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燃看起来真的像是生了病,面色泛红,额头上还有一层细腻的汗珠。可他天生丽质,一身宽松的星空蓝天丝绒家居服把他裹在里面,让他反倒像一棵水润的芙蓉玉树。
所有人都没留心到自己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了频率,只有戴岳下意识用手缓缓摩挲着许燃的脖颈,温柔却不乏强势地让他面对自己,询问道:“怎么会不舒服?是不是光明他们伺候得不周道?”
这声音有着金属的质感,低沉清冷,带着高位者身上常见的压迫。许燃看到对方虽然眼波平静,但里面藏的却满满都是野心,不禁脊背一阵酥麻,轻轻抖了抖。
然后他笑得一脸真诚,柔柔地说:“没有,我就是有点头晕。不过这里怎么还有警察同志在呢?”
两名警察看了片刻二人互动,听到这样的问题微微皱了皱眉头,其中一名问许燃,“许燃是么?”
许燃枕住戴岳的肩,歪着头,一脸懵懂道:“对啊。”
警察说:“我们接到报警,有人说你在今天上午大约八点四十分时曾向他求救,说你长期被戴岳先生非法拘禁且虐待。戴岳先生还对你私自使用违禁药品,有没有这回事?”
许燃“噗嗤”一声,笑说:“怎么可能?戴岳爱我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害我?您二位是不是听错了?”
警察转头问李庆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庆泽脸色黑得像锅底,一双阴鸷的三角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他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他强迫自己镇定,笑说:“许燃,你是不是被威胁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想离开戴岳么?还说戴岳不让你出门,处处管着你。今天有警察同志在这,你别怕,有什么就说什么。”
许燃说:“我没怕啊。我也没想离开戴岳。他不知道对我有多上心。再说了,谁说他不让我出门的?今天上午我还出去过呢,好多人都可以作证。”
两名警察同时观察着许燃的表情,看到他虽然面色泛红,但全身松弛,说话也有条理,丝毫不见紧张或者惧怕的情绪,便问道:“那之前你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是怎么回事?”
他们就是因为当时李庆泽说得急,好像一副再不来看看许燃就会有生命危险的架势,这才及时出的警。
许燃说:“我觉轻,有睡觉前把手机设置成免打扰的习惯,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有人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这当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警察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看向李庆泽。
李庆泽被所有人看着,顿时恼火。
他想不通许燃怎么会突然倒戈,明明之前说好的,他会在今天上午某个时间段打电话给许燃,只要许燃直接挂断两次不接,再接一次快速挂断,那就是暗号,就默认许燃已经吃药,他会掐着时间带人过来找戴岳麻烦,再趁机把许燃接走。
接走许燃当然是假的,但给戴岳找麻烦却是真的,这事做成了他的好处费可不少。
一想到钱可能拿不到还要惹上麻烦,李庆泽就恼火,语气也不那么好,“许燃,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放心,有警察同志在这,肯定会给你个公道。”
许燃说:“问题是我没有顾虑,我也不需要讨公道。我和戴岳感情好着呢。对了老公,你说要送我的耳钉放哪了?”
戴岳一直在观察许燃的表情。见许燃是真心要,便朝斜下方瞄了一眼说道:“裤子兜。”
许燃想都不想地上手去掏,掏到一个圆润的小绒布盒便打开了。里面果然是对耳钉,不过跟管家说的不同。
戴岳的名字不是刻上去的,而是它本身就是个“岳”字。上面的“丘”字是铂金镶嵌纯白钻石,下面连着一颗帝王绿翡翠雕刻的“山”字,这个翡翠“山”字是个甲骨文。所以这耳钉乍一看有点像皇冠,远看整体又像一座小雪山,非常有设计感。以及大小没比一粒花生大多少,工艺属实精湛。
许燃二话不说给自己戴上,随即摊手道:“二位警察同志,事情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根本就没有什么拘禁和滥用药,我老公对我一直都很好,这连院子里的喜鹊都知道。”
开玩笑,他累死累活这么多年,老天可算开眼给他个机会让他当咸鱼躺平,怎么能让李庆泽这头坏驴给搅和了?门儿都没有!
许燃搂住戴岳的脖子,一副“你们可千万不能把我老公带走”的回护模样。
李庆泽着实气懵了。
警察的面色也不好,对戴岳说:“抱歉戴先生,看来确实是场误会。耽误了您宝贵的工作时间,那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庆泽说:“慢着!”
警察要是这会儿出去,这事就变成他一个人的错,那怎么行?!
李庆泽焦急的看向许燃,“许燃,你可仔细想清楚,这次你不走,以后你就要一辈子当个‘笼中鸟’!”
许燃说:“我不用想也很清楚,戴岳一直对我很好。还有什么‘笼中鸟’?你见过哪个‘笼中鸟’过得像我这样好?”
李庆泽霍的起身,“你过得好?你过得好个屁!他不过是包养你,都不肯给你个正式的名份,这算什么好?我看你是疯了吧?”
许燃靠着戴岳说:“那只是我和他之间的情趣而已。再说‘名分’这种东西是虚的,对我是不是真心好才是真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拿了别人的钱,想要利用我从戴岳这里套商业机密?不过是看在你是我同校校友的份上才给你留点颜面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我劝你还是省省。”
许燃一脸的鄙夷,接着起身走到另一边,吭哧吭哧推过来一个沙发榻,躺上去说:“那有什么事诸位继续,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昨晚上没睡够,我要再睡一会儿。”
说完他枕着戴岳的腿,说闭上眼睛就闭上眼睛。反正这人生嘛,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整个书房里静得落针可闻,没人知道许燃脑子里这会儿到底在想什么鬼。
这时管家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两名佣人。
佣人端着茶盘,上头有几盅燕窝。
管家说:“总裁,许燃少爷说昨夜里累着了,我一早就让厨房弄了些燕窝。正好二位警察同志也一起尝尝。”
戴岳说:“放下吧。”
管家这才让两名佣人摆好。许燃这时睁开一只眼说:“有些人就不要给了,不配吃!”
佣人非常机灵地越过李庆泽。管家这时道:“对了许燃少爷,之前总裁说送您的车已经按您的吩咐收拾好了,您要不要下去瞅瞅?”
许燃说:“不用,我这还困着呢,等警察同志查清楚回去之后再看也来得及。老公你喂我吃一口,我不想起。”
戴岳端碗试一下温度,旁若无人地喂给许燃。
警察出外差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们当然知道许燃和戴岳的关系也不一定就是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可至少现在当事人都否认了报警信息,那他们就没有权力再继续追究这件事,毕竟没有任何明确证据指明戴岳有犯罪嫌疑。
他们会出这趟警纯属是因为许燃之前一直没接电话,李庆泽又说得格外急,一副人命关天的样子。他们也是以防万一。
但也就到此为止。
两名警察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其中一名朝戴岳道:“抱歉戴先生,既然确定是场误会,那我们就先回去。”
戴岳宠溺地看了一眼枕着自己腿的许燃,示意不方便起身,便只是坐着与警察握了握手,“不好意思,燃燃被我宠坏了。还有配合警察工作是应该的,二位不如吃完再走?”
另一名警察说:“多谢。不过我们有规定,执行公务期间不得收受任何财物。”
“等一下!”
李庆泽急道:“不能走!这还没查清楚呢!许燃,你现在面色这么红可不光是夜里没睡够吧?你敢说戴岳没对你做什么?”
许燃的面色看起来明明就不正常!
许燃一脸厌恶,“你这人好烦!以我跟戴岳的关系,我们做什么事不行?难不成我夜里怎么过还要跟你说?你是不是变态啊?这么想要探人**。”
李庆泽指着自己鼻子,“我变态?我探人**?我看是你忘了你爸在外面欠了人家多少钱吧!”
许燃说:“我管他欠多少!他有本事欠就让他自己还去!”
都惯的什么臭毛病!想让他帮忙擦屁股?绝对不可能!上辈子不可能这辈子更不可能!他最厌恶的就是赌徒!
而且如果不是有李庆泽一直暗中借钱给那个姓许的赌鬼,那人怎么可能一直有本钱去赌?又赌输?这分明就是李庆泽给老赌鬼下的套,目的不过是控制原主。
李庆泽没想到许燃会说出不管许勇财的话来,一时有点懵。
许燃一直都很怕许勇财,因为许燃学的是表演,想在影视圈里有发展最好干净些,别有什么把柄。而许勇财就是拿许燃被包养的事作威胁。许燃很怕这件事情暴露以后彻底毁了前途,就回回对许勇财有求必应。
可今天怎么突然就不怕了?就连戴岳都没有公开过包养许燃的事,因为这是许燃的底线。
戴岳眼底也有一丝疑惑,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他笑着朝两名警察说道:“让二位见笑了。光明你代我送送二位警官。”
管家立马做出请的手势。警察也不好再介入便走了。
许燃恶狠狠瞪着李庆泽。
李庆泽知道今天讨不到便宜,而且不跟着警察走指不定会遇上什么麻烦。戴岳这人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却是对着亲人都能赶尽杀绝的主。李庆泽只有把气撒在许燃头上,边走边回头指着许燃,“许燃你行,你以后可千万别后悔!”
许燃说:“警察同志,他威胁我!”
警察对着李庆泽实在难有好脸色,吓得李庆泽赶紧放下手。
戴岳听到门声,抚了抚许燃的头,“身体还难不难受?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看看?”
许燃说:“好多了。我没经你同意就擅自叫你‘老公’,你会不会生气啊?”
戴岳笑说:“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了。还有,之前光明说我要送你的车按你的想法收拾好了,你想要哪辆车?”
许燃说:“哪辆都不用。我那么说不过是想让警察同志明白,你没有关着我,还对我很好。”
许燃说完红着一双耳朵。
戴岳对这副模样似是怜爱极了,手却不知为何十分冰冷。
他缓缓抚摸着许燃的脸颊说:“今天这么乖,看来必须要给些奖励了。说吧,不要车,那你想要什么?”
许燃似有一丝犹豫地问:“什么都可以么?”
戴岳说:“当然。除了放你走。”
许燃笑说:“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要一套乐高!”
戴岳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许燃说:“我说我想要一套乐高。要三十万块拼插的故宫,得定做,行么?”
戴岳仅迟疑片秒便说:“行,当然没问题。”
许燃露出灿烂的笑容,“就知道你对我最好。那我再睡一会儿,实在是有些困。”
说完他往榻上一歪,再次闭上眼睛。
戴岳专注看着他,直到确认许燃真的睡着,一双锐利的眸子才逐渐变得冰冷。
他不知道许燃为什么突然变了,变得对他这么好。明明上一世,许燃并没有来过。
他昨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也有今日的情形,只不过许燃没有找到书房为他辩驳,而是真的吃了李庆泽派人送来的药,让他差点背上谋杀罪名。
想到被指控的那些日子,戴岳的手指轻轻划过许燃的耳朵。嘴边是入迷的笑,眼底却像是一点一点……冻住了。
[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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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晋江首发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