比较多，还是不方便和您见面。”

“他见不见我无所谓，我要见的是他爸。”余佳霖说出了一个名字，“纪秋。”

下属发出悲鸣，“唉……别说是老子，就是儿子也搞不定哪。纪斐然对我们态度冷淡，说什么医疗和娱乐圈没有合作的可能，打着哈哈婉拒了我们。”

“那纪秋呢？有打探到他的情况吗？”

“关于他爸，纪斐然提都不提，藏得可深了。”下属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纪秋身体不好，把公司全权交给纪斐然，自己就在家静养，谁都不见，搞得老神秘了。”

余佳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在新生的这一个月里，他做了三个重大尝试。一是收购了高裕灵的打诳语，二是对蒋竹子恩威并施、与之联手救回单元，三就是积极联系纪秋，试图搞明白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Admin。

然而除了第一个，剩下的两个重大尝试都失败得很惨烈。

下属絮絮叨叨：“纪斐然，他好奇怪啊。您也是上市公司老总，论资产论地位你们旗鼓相当。就算出于礼貌，他不该三番五次拒绝和您沟通，就像……就像您跟他有什么过节似的。”

余佳霖忽然想到了最初变成rewrite.时，KAMA在3D打印机里对自己说的话：

同属于一个Admin的File们通常会天生不和。正所谓‘我第一次见他就看他不顺眼’，这是因为File们在Admin面前，是竞争关系，彼此之间敌意比较大，天生怨怼不过如此了。

难不成，自己和纪斐然同属于一个Admin？

这个Admin，会是纪秋么。

Admin和File，没有规定不会是父子关系。甚至，父亲对儿子的管束、保护和产生重大的人生影响，像极了Admin和File的相处模式。

这么说来，纪秋更像是他的Admin了。

余佳霖挂了电话，一个人草草解决了凉透的午饭。身边的中学生还在谈论着神乎其神的后缀，殊不知他们旁边就有一位rewrite.在深藏功与名。

刚出餐厅，余佳霖手机又响动起来。今天的手机，格外闹腾。

一接通，听筒那端传来一个青涩的女声：

“鞠总您好，我叫蒋笋。”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是我爸的女儿。”

余佳霖嘴角抽抽，“你爸又是谁？”

“啊对不起，忘了介绍。我爸是蒋竹子。”

“蒋竹子的女儿？你找我干什么？”

“是这样的……您是享誉世界的制作人，是好多明星爱豆背后的男人，监制的影片出一部火一部，艺术和票房双保证。豆瓣评分8分以上的国产电影，有九成的出品人都是您。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啊我傻了，但凡圈内的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您啊。您是圈里的核心人物，再大牌的明星都对您毕恭毕敬的，大家都叫您‘鞠实权’……”

“说人话。”

“啊对不起……是这样的……我听我爸说，您本来有电影和广告的资源可以给我，但因为我爸不配合，所以就……”

女孩战战兢兢地问：“您看我还能抢救一下吗？”

“不能。”余佳霖冷冰冰的，“因为你爸，不配合。”

“他不会再犯了！我保证！”女孩急忙说，“我已经把他给打了。”

余佳霖不耐烦道：“我挂了。”

“等一下！求您别挂！我爸不愿意帮您，我愿意！”女孩在电话那头大声说。

余佳霖把拇指从挂断键上移走，问道：“你怎么帮我？”

“我有后缀！我的后缀是insert.”

“insert.？”余佳霖想了想道，“嵌入？”

“对对！就是嵌入的意思。”

蒋笋连连附和他的话，“任意一则新闻、录像、纪录片、文字，只要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我都可以嵌入当中亲临现场。”

余佳霖脑袋里灵光一闪，“嵌入场景？”

“对。我可以将自己嵌入场景，也可以把别人嵌入场景。嵌入后，做一个旁观者、还是亲身参与到场景里，完全由嵌入者本人做主。”

余佳霖无法抑制往上扬起的嘴角，“很好。”

“听我爸说，您想阻止去年发生的一场车祸。虽然我之前一直觉得我的后缀是个鸡肋。但在这件事上，我比我爸更适合帮您。”

“那个车祸的新闻你看了吗？”余佳霖说，“我要你把我嵌入到那场车祸里去。”

“没问题！”

蒋笋随即又开始担心起来。“不过呢，和我爸的代价是折寿一样，我的后缀也不是白用的。将您嵌入到新闻中后，我会在现实中经历一次程度差不多的重大车祸，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您作为嵌入者，也会经历这种程度的车祸。您看，这个后果……您能接受吗？”

余佳霖答应得很爽快：“可以。开始吧。”

蒋笋明显顿住了，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余佳霖问。

“没事……我就是惊讶，您居然答应得这么顺利。”蒋笋说，“一般人听到这种严重车祸，躲都来不及，至少也会劝劝我别为了电影资源冒这个险。”

“我一个身份只有两个月，就算死了，大不了提前重生，亏不到哪儿去。至于你……”余佳霖冷酷一笑，“拿命换资源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蒋笋笑了出来，“您这么说可就太好办了。大家都说特殊后缀的人脾气性格有些怪，和正常的human.不一样，可能真的如此吧……”

她一拍脑袋，“啊，差点忘了提醒您，嵌入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余佳霖只是愣了一小下，接着眼睛重新奕奕发亮，“那也够了。”

蒋笋做了一次深呼吸，说道：“好的，鞠总，那现在请您拿下手机，和我一起把车祸的新闻念一遍。等到念完新闻的最后一个字，您就可以嵌入那个场景里了。”

『8月8日下午3点20分，泉水山附近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与一载有易燃物质的货车相撞，轿车车主和货车司机均当场身亡。目击者称，事发时声响巨大，浓烟冲天，爆炸造成的冲击较大，部分高架桥梁坍塌，周围路面和树木均遭到破坏。据悉，死者为出窍3D打印公司的CEO单元，任职不到两个月，年仅23岁……』

新闻念完，手机屏放出白光，白光扩大包住了余佳霖的全身。

在他的前方，一个光圈隧道在逐渐形成。

余佳霖沿着长长的隧道往前走。

在隧道尽头，他看见一辆正在疾驰的宝石蓝小轿车。

坐在车里驾驶座的，就是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