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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感受或许还真的不止五感。入了夜，坐在副驾驶座上反倒是没那么不好意思看他的脸了。之前并不是没有那种感觉，不过只有心证没有确切的证据。直到朱晨今晚和我坦诚了这一番后，才让我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在工地塔上的那个吻后，他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除了散发出来的那股气质，还有——哎呦。
虽然还是这样不停猛踩刹车猛踩油门，但朱晨带我来这儿时这种莽撞的风格带着一份游刃有余，是他故意这么做的。而这会儿虽然装作沉着，但在动作之余还是会忍不住露出一丝慌张。
“要……我来开吗？”
“就你？你会开手动档吗？”
你就会吗？别说手动档了，就连自动挡都是雇来的司机开的吧……不过既然都醒来了为什么要瞒着我说他没有醒来呢？要真是他应该一个劲地认着我矫情才对，这么想来之前他扮演了这么久的朱晨也不曾向我表白过身份。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参考过往的经验，分明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我。照他不肯说的性格，又要我自己调查清楚才能知道吗？
“这个你带着。”
“枪？”
“处理丧尸你比我有经验多了，你也有丰富的治安队的经验，也熟悉这些武器的使用吧？不过要小心使用，这个世界的武器还没有你们那个世界那种武器只是拿来治安的观念，精准度差，但杀伤力强多了。”
更为文明的世界认为就算是战争也不应该危及平民和致人死亡。武器的发展方向一直向精准化和低致命性发展。拒绝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全民共识，也成为全世界反对某些独裁政权的原因。当然缺乏大杀伤力的武器也曾给那个末日世界对付丧尸扩大化带来困扰，好不容易才搬出了好多仓库里已经淘汰的武器。
而眼前也算是正常社会，对枪支的管理非常严格。如果把这枪给我的话——“你怎么办？”
“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说着，他找出一张读心符来说，“你愿意把你的心声让我听到吗？”
“都偷听到现在了装什么装？”
“不是你说的要尊重你的**吗？”
“你把命都交给我了，要是没个防身的手段可能吗？”我看你就是趁火打劫好减轻你乱用这些符文的负罪感！“别浪费时间了，快走吧。”
还真是好久摸枪了呢！每个男孩都爱玩手枪，上一次的氛围也太沉重了点，这会儿才明白这种兴奋感。为了防止瘟疫扩大，我们在来的路上已经通知当地的新军封锁村庄。
“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传言就是因为这片坟场。这片地方因为风水好，是附近几个村落的宗亲家族传下来的墓地。但因为宗亲主家去了京城发展，缺乏打理所以成了这副模样。没有专门的守墓人，偶尔会有附近种地的村民过来巡视。据村民描述，是昨天发现这里的墓地被刨开的。因为一大个家族都葬在这里，其实很多没有后代的旁系没有人祭扫，这次被盗墓的也主要是这些人的墓葬。
“可是，既然是旁系，陪葬肯定比不上宗族的吧？就因为这些旁系的墓葬没有后代所以就不用怕被追责吗？按照物权来说，既然这是宗族的私人土地，上面的财产都算整个宗族的私人财产吧？”
“没有任何陪葬品被盗，被盗的是大体。”
“大体？就是就为了掏尸体？”
“嗯，乡下和城里不一样，现在还有坚持土葬的人。照着这个线索调查，发现被刨的那些墓都是近几年刚下葬的土葬墓。”
也是，这世界传统多了，就算我世界里各种政策逼着人火葬也还有不少农村人坚持传统的土葬强调身体发肤落土为安。所以这意思是，这些一个个洞里原本躺的都是尸体？就像先遣队调查所说的那样，这墓区的打理并不完善，有些墓碑已经风化到完全看不清字迹，七歪八扭的自然是常态。
“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
“这土坑的痕迹很显然不是用工具挖出来的，虽然是土葬，但因为贫穷用的不是什么好棺材，没几年就已经烂了。再加上村民的证言……”
“看起来这些尸体就像是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
“你以前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吗？”
“都已经死了好多年的人从坟里爬出来这种事……哦，也不是没有电视是那样的设定，那个《复生》不就是这样嘛，那些丧尸都是从土葬的坟里爬出来的。不过讲的主要是他们治疗好之后回归社会的生活引起的矛盾。嘿嘿，还是BL电视剧呢。”
“谁问你电视剧了，从理论上来说可行吗？”
理论？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理论可言？什么蛇虫鼠蚁都能成精完全不符合进化论，道士行的法术哪个符合物理常识？
“分析鬼神的时候不是头头是道的吗？还为此推断出了人神分离的事儿带我们到了城隍庙翻出了庄护士的事。”他说，“你推断的没有错，实验所正在进行人体实验，将染疫者的血液注入到了庄护士的尸体后，尸体巨人观的症状不仅迅速消失了，人体代谢也开始恢复，甚至身上的旧伤都很快恢复了。也就是说……如果能找出这个病的解药的话……”
“就可以复生已经死去的人？”这倒是我未曾想过的设定，硬是要按我的常识来说的话。我们当年防止丧尸入侵，采用的方法就是攻击脑干部位。前期没来得及抓捕的感染者因为这样而对脑组织造成了永久性的损伤后期也无法修复。Z病毒会加速其他身体组织的修复，而我们杀死的已感染者脑部伤害是不可逆的，但如果是因病致死脑没有损伤的人就不一样了。
“如果有人给他们也注射了感染者的血液的话……”
“但是这又不是什么有冷冻技术的太平间，埋在土里的尸体应该很快就腐化了吧？大脑虽然相比起来没那么容易腐烂，但在脑死亡后也会很快液化。你还记得你们处理染疫者的方法吗？利用火攻的方式烧尽尸体后他们就会无法动弹，这就是高温下脑部也很快液化受损了。庄女士才去世两天，和这些被埋了不知多久的尸体不大一样。”
他听我这么解释却不为所动，只是又问：“如果以你这段时间对这个世界了解的理论呢？你听说过瘟神的事吗？”
“你是说药王村曾经发生过的事？”因为之前他有来图书馆找这方面的资料，所以在归档的时候我也注意了一下，十几年前道长还是孩子的时候制服过一个散播瘟疫的鬼王，那鬼王布下的瘟疫无论是症状还是传播方式都和僵尸病很相似。但是那个鬼王最终被药王封印了起来。如果人的尸体也能被什么妖术操纵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以前的那些电影里不也常出现操纵僵尸的道士吗？
“团座，失踪的尸体名册整理出来了。发现了一些事。”白虎这会儿过来说，“失踪的尸体里有一个熟悉的人，武秦。”
“这位先生是……”
“你还记得你们在仁心医馆里找到的那具冷冻尸体吗？经过警方确认就是这个人。”他解释说，“他是个没有子嗣的人，独自一人去城里工作后就很少和家里联系。据说是在城里因过劳猝死，同事帮忙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尸体在医院停留好久都没有找到家人来认领，但后来过了保存时限，本来要火花的但被违规操作捐赠给了医疗机构用于研究。不知怎么流转着就没了记录。后来好不容易警方找到了他的侄子后，他侄子就在这里给他留了这个衣冠冢，直到前阵子发生你们经历的那件事。不过据我刚刚打电话给警方，说是因为要调查之前尸体流转程序的违规犯罪，所以尸体还扣在那边。”
“衣冠冢？那就是说这些坟底下都没有真正的尸体吗？”
“不，就只有这一例。虽然这些死者死亡时间跨度很大，但整理这些坑的资料后，大多数都是最近才下葬的死者。”
这意思也就是说那些尸体其实也和庄护士差不多，有被利用的可能？
“村里人对这事怎么说？有看到这些尸体的去向吗？”
“有传言说这几日半夜都在村落里有像是僵尸一样的黑影在村道上行走，村里人休息早，那时候大多数都在家中了。因为这地方成了这个样子所以也没有人敢出门细看。”
他犹豫了一下后转过头来看我，似乎是没什么主意。我只好代他问：“这几日有什么道士和尚，江湖术士之类的在村附近出没吗？”
“没有问这类的问题，不过也有可能吧？我记得前几日摸索城内的状况时，有听说有个渝东地区的赶尸人这几天要经过这里，要送几位房屋倒塌事故的人尸体回来。所以……”
“那就一定和那个人有关了，我们去找那个人吧。”
“你连那个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去哪儿找？”我连忙重新叫住白虎说，“你既然打听到了消息一定有派人找那个人吧？先通过电话联系跟踪下那个赶尸人的位置。这村子离药王村不怎么远，你再派两个人去看看被封印的那个地方有没有问题，到了务必打电话给道长问问，照他的指使查看。我们两个去村里逛逛，剩下的你带着先佯装收队，然后埋伏在这周围，如果有盗墓的人见这阵势肯定不会出来，所以这些警戒线之类的阵势一定要收掉，做出收队的气势。”
白虎看着我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出于信任还是点了点头。对我更是不可置信的人自然是朱晨，在暴露之前我赶紧对他说：“还发什么呆，赶紧去村里看看。”
“你比我还像这里的指挥官呢！”
“指挥官就要考虑全面快速思考果断下指令，你要是在Z病毒已经蔓延开的末日世界，早就被丧尸咬了！”
这差别也太明显了，如果是真的朱晨一定不会露出这种眼神来。虽然换做我也不一定有经验，但战斗在一线的人就是会有这种镇定，有些时候——甚至还会出些没有用的主意来让属下知道管理者已经有了主意，好稳定住军心。
当然为了让他不听到我忍不住想这些，我赶紧和他保持了距离。他装作沉着的步伐却因为和我拉开了实在太长的距离，没法再用那种装腔作势的步伐而小跑了几步。
“你怕鬼吗？”
“不……不怕。”
“那怎么看你畏畏缩缩的？”
“哪有？你还能听到我的心声不成？”
“那就兵分两路，你守着那边的村口，我往村那头去查看。”
“不……不行。”
“为什么？”
“我……我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鬼神之类的没有实形，你手里有枪又能耐他们怎么？反而他们要是控制住你了武器会变得更危险，万一出什么意外了怎么办？”
这番理论怎么像我当初跟他说的？毕竟以前不少港片里遇到鬼后警察来调查，用实形看到就是怨鬼控制了人的身体出现一副自杀的模样。不过丧尸就不一样了，我们可是来追查丧尸的。
“万一是附身呢？”
“嗯，复生，你没看过那部腐剧吧？不过感情线不是主线。”
“我说灵魂附体不是重生，如果是灵魂附着在尸体上醒来呢？”他说，“我们的次元穿越，某种程度上也像是灵魂附体吧？身体主人之外的灵魂附身到了这具身体之上。也有那些鬼故事吧？把鬼魂招魂到人的身体里之类的。”
嗯，解释成乩童之类的可能就没那么可怕了。这么说来当初翻阅资料的时候这也是和我以前了解的“理论上讲”完全不同的事。在我印象里灵魂附体这种事必须通过身体这个锁孔和灵魂这个密钥才能结合在一起。如果可以随意招魂那就乱套了。所以在藏经楼里我也注意到了招魂上身类法术的资料，用之前的比喻形象地描述那就是个开锁师傅的活，有些人可以用这类的技术让灵魂短暂地附咒在乩童之类的媒介上，但是毕竟钥匙对不上锁孔，虽然能插上但不能转动，所以这种附身并不能长久。
“你这描述挺形象的，所以鬼也不是不可能短暂附身到人的身上。”
为什么老是把一样的事往渗人的方向拐呢？我好不容易才转到“理论”的方向来着。
“比如……就像前面那玩意儿一样。”
我顺着他瞪得直直的眼睛顺着狭窄的村道往那边望去，道路尽头有一双眼睛格外闪亮，那亮点显然是在盯着我们前进。在昏暗的光线之下，逐渐浮现出他的身影来，那一瘸一拐不协调的姿势很显然就不是正常人。
“你退后！”我赶紧把他护在身后打开了枪的保险。
“等等！”
“怎么了？”
“他好像……有心声，他好像在向我们求救。”
眼前的不是丧尸？“你确定你听到的声音是从面前这个人心里传出来的吗？”我们在治安队训练的时候，曾有一个指导的安全距离，就是按照丧尸的反应速度核算而来的人可以做出对策反应的时间距离。虽然出于安全这距离长了些……
“后退！”
“什么？”
“后退，拉开些安全距离好让你能仔细听到他的声音。”这走路的样子也太不像正常人了，唯一的异样之处便是虽然他直愣愣地盯着我眼中满是**的眼神，却没有加快脚步……等等，那脚步好像快起来了！
“站住！”还好我脑袋里闪过了鸣枪示警这回事儿，看到他听到枪声后停了下来，我终于确定那是个有意识的“人”。
“你上去好好听听他在求我们什么。”
“为……”
你一点都不想着保护我吗？
“嗯……”
就你这点出息，让你上前看看还拉着我的手，就有这么害怕吗？等等！不能再上前了！那穿着的寿服虽然不是清朝官服但是是明朝官服，这村子里的人不可能做过官，很显然是死了才给品阶的习俗。
“喂！可是他好像也没有攻击性！你也不用这么跑吧？！”还好他紧抓着我的手不放，不然还真给他跑远了。
没想到我正想着是该继续劝他还是跟着他跑呢，他却自己先停了下来。我有些疑惑地正看着他又要闹哪出呢，没想到他却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来看了看那“尸体”后问：“你儿子？”
“呜啊呜啊呜啊啊啊。”
虽然朱晨夸张的反应反倒是让我没那么害怕了，所以当那“尸体”真的走到面前后我自然就更慌张了。这已经腐烂的半边脸，外加诡异的腐臭味，只是对方如果真有意识，往后仰身是不是会有点不礼貌？
“他说他想让我们帮忙找找他儿子。”
原来如此，虽然身体用得不利索，但要是能听到心声的话就能交流了。这样一来，只要通过朱晨的读心术就能解开这个尸体的疑题了吧？不过等等，背后怎么又传来了稀簌声？因为害怕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藏了个——人还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