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睁开眼,得了,白费一番功夫,还在这该死的梦里,倒没有多少深陷危险的恐惧,更多的是对论文进度的焦虑。论文猛于虎啊。
看着书生走来,德音总结一下上一回合的新发现。
首先,这肯定不是梦了。触感太真实了,逻辑太通畅了,一般梦里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发展吧,竟然比她的论文还有逻辑(恨)。
第二,关键点肯定在书生身上。他画中的女子,合理怀疑就是她,不是因为自恋,不然无端端把她困这里干嘛,此处定有冤情(不是)。
第三,不能提醒书生有任何不合理之处。这个世界或许以书生的认知为锚点,一旦书生察觉到逻辑矛盾,他的认知就会崩塌,回合就会提前结束进入下一回合。
最后,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没想起来这个问题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是抓心挠肺的好奇。
书生进来了,德音目光炯炯盯着他,突然想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啊?”
“诶?我……我也不知道……”
……
哈哈哈非常好,第三个结论试验成功,确实不能提醒他呢。
德音努力回想《画中仙》这首歌,只不过她一向听歌没有太在意歌词,印象里这首歌也确实没有很多情节内容,只记得基调是淡淡的忧伤,像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悔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她这次打算采取柔和应对,尽量多撑一段时间,搜集信息。
他们同样来到画斋,德音再次仔细观察那几幅画,书生便去挑选画笔。画中女子看不清脸,这也是合理,毕竟书生从未见过她,但他不是说自己常画花鸟风景吗,不如让他带她看看其他画。
“公子,你不是说你爱画些花鸟风景吗?我还想看一看呢。”
“这,倒不是不行,不过都在家中呢。”说着说着,他又红了脸。‘可爱’德音忍不住笑,又装着愁眉苦脸:“实不相瞒,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好多事情记不得了,一想就要头疼,我也不记得家在何处,现在实在无家可归。”她说着泫然欲泣。
书生听完抬起头眼里发亮,待德音想要看清时,他又垂眼担心地说:“那你身上可有银子傍身?不然我帮你定个客栈先安顿下来吧”德音又说:“可我独身女子,一人在客栈实在心中不安,我看见了你才觉得安心了些,可见你是光明可靠的人。”书生低头说了几个字,不过无法听清。德音又掩面泣声道:“我自己一个人,又记忆全无,身无半分银两,心中实在惶恐。”书生急忙走近,手抬起又放下,拿起刚刚德音给他擦雨水的手绢,:“那,你先暂住我家……隔壁可好?正好你的手绢我改天洗干净了要还你的。”又看德音不应他,又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我孤男寡女,我家中又无其他人,我怕你名声受损。我隔壁邻居正是一善心好客的老婆婆,她时常帮顾着我的,我也会时常过去看你,帮你打探消息,你可以放心,我,不会不管你。”
德音也不再逗他,见好就收,更何况住隔壁不至于太远无法探查消息,也不至于太近束手束脚。“我知道公子是极好的人,这样安排自是最妥当,只你千万要记得多来看我。”书生看着德音的朦胧泪眼,眼中似有全然的信任,呼吸急促了一些。他笑起来:“当然了,我们现在先归家去,帮你安顿下来。”
他们一路走着一路买些所需的生活用品,自然,全是书生自掏腰包。他花钱也能笑得一脸满意,被店家误当成一对夫妻又红了脸,忙去看德音的反应。德音不看他,装作害羞低下头。书生轻轻扯动她的衣袖,继续往家里去。德音落后一步,抬头看他侧脸,落日余晖映入他的眼帘,瞳孔被照映成琥珀色,因为带着喜悦,像是蜂蜜一样甜蜜。德音突然开口:“我叫于德音。”书生惊讶地转过头来。原来眼下小痣在另一边呢,难怪刚刚没看到。“德,音……我知道了。”他的声音不像全然的喜悦,似是有点忧伤,又带有得偿所愿的满足。他欲言又止,德音才不上当呢,绝对不再问他名字了,不然又得重头再来。
很奇怪,走着走着,像是从热闹的街头闪身至一座宅子面前,等到反应过来时,那座宅子旁才又蔓延出一片街景,像墨水画中的墨汁一般晕开。
书生领着她走到宅子旁一个院子,大门敞开着,院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在招呼自己的孙女吃晚饭。老婆婆看见来人,笑着说:“终于不是闷头画画啦?这姑娘多水灵啊!快快,刚好饭点,来坐下吃饭!”书生一下子红透了脸,一边看德音,一边解释了一番,拜托老婆婆让德音借住几天,他还悄悄塞了一个荷包,被老婆婆眼疾手快塞回去了:“做什么这么见外,我还是看着你长大的呢,我可算你长辈,家里小辈带朋友过来玩当然要接待啦,这里用不着你客气来客气去的。快快,坐下来吃,不然菜凉了。”小孙女也在一旁“是呀是呀”地帮腔。堵得书生插不上话,脸更红了。德音忍不住笑出声:“婆婆,是我麻烦您了,公子也是好心要帮我,这几天就叨扰您了。”老奶奶笑得更开心:“我可没见他以前有这么要好的朋友哦,我是心里高兴。”
接下来几个人一起坐下吃了饭,又布置好德音的房间,德音便出门来送书生回隔壁房子去,看他依依不舍的样子,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宅子。他皱着眉头垂着眼,哎呀,眼睛看起来更细长了,眼下痣像融进了夜色中。“夜色也深了,你可再不要熬夜作画,明天还要帮我打探消息的哦。”书生抬起头,眼睛被灯笼烛光点亮,他认真看着德音:“我记着呢,明天一定一大早就帮你找,德音。”
是不是夜色太晚了,怎么这么安静呢,安静到他低喃的声音像要贴着她的耳朵,安静到她加速的心跳快要被他听到。德音一把推走他,笑着说:“那我要休息啦,明天见。”不等回复就走进房间了。
书生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低声笑了笑,慢步回了宅子。他自然不必再熬夜作画,他的画中人已朝他而来了。
德音躺在床上,心跳慢慢平稳。她振作一下精神‘不要沉浸了,这不过是梦一场,你还记得你的论文吗!’很好,很快就蔫儿了。心里想着明天偷偷去搜一下书生的宅子,又想着论文接下来怎么写,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