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会的入口处,传来一声不满的呵斥:
“让她进去,是我带她来的!”
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嗓门有点大,还带着些火气。zuowenbolan
奈夫看清了她的容貌,苍白的皮肤,棕黄色的头发扎着麻花辫,最多也就十五六岁,明显是地沟区的孩子。
至于她带来的那个伙伴,则被一个身体壮硕的守卫给挡住了,奈夫并没有看见。
而在这时,另一个装了锃亮金属爪的守卫上前一步,拦在了那女孩面前,道:“你的同伴,她是染过太阳的,不值得信任。”
女孩寸步不让,反驳道:“她是来听声音的,我为她担保,淘格,你们别挡道。”
听了女孩这话,两名守卫转身耳语了几句后,又对她们俩道:“‘声音’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所以也欢迎你。但我们会看着你的。”
说完这话,守卫便放行了,至始至终,她的那个同伴一句话也没有说。
奈夫看着那个麻花辫的女孩,拉着一个粉发女子的手跑进了广场,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里,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似乎觉得那个身影,他好像在哪见过……
没有开场也没有掌声,没有音乐也没有烛光,更没有在人群中传递的募捐盘。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开始,一个年轻人走上了那一座土堆瓦砾,然后慢慢坐了下来。
底下的人则虔诚的仰视着他,恭恭敬敬。
显然,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声音”了。
奈夫因为离土台很近,所以能很清楚的看见他的容貌。
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真的只是一个孩子,最多十六七岁,和自己差不多大,但那瘦弱的体型再加上枯槁的面容,却让他看起来仿佛经历了人间所有的苦难一样,沧桑而又憔悴。
此刻他的眼神很奇特,仿佛是一个见惯了风浪的老水手,有一种早已看透了生死的淡然,但同时,里面又闪着温柔的光芒,就像是有秘密要和你分享一样。
“这是上次主持吊唁的那个人吗?”奈夫问一旁的科妮道。
科妮深吸了口气,摇头道:“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几天前被炼金男爵的人打死的。”
奈夫没再多问,他能看到科妮脸上悲哀的神情。
……
“我看到了许多新面孔。”
瓦砾堆上的那个少年开始说话了,声音很轻柔,甚至让人听不见,但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欢迎所有人,我们每个人都随着自己的路走到这个地方,无数条路在这里汇聚成一条。请放心,从今往后你不再孤单。”
这样的开场白,并不算新鲜,奈夫记得在那边世界的时候,很多情感频道的播音主持,差不多都是这样开始演讲的。
但他扫视了一眼周围,除了科妮还在盯着自己看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中央的瓦砾台上,并且认认真真的听着。
“我们被压迫,被奴役,被虐待,被遗忘,我们全都带着伤疤,过去的,印在我们骨子里,现在的,印在我们皮肉里,还有将来的,又会印在哪里呢?我们从没有被当人看待过!”
土堆上的声音依然不大,但字字有力,说得十分清晰,就连奈夫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段排比的确很有文采,很有感染力,尤其是对祖安底层这些受尽压榨的穷苦人民而言。
当然,奈夫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半机械人,心中风平浪静,依然没有丝毫波澜。
瓦砾堆上的少年接着道:“生活、黑暗和苦难留下的痕迹,我们只能接受。这个世界用尽了招数把我们击垮,让我们甘心留在这里,还要我们感激那微薄的‘赏赐’。这样的现实已经存在了太久,是时候该变一变了!”
“对,是该变一变了!”
底下的人群中,开始有人低声附和了。
奈夫能感觉到周围的紧张气氛正在慢慢累积,而这个土堆上的年轻孩子,正在用他的声音,一点点的揭开所有人内心的伤疤。
但这些伤痛,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这里所有的底层人,他们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
奈夫也曾一样。
“他们的铁靴还要在我们喉咙上踩多久?”土堆上的声音开始提高,情绪也在一步步的酝酿:
“炼金男爵们!他们拿我们的家园敛财谋利,而我们又得到了什么?我们得到的是有毒的空气、有毒的水!劳役、疾病、痛苦、死亡——这就是我们的下场吗?”
“不!”群情愤慨。
奈夫在所有人的脸上都看到了怒火,许多人的眼眶都湿润了,就连一旁的科妮也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中央,悄悄抹了抹眼角。
这可以说是共鸣,也可以说是煽情。
“要我说,够了!到此为止了!”瓦砾上的那个声音开始怒吼:
“我们为倒下的兄弟姐妹们流的泪到此为止!我们眼看着孩子们逝去的生命到此为止!
男爵们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还不止于此,我们将让那些真正有罪的人受到正义的审判!”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人群中的呼应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挥起了拳头,而奈夫则继续冷眼旁观。
瓦砾上的少年向天上伸出一根控诉的手指,接着吼道:“在我们头顶那座高高在上的城里,那群**的财阀!
阳光的照耀让他们选择性的失明,看不到他们在这里犯下的罪孽!
他们伤害了你,伤害了你爱的人!
但他们依然躲在自以为是的阳光里,因为他们觉得,阳光能保护他们,那是他们的光明,但他们错了,因为,他,来了!”
奈夫听到这里,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前面的话他都可以赞同,但唯独这最后一句,很有问题。
“他是谁?”奈夫转头问一旁的科妮道。
科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深的看着奈夫,摇了摇头后轻轻一笑,又往这边靠近了一些。
瓦砾台上的声音由愤怒变为感性,很自然的转变,似乎是发自真心的呼唤:
“我是他的声音,我们都是他的孩子,我见过他的脸。我听过他说的话,还通过了他的生存考验。
他把双手递给我,他选择了我,为他寻找追随者,准备迎接他的回归!
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临,我的兄弟姐妹们,来的不是复仇,而是正义!”
如果说这少年前面的控诉,让奈夫看到了变革的希望,那么这后面的一番话,则让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没错,是煽动,和利用。
因为真正的变革者,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命运掌控在旁人的手中。
即便是神明,也不行。
当然,察觉到这一点的并不只奈夫一人。
“可是谁愿意为之付出血的代价?”
一道尖锐的质问声传来,奈夫看过去,却不由得愣住了。
是刚才被那个麻花辫女孩拉进来的粉发女子,她已经站了起来,在一众信徒中十分惹眼。
虽然她的双手没戴拳套,身上没穿铠甲,但奈夫依然能认出她——皮城执法官,蔚。
只是在这里,似乎并没有人认识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卧底吗?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奈夫疑惑万分,在心中暗暗惊讶,但他依然不会插手这件事情,他有自己的判断,眼下只需要当个观众就可以了。
其实奈夫并不知道蔚在游戏当中的背景故事,不过从台词上来看,
比如那句“皮尔特沃夫的条子,哦不,是警察”——
她虽然是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但极有可能是祖安人。
那个麻花辫的女孩在一旁扯了扯蔚的手,似乎想让她坐下。
但蔚显然是个暴脾气,已经上头了,她大声道:“我以前就听过这种鬼话!花言巧语,专门蒙骗那些含恨蒙冤、一无所有的人。他们以正义为名煽动别人,他们只想看到自己的提线木偶跳舞,因为他们想当神!”
瓦砾土堆上的少年很有耐心的等蔚说完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依然和善。
随后,他轻声道:“我以前没见过你,姐妹。你是新加入我们的——没人会责怪你看不穿。”
“我看穿了!”蔚当即反驳道:“我看到的是一个想要见血的秘教!我看到的是一个许诺自由与繁荣的骗子!我看到的是一个派混混把手每个入口的懦夫!”
奈夫坐的位置离蔚并不远,此时他们两人说的话,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瓦砾堆上的少年慢慢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蔚一眼后,依旧淡然的道:
“这些都是我们赢取自由的必经之路。如果我的兄弟们袭击了你,那我向你道歉。你必须理解,一条狗被踢了太多次最后也会咬人。我们等待了太久,但现在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从瓦砾土堆上走了下来,他张开双臂,以显示自己没有丝毫敌意,接着道: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许多痛苦,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深深埋藏的伤痛。
我看到一个祖安的孩子偏离了自己真正的家,皮尔特沃夫的腐化痕迹遍及你的全身。
你认为力量在于帮助我们的压迫者去改变,但他们永远都不会改变。
没错,你有力量,但你的力量,更应该用来帮助和解放你面前的这些苦难者,难道不是吗?”
少年说完这一番话后,奈夫看见蔚握紧了双拳。
但她最后还是一拳捶在了自己的胸口,坦坦荡荡的道:“我有什么痛苦都是我自己的,我背负着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把这些负担推给别人。我也不会让别人顶罪,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就有正当的理由报复到别人头上!”
少年低下头,轻轻笑了两声,然后又看向蔚道:“他会喜欢你的,一定会!不过,如果这不是你要走的路,那就请离开吧,你不会受到伤害。但如果你敢再回来,我就无法做任何保证了。”
“我会走的,你们都应该走。不会有神明降临,也不会有伟大的存在来拯救你们。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寻找迷失的人替他做事。”
蔚扔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就往人群的外围走去。
而少年则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始终是那样一副祥和的表情,不带有一丝敌意:“不,我的姐妹,他是真真切切的。而且很快,你就不需要听我空口无凭地讲他了。”
听到这话,蔚的脚步顿了顿,而后迅速离开了这里,一刻也没有多留。
那个少年说的没错,她走的时候,没有人阻拦她,随后,带她来的那个麻花辫女孩,也追了出去。
风波平息了下来,少年又慢慢回到了那堆土台上,从头开始酝酿气氛。
可奈夫觉得,眼下他有更重要的消息需要去打探了,于是他转过头,问一旁的科妮道:“这个一般要多长时间会结束?”
科妮疑惑的看了看他,道:“大概很久吧,怎么了?”
奈夫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要先出去一趟。”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或许吧。”
科妮低下头去,然后道:“那你去吧,我帮你把位置占着。”
奈夫没说什么,随即很自然的站起身来,往人群的外侧走去。
对于那些看守,只要手里有铁牌牌,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混进混出,这没什么。
奈夫在出了广场后,便径直朝着蔚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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