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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请请请问，你是是是赶尸人向师父吗？”原来人害怕的时候，说话真的会变得这么结巴啊。
“是，可我们这种人就等于生活在阴间，生人还是不要随意和我们接触的好。”
我其实也并不是很想接触，但现在不得不接触。“师父，我是青羊宫派来的人。”
“哦~原来是小仙人，那就难怪了。你们二当家的倒确实是留信给我问我在哪儿，但也没说来意，不知小仙人们是有何要事要找我这么个野夫啊。”
“本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些运尸方面的问题，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更重要，你今天要去投宿的那座寺庙……”
“敢问是向师父吗？”
还没等我说完，一片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打了个激灵应声转过头去一看，是一个光头小和尚。
“师父说您要来庙中投宿，特让我来接您。”
“是和莲寺的师父吗？有劳你们了。”
“可是和莲寺不是被查封了吗？”
我忍不住开口问的问题引起了和尚的注意，他打量了我一番后问：“这位是？”
“他是……”
“我是来辅助向师父的。”道长算是和他们结了梁子，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是他们的仇人而我又不会任何的法术，那不就完了？
“原来如此，你们是听了什么传闻了吧？因为一些税务问题庙里的大师父是被官府请去喝茶了，不过都是些小问题，只要调查清楚就可以了。庙里的运作照旧，不会影响到向师父休息的。更何况现在的城市开发这么快，好多庙宇不是被地主买断了土地就是因为没有信徒废弃了，要是我们还不帮向师父，就要翻过两个山头才能找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
“说的也是，现在敬神佛的人越来越少，说是更重人性实际却越来越依赖外在的工具。”向师父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说，“天色也差不多了，这个点山林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凡人出没了吧？我们也是时候上路了。”
戴上了冠宇和色彩鲜艳的袈裟后他终于有个人样了，我以为他会像道长一样念什么咒语然后唤来东风之类的，没想到只是检查了下那些尸体的模样。他看到我胆小又感兴趣的模样主动招我到他身边。
“你们这些娃儿没见过这方术吧？现在交通方便有了汽车就不大用得上咯。要不是找不到他们的亲人结钱没人肯拉他们，我也不打算出这一次山。以前的伙伴也都转行咯，一个人不比以前四个人，每天能走的步有限。”他一边检查整理着这些尸体的着装一边解释到。
这就是传说中真正的中国僵尸啊，不过明服和清服毕竟不同，宽松的道袍看起来反倒是显得有些和蔼。贴在脑门上的符咒也太大了一些，盖住了整张脸所以不用露出他们青色的皮肤和吓人的獠牙，不过好像也没獠牙。
“不能掀哦！这个符咒是防蚊虫的嘛，要是苍蝇叮会坏了肉身。让他们站着也是这个道理，秋天湿气重，躺地上怕中了湿气。”他一边喷着草药水一边说。
“原来不是为了让他们乱跑所以贴的定身符吗？”
“灵魂都没得了哪能跑嘛？”他笑着说，“你们来正好，你来掌灯开路，你来摇铃守路，我来押后。”
“守路？你看我像是会吗？”
“随便念些什么咒语嘛。”
“比如……”
“管他喊什么，喊响一些能让过路的生人死魂避让就好，这样生人不会被吓出病来，野鬼不会随便上身。”
说完他用力朝地上挥了下鞭子，拉紧后那三具尸体就像是木偶一样被牵着列成了一条纵队。他就像是木偶师一样巧妙地拉着绳子，操控着这些没有灵魂的身体走动起来。
“走咯！亡者借过，生人避让，死灵勿近。”
他的催促下，我只能像被赶的鸭子摇起了铃铛。一路还格外顺利，除了向师父不让我们帮忙拉尸体还不让我们碰到尸体。我自然以为有什么讲究，结果他说只是看我们都是没结婚的大小伙子怕不吉利而已。道法的世界却没想到比我想的更实在。
三更天的时候到了庙里，本来尸体停到小佛堂后让向师父回客房休息，可向师父不肯说要对故人负责。劝了好久小和尚说有监控才安排我们先去斋堂吃特意为我们留的斋饭。向师父像是久违地吃了顿热的十分满足，一边吃一边和我介绍那三位故人的故事。
那三位虽然是流浪汉，但在小山城的一场火灾中英勇地跳入了火海救人。奈何经验不足，在救援的时候被掉下的梁柱砸中去世。三人没钱也没什么家人，只有一个和他们平时同行的流浪汉说他们生前也并无所求，只想要落叶归根。但是他们没有什么钱，也没司机愿意带大体走这么多路，所以向师父才重新出山担起了这次没有报酬的任务。
“就不能先火化了再带骨灰回来吗？这样能方便很多吧？”据我了解这个世界火葬也挺普及的。
他喝了口水问：“你觉得身体和灵魂哪个才是真正的自我？”
诶？一下子怎么就抛出了这么高深的问题？
“我有时候也会想，人的肉d身死咯灵魂就脱壳了，可人却都希望能为自己的身体办场风风光光的后事，让许久未见的亲戚朋友过来见个面，最后落叶归根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和灵魂相比，肉d身真的这么重要吗？”
“应该是……安葬好肉d身也是对灵魂的慰藉吧？”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才带他回来的。不过说来向你请教句我一直的疑惑哈。最近不流行那些鬼附身的爱情电影咩？那些灵魂，会想尽办法附身到活人身上好达成生前的愿望去见一面想见的人。可对他们喜欢的那个人而言，见到的算是他的灵魂还是他的身体呢？”
“当然是灵魂了。”
“可人喜欢一个人，有些是因为对方的脸蛋儿，有些是喜欢对方的身材。如果身体都不是对方了，还会喜欢他吗？我见到大多数的借尸还魂，和电影里都不一样，那个对方几乎都只有害怕没有喜欢，几乎就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这用我世界的语言来解释，可能就是所谓的生理性喜欢了吧？感情最初还是得靠一见面的激情，不过这是不是也能套用到我们正在经历的事上？我的情况似乎和这个世界的借尸还魂有那么一点儿相像。
“嗯……肚子吃饱了莫名其妙的想法也变多了，仙人莫见怪咯。”
深夜的斋堂只有我们两人，多亏他的瞎聊才让这昏暗的环境不至于那么怪异。吃完饭洗完碗后，向师父惦记大体想要折回去看看，和他在一起总比孤身一人在这个诡异的佛寺里来的安全，所以我也只好跟在他身后。
只是没想到打开门后，等着我们的就只有傻眼。刚刚我们明明把大体停在了这里，他还测了环境湿度和温度才放心离开来着。
“难道是被孤魂借尸了？”这一路来向师傅一直念叨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庙是方士修行的地方，不仅气场不同还有利用建筑设下的阵法，一般孤魂不会靠近才对。”
“监控！刚刚不是说有监控吗？”就因为这样，向师父才安心去吃饭的！虽然要是没有实形的鬼魂之类的，摄像头也不一定看得到。
但和刚跑出佛堂的着急模样不一样，向师父放慢脚步嗅了嗅鼻子说：“这里。”
我试着也嗅了嗅鼻子，这时他解释说：“出了巴渝进入盆地就格外潮湿，这季节也还没真的凉下来，我就用了更多的防腐药剂。眼前就要进入城市了，现在的城市高楼多，比以前还要湿热，所以我才刚新上了一轮药。”
话说到这里就能理解了，这院子里甚至还能看到药剂留下的线条。照着这线条走的话……我们明明就在斋堂里吃饭来着，他们却使用我们的视觉盲区如此大胆地照着我们的来时路偷偷到了斋堂。到了室内后气味就更明显了，而跟着这草本味的路我当然熟悉，就是前两天跟踪张将军大体的暗道。
看到向师父皱起的眉头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径直走过去启动了机关。还好没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石门打开后，他们正匆忙地要把人家往车上装。
“往生者大，你们这是在做啥？”
听到向师父忍不住的吼声他们显然是心虚了，什么都没回答只是加快速度招呼上车点燃了发动机。人是不可能追上车的，我的车就在前面岔口的上山路口。我刚想往那个方向跑，车子就发出彻天的轰鸣声。而那轰鸣声让我止不住回过头来，那油门声很像是一个人在挣扎，可无论如何挣扎都动弹不了一点。
看到向师父的架势才看到那是他施下的法术，就像刚刚用几根麻绳就操纵了尸体一样，麻绳像是套索野牛一样圈住了车子，不知怎么使出的巧力让车轮只能在原地打转，转得越快，刨出来的坑就越深，很快就到了没法脱身的程度。
看到里面的人开始无奈跳车，他又一挥辫子。啪一下锤地的同时车子后门打开了，不需要我们上前，灵活的麻绳已经捆住了那些黑油纸露出人形来。随着向师父一收手，那些人形就像我们飞来。
就在我以为这熟练的纵绳术能让我们夺回想要的东西时，那些人形的油纸却停留在了半空中。从车中出来穿着袈裟的和尚就是刚刚上山来迎接我们的和尚，黑暗之中的锦服反倒是比傍晚还要亮堂上几分。几束金光从他身上射出来，和向师父的绳索对峙着。
不过这并不只有力量的较量，金光毕竟是能量，不仅是拉扯，更像是在给那些人形注入能量。很快一阵光爆后就把向师父的麻绳都给烧断了。
落在地上的油纸包扬起了一阵尘土，我本想冲上去夺回他们。可才刚出几步他们就刷一下立了起来。这种关节不带一丝扭曲的场景我只在古早香港僵尸电影里见过，而油纸被冲破之后就更是和那些形象一模一样。清朝的官服之下，没了束缚的他们伸出了两条僵直的手臂。风拂过他们脸上的符咒，刚刚虽然青绿色但平缓的表情，这会儿却像是有了感情一样无比凶狠。
在接下来的剧情我就更熟了，这些看起来关节僵硬的僵尸，行动速度却异常飞快。和我对付过的那种丧尸无脑冲不一样，清朝风的僵尸都一个个身手了得靠的是功法。我虽然挡住了几招但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他们打趴在了地上。
我看了眼向师父想要求救，可他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会武术，但攻击他的则是两位，双线攻击让他分身乏术，虽能应对但不是招架就是闪避十分勉强。而我面前已经不允许我多迟疑了，面前青绿的脸上已经知道他得手了，忽然间生长的獠牙以我的身体为目标直直落下。
这一次手边都找不到什么趁手的武器了，用手挡就等于白白被咬——这剧情我再熟不过了，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主角光环肯定少不了。一片刀光闪过了我的眼前，那僵尸的头颅被从身体上一刀砍了下来。
“朱晨？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让你不要一个人擅自行动吗？！”他的责怪来不及说完，一个僵尸就已经朝他发起了攻击。
弹跳，扫腿，神龙摆尾。没想到他还是个练过的！这边我对他灵活的身手有些诧异，那边一拳却打到我的腹部让我止不住后退几步。刚刚把我一把压在身下的僵尸，虽然被砍掉了头颅，身体却依旧灵活地发招。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了獠牙那最尖利的武器，这一次我反倒是没那么害怕。稍稍沉着一些，应招也不再那么凌乱。
“刀下留人！”向师父叫到，“这三位师傅已经受太多折磨了！别再伤害他们的身体了！控制他们的是那和尚，把他的控魂术破解就好！”
有了朱晨的协助后他也开始变得分身有术，一边闪躲着一边念起了咒语。一样的金光绕满了全身，企图与那和尚的金光一样夺回对僵尸们的控制。
“没用的。老张道长曾经说过，所有金光咒的法术都是要用正气才能召唤而来，之所以金光能驱散邪气，是因为邪气的主人也知道自己立不住脚。但如果主人深信不疑他所做的是正气的事，就不会被影响。”
朱晨好不容易抽出身来，看似是要向念咒的和尚冲去，但没想到却被僵尸抓住了腿撩倒在地上。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就把牙齿扎进了他的腿。
他的大叫让我顾不得眼前，躲过面前那位无头将军扑来的身体后滚到了他的身边。原本想要把他的腿拽出来，但看到那伤口喷出的血把我吓到了。这种害怕，让我忽然想起了梅水镇见到的一幕幕，虽然是害怕却让我反而能思考起来，看了看手握住的腰带，从那里面掏出了配枪来。
什么狗屁法术，老子是擅长物理攻击的道人！想到这个后我就毫不犹豫向那边瞄准，一颗子弹正中他的手臂，结印中断后，僵尸的动作也很显然变慢了。我趁着这机会跑到了他的面前，命令他立即举起双手。
可他却对我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笑容。脸上的狰狞可以看出他疼痛的程度，可他却似乎是克服了那疼痛，坚持还要把颤抖的手伸起来。
“举起手来！不对！放下手！放下！放下！”
我不知道他还要下什么手段，但还没来得及我做好对峙的准备一道锋利的光就向我射来。凭功夫我肯定不会是对手，只能先求自保了！
就在我不得不扣下扳机的时候，一个声音却从一旁的树丛里传来。
“算了，就这样吧！没必要为了这三具普通的尸体付出这么多的代价。”
金光在这个声音出现的瞬间褪去，一下子陷入了昏暗的周遭让人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当然也包括那个树丛中的身影。但那件套头的白色卫衣，分明就是我在视频里见到的黎医生。
但来不及我有任何的反应，我才发现那并不是忽然变昏暗带来的致盲效应，而是周围聚起了一团黑气。那团黑气散去之后，周围的一切才又渐渐出现了景象。只是这时已经不见了那和尚和黎医生的身影，打算载大体的面包车也无影无踪，只剩下刚刚轮胎刨地出现的坑洼。
向师父起身处理的模样让我回过神来，那些尸体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没有獠牙也没有瞪大狰狞的双眼，不过毕竟被朱晨砍了个头，所以向师父只能拿出随身的针线来缝合。
他的随身包绝对是个百宝袋，还顺路给了我碘酒绷带，我看着朱晨掐着止血的腿，才回过神来他受了多大的伤。不过重要的是，咬出这伤口的是僵尸，他不是已经被感染了？有方法的！他也是主角，也会有主角光环的，如果是老香港的僵尸电影里，这种时候只要——
“你想干嘛？”朱晨看到我拿过他的刀后害怕地问。
“如果现在截肢，病毒不会这么快通过新陈代谢进入到身体里。虽然我也不确定，但只有这条路能保住你的小命了！”虽然我在老电影里看多了这样的剧情，但真要下手还不是件简单的事。更何况要我亲自来砍断最爱人的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