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满墙不同时期的自己,沈延夕疑惑地皱起眉头,脑子里一直在循环播放:这些照片都是什么时候拍的?
足足站在那里回忆了十来分钟,仍是没有一点印象。
不仅如此,在他的记忆中,从母亲离开那个破烂的家后,他就开始厌恶拍照,更不会主动允许其他人给他拍什么单人照,除了必要的证件照。
这么大量的单人照,还都不是偷拍,沈延夕又仔细研究了半天,发现拍摄者的技术也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纯熟,从第一张糊掉照片开始,沈延夕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
“这些都是他拍的吗?”
目前看来所有的照片里都没有解朝酲的身影,而这些照片又都在他这里,想来他一定是那个拍摄者,就是有点疑惑,这些照片是怎么从原世界带过来的?
这个疑问他没有往下深入,想想可能是孔昭帮了忙。
“按照现有的线索,我似乎和他在小学时期就已经认识了,直到高一那年他发生了意外……”
沈延夕对他的意外十分好奇,总感觉他的意外能唤醒某些记忆,可无论他怎么翻找记忆,
就是找不到线索,关于那个夏天的事情,一丁点沾边的都没有。
不争气的记忆!沈延夕气得跺了下脚,打算出去换个环境,找找思路,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相框松了,还是方才跺的一脚威力太大,在他转身离开之际,挂在最边上的一个相框掉了下来,外层的玻璃啪叽碎了。
沈延夕转身低头看着碎掉的相框,靠近半蹲下来,他看着玻璃渣下的那张照片,伸手捡起来,抖掉了上面的玻璃碎屑,盯着那张照片。
他对这张照片里的自己有些印象……那是初三毕业中考结束后的第二天,班长在班级群里发起了夜爬看日出的投票,试图组织一场毕业活动。
参与投票的人数差不多是总人数的一半。当时沈延夕刚洗完澡出来,看到了群里的艾特全员,点进去投票,他没仔细看选项,随手点了一个含有“不”字的选项。
等参与名单出来时,他才注意到班长在选项里设置了陷阱。
五个选项,每一项都代表着同意,不同意的直接不参与投票。
虽然他并不想参与,但他也不喜欢编借口推脱,所以接受了这次最后的班级活动。
然而也就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群里信息响个不停,冒出来一个又一个“抱歉,我妈说夜爬太危险了,不让我去。”“对不起,我爸也不让我去。”“嗯我看错选项了,其实我没打算参与。”“……”
之后班长根据这些人的发言,再一次核对了名单,发现能去的人也就三四个,人似乎也失去了兴致,于是在群里取消了这场最后的活动。
那时沈延夕还在庆幸,不用自己找借口推脱了,太好了……
可看到手中的照片,他突然想起来,虽然班长组织的计划泡汤了,但他依旧去爬了山,看了日出,这张照片就是证据。
照片里,沈延夕正站在日出的最佳观赏点,一脸兴奋地指着冉冉升起的太阳,面对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所以,他当时是去了的,还是和解朝酲一起去的……
“能一起夜爬看日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难道我和他真的有一段磕磕绊绊的感情故事?”
沈延夕顺手把照片塞进口袋,出去拿了个扫地机进来,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关灯离开。
解朝酲也不知道上哪去了,给他发信息也没有回应,沈延夕前脚刚迈出大门就又退了回来。
“忘了白虎还在家,得带上它才行。”
白虎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院子里玩,今天倒是安静得很,在猫窝里酣睡。
沈延夕开门进来看到这样的场面,莫名地有些感动,感觉自己孩子懂事了那般,不再缠人了,默默退出去,扭头回房间把照片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虽然白虎现在没有以前那么粘人了,但保险起见,沈延夕还是给解朝酲又发了条信息,告诉他白虎独自在家,没事的话早点回来。
反复确认了几遍,没其他问题后,沈延夕便悠然自得地出了门。
太阳在炙烤着大地,酷热的夏天已经来临。沈延夕专挑阴凉避光的小巷走,极力避开太阳直射的地方,他边走边在心里默念,夏天快点结束吧。
他讨厌夏天。
走着走着,他再次来到了地下商业街的入口,从入口处涌出来一股透凉的风,他立即走了进去。
地下商业街里人不多,出奇的凉爽,他干脆在这里边乘凉边闲逛,逗留了很长时间。
上一秒还在想会不会再遇到那个纹身贴的老板,下一秒竟然在同样的位置与那个卖纹身贴的老板发生了视线对碰。
上次零元购给老板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的那张脸也算是烙印在了老板脑海里,没等他开口,先行拒绝:“这回你可甭想再在我这儿零元购!”
老板对他还有印象,沈延夕突然笑嘻嘻,摸摸脸,说:“上次那事纯属意外,口袋里实在掏不出一分钱,幸得老板您爽快大气,这次呢,我特意来照顾您的生意,该给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老板吃一次亏长了点心眼,但不多,将信将疑地说:“你可别又忽悠我低价卖你,我这卖的东西那可都是真材实料,童叟无欺。”
说着说着还诉起了苦:“上回白给你的,回去我老婆知道后给我好一顿臭骂,说我做什么生意,直接去做慈善得了……”
沈延夕对在这里挣钱的不容易深有体会,毕竟他到现在都还是无业游民,而这里做什么都有可能支出一大笔钱……
上次的纹身贴被解朝酲给清理掉了,他得重新给遮盖住,正好照顾照顾老板生意,弥补一下上次的零元购。
“老板你再给我来俩纹身贴。”沈延夕这回豪横一会,一口喊了个让老板目瞪口呆的价格,“十万。”
老板仿佛被施加了定身术那般,始终保持同样的状态,沈延夕喊了几声才把人给喊了回来。
“十万?你确定只要两个?”老板没敢想自己制作的纹身贴能卖到这么高的价格,十万都能把整个摊子的纹身贴都买走了,瞬间老泪横流,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一口价,可不带反悔的啊。”
“我从不反悔的。”他挑了两个图案相似的纹身贴,递给老板,“这两个,包起来吧。”
拿货付钱,行云流水的操作。
老板本来想多塞几个,却被沈延夕制止了。
“我只需要两个,老板你就别给我多塞了,挣钱也不容易,不是吗?”
老板点头表示赞同,不由得敞开心扉和沈延夕多聊了几句。
“是啊,挣钱实在太难了,以前我还有份稳定的工作,收入尚且可观。自从仿生人增多,我被辞退,没了收入来源,才发现在十一区生活,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全都流光了。”
他越说越心酸:“为了养家糊口,我们全家都不得已搬离了十一区,哎。”
没想到买纹身贴还能有意外收获,还和仿生人牵扯上了关系,沈延夕对他多少有点同情,但还想了解更多的事情。
他问:“知道人类自由联盟吗?那个反仿生人的组织。”
老板面上闪现一抹惊讶之色,定眼瞧了几番沈延夕的样貌,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待到沈延夕靠近时,他压低声音说:“你也是组织里的人吗?”
“也是?”沈延夕心说不会这么巧吧,在这里都能遇见同组织的人?
老板左看右看,继续说:“其实我是背着我老婆偷偷加入的这个组织。”
“为什么?”沈延夕有点疑惑,他是被仿生人取代下岗,要想加入,应该会很容易,还需要偷偷摸摸背着家里人加入?
老板说:“我之前有在他们的宣传网页上了解过,跟我老婆讲了讲,她说这个组织里的人都不太正常,不想我掺和进去。”
这评价倒是挺符合沈延夕对这个组织里成员的认知的,但他疑惑的点是:“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偷偷加入?”
只听他继续说:“其实我只是想多挣点钱,光卖纹身贴也就勉强糊口,你也知道组织里给的钱不少……”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诶你最近听说那些事了没?”
这也是爱八卦的人?沈延夕反问:“什么事?”
老板这回声音压的更低了:“就是,就是那个姓徐的……”
沈延夕即答:“徐屏?”
老板狂点头:“对对没错,就是他,我老婆说他是里面最不正常的那个。”
“你老婆说的挺对的,我觉得你应该听你老婆的,趁早离开这个组织。”
老板说:“我是有考虑过,可脱离组织不是一件易事,要把之前拿的钱都还回去的,你看我现在这样能还得起吗?”
“呃……”说起来,沈延夕到现在也没用拿到一分钱?为什么?搞区别对待吗?那他是不是可以直接退出了?
“话扯远了,你刚才说徐屏,他怎么了?”最近这些日子,沈延夕还真不知道这家伙又干了什么事,难道又和“狩猎”有关?
老板清了清嗓子,说:“我听组织里的人说,他最近被一群不知道打哪来的蒙面人揍了好几回,嘿呀那家伙,鼻青脸肿的,前两天似乎对面那群人下手太重,给打进院了。”
诶?蒙面人揍他?沈延夕的脑子里自动匹配了蒙面人的样貌……该不会是老严他们吧?